看着短刀的眼神,都彭笑了笑——这就是他总是尽量克己,不过多动用太犯规能力的原因了。如果他直接用摄魂取念,虽然可能会更加便捷,却没办法达到现在这种效果。他把其他付丧神送回本丸,自己背着萤丸,牵起明石的手,不费什么力气就来到了明石国行恐惧和抵触到了极点的地方。
还没有走进去,他就已经感受到身边男孩的僵硬。他的手心里冒出了一层冷汗,黏腻的感觉让都彭皱了皱眉。但是,当然,审神者不会在此时松开他的手。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虽然这样问,但都彭却竖起一根手指,在明石国行来得及回答前,抵在了他的嘴前。
“我对这里面的东西,完全不感兴趣。把太刀打磨成短刀,让成年身形的付丧神变成孩子,却没有得到短刀的速度和夜视能力,完全毁掉了他的战力,这算什么?这种实验的数据和成果,拿到手里也只是个笑话。”
即便是神经异常坚韧,在正常情况下也会耍赖让审神者不要对自己抱有太高期待,希望自己能够混吃等死就行的明石国行,在听到都彭所说的这段话后,也不免有了一种被刺伤的感觉,还好审神者的话没有到此为止,他回答了自己刚才提出的问题。
“我到这里来,第一,是不放心你们的破坏力,打算把这里整个毁掉。第二,找找看有没有更多的线索,可以让你和萤丸可以去杀掉更多的参与者。第三,我需要拿到萤丸碎掉的本体,这样才能把他重铸回原来的模样。”
紫发的短刀原本沉默地听着审神者的打算。
以他的经历,要他现在就相信都彭所说的话,实在很不现实。尤其是站在这个位置,回想一下在他还挺高兴被人类唤醒,开开心心地自我介绍以及请求“不要对我要求太严”之后都遭遇了什么,目睹其他没有熬下来的付丧神都遭遇了什么……
审神者所罗列的前几项,对他来说丝毫提不起干劲。毁掉这里,在多杀掉几个有仇的人类?听起来似乎令人振奋,但对于像明石这样懒惰的刀剑付丧神来说,也是在是太麻烦了。
如果不是萤丸这两天的状态不对,冒冒失失地从这里跑出去找审神者,而明石怕他会糊涂起来大开杀戒,他宁愿就躺在这里那个蛮舒服的沙发上看电视,吃着黑石那个变态为了加班准备的饼干和泡面,等到自己的人形因为缺少灵力而消散为止。
不过,重铸萤丸,让他恢复到原来充满活力、又矮又萌的可爱模样?
“别总是那么自以为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大言不惭了!为什么总是一副别人都是傻瓜只有你是了不起天才的自大狂模样?你是不是脑袋有问题?付丧神的本体是不能重铸的!扔回锻刀炉里,就算再怎么控制火候,也会马上被分解成零星几块玉钢的!”
被戳中了最在意的软肋,明石国行终于有了反应,努力掩饰着无法自控的颤栗,冷冰冰地说,“你以为他们没试过吗?你猜猜我见过多少次这样的事了?”
“我们打个赌吧。”
面前这个小个子矮得很,虽然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狂喷一通,却是再如何努力也不可能把口水喷到审神者的脸上的。所以,都彭认为自己很冷静,也一点都没有生气,就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和信誉,不得不做出一点防守反击。
他没有回应明石国行的质问,极尽温柔地说:“如果萤丸恢复了,明石国行,从他恢复的那天起,你每天五点钟起床,一天做三份内番,取消其他付丧神都有的零花钱、午睡和下午茶待遇,晚上十点后才能躺倒,怎么样?”
第171章 打赌(2)
明石国行被这个可怕的赌约吓了一跳。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警告他, 快认怂!但坚强的短刀战胜了内心胆怯,冷笑着反问道:“那你输了呢?”
都彭平静地说, “由你决定。”
紫发的孩子冷笑一声,懒洋洋地挣开人类青年的手, 靠在旁边墙上, 语气嘲讽地说:“我能说什么?”
他揪着自己的刘海,眼神没有放在都彭身上。
“你拿萤丸的生死打赌——我赢了,说明萤丸已经被你回收成了锻刀的资源。他不在了,我才不想再以这么奇怪的模样活下去,所以我也打算去跳锻刀炉……都彭大人, 我都要死了, 你觉得我会从你那里索取什么?小判, 甲州金?给我那些东西干嘛, 我又用不着。”
审神者安静地听完,顺利地理解了明石国行的思路:“我明白了。如果萤丸彻底消失,你死之前,可以杀掉我。”
由于相信自己绝对不会失败,所以他说得很随意, 一点都没有赌上x_ing命的认真和严肃。虽然嘴里说着竭力争取明示国行信任的台词,实际上所起到的作用却只是再次激怒了小短刀。
“哈?你说什么?”明石国行彻底忘记了自己刚才潜意识中敲响的警铃,全部精力都用来压抑自己的怒火,“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你要让我相信,你这个审神者特别特别的善良,觉得人类的生命能够跟两振刀剑画上等号, 如果我们碎刀,你会为我们赔命?”
“你误会了,我很珍惜自己的生命。”都彭坦诚地说,“我只是相信我自己。”
明石国行异色的眼眸里燃起了熊熊的火焰——审神者的说法,基本等同于默认他也觉得人类的生命高于刀剑付丧神。萤丸或者他死掉,都不值得他以命相抵。
紫发的孩子冷笑起来,从眼前这个人类一出场开始,似乎就一直在刻意挑起自己的怒意,他不知道他有什么y-in谋,但此时此刻,怒火燃尽了他的冷静。他顺着审神者的意思,冷冷地问:“你的刀剑付丧神不会眼看着我杀掉你,我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谁都打不过。”
“你说得对,”都彭认真地设想了一下这种不可能出现的场景,然后回答,“修复萤丸的时候,我只带着你们两个在身边。”
“哈哈哈哈……”男孩在一阵沉默之后,突然仰起头大笑起来,笑得差点流出了眼泪,干脆地说,“说得和真的一样,好啊!我跟你赌!拿掉我的抑制器,在萤丸恢复前,不要跟我签约。如果他碎掉的话,我一定会拿出全部的干劲来捅你一刀再跳锻刀炉的!”
“好,那就说定了。”听到他这样说,人类微笑起来,似乎得到了什么非常令他满意的答案。他伸出手,手心朝上,垂下头来朝明石国行点头示意。
短刀愣了愣,试探着把小了两圈的手掌放在上面。人类用力地握住他的手,遗憾地说,“可惜我们没有见证人,不然……就可以立下一个牢不可破的誓言了。不过没关系,我们都会遵守诺言的。”
明石国行的后背上突然涌起一股寒意。他当然不信都彭能够让萤丸恢复,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又渐渐觉得他看起来真是非常认真——也许……是他真的觉得自己能够做到吧。当心里升起细小的希望之光时,明石国行挠了挠头发,努力将它压回灰烬当中。
他又一次飞快地甩开了审神者的手,跑到门口,为他打开了实验室的入口。
都彭踏进了这个秘密研究基地,在明石国行的带领下走过不长的走廊。然后,他觉得自己把这里叫做研究基地,简直是对研究基地的一种侮辱——这里和伞公司的地下蜂巢比较起来,简直是地下和天上的差别。
这座废弃待拆的小楼,跟非法行医的黑心诊所差不多,又跟时之政府的本丸有一些相似之处。这里有锻刀室和修复室,也有像牢房一样的单人房间。走廊和锻刀室等地方,有大量的血迹,喷洒得像是鬼屋中的布景,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既然已经把尸体处理掉了,为什么就不把干脆把血迹也擦干净呢?都彭谴责地瞥了一眼若无其事的明石国行,怀疑他的嗅觉也随着视觉,一起遭到了摧折,以至于现在根本闻不到异味。而异化的萤丸,没准他会喜欢这种臭烘烘的血腥味道?
在工作中一向任劳任怨的审神者,只好默默掏出口罩给自己戴上。他没有去管路上所见的一切,暂时放弃了这种RPG式的闯空门搜索任务,凭着感觉径直走向了萤丸的本体。在找到这件此时此刻的主线任务道具时,老实说……都彭有点吃惊。
他明白了明石国行为什么会那么肯定地说,萤丸是不可复制的特例。
大太刀萤丸的本体,现在只能算是残骸,断成了两截,被供奉在一个小小的佛龛露台上。都彭把仍然处在昏迷中的萤丸放到了一边的沙发上。
这个房间,跟外面的锻刀室、修复室或单人间不同,拥有这里最好的安全防护装置,看起来像是一座金库。墙壁上有不少空着的刀架,也挂着一些刀具。最显眼的除了供奉着萤丸的佛龛外,还有两个被玻璃罩格挡的装置。
虽然现在已经被砍得惨不忍睹,不过依稀能够看出来,这大概是这里的人类所做的防护装置。为了保证人类的安全,他们分开了付丧神的人形和本体,将本体放在这个房间里,在上面悬停着可控的车床刀具。
一旦付丧神失控,就能直接重创付丧神的本体。
都彭走过这些坏掉的装置,来到小小的佛龛前,在明石国行来得及制止前,拿起了带有刀柄的那一段,仔细地观察着,确定刚才第一眼的感觉是正确的——这不是一振新锻造出来的刀剑,跟他所拥有过的其他付丧神本体截然不同,是真正经历过数百近千年时光的古物。
都彭惊讶地垂下头,望向自己身边随时准备动手抢回萤丸一部分的明石国行。这一次,小短刀看懂了他的眼神,嗯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
“萤丸他……不是审神者锻造出来的刀剑男士,而是真正的付丧神,是那种因为器物被放置不用上百年,吸取灵力获得了灵魂的付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