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张燕铎会陪在自己身边很久,不管是以哪种方式,他从来没想过那个人会离开,而且这算什么?跟他搞完了就拍屁股走人,把他当什么!?
胸腔闷闷的发胀,关琥不知道那是因为气愤还是失望或是其他什么感情,总觉得张燕铎的做法太冷漠了,他做事从来都只考虑自己的状况,不会为别人设身处地着想。
但他又无法责怪张燕铎什么,张燕铎是在特殊环境下长大的,他不太懂该怎么跟外界沟通,所以大多数情况下关琥都会配合他,可是这次张燕铎太过分了,也许他理解对方的想法,理解,却无法接受。
对面传来开门声,张燕铎打完电话回来了,关琥慌忙关掉网页,装没事人似的去观赏墙上的挂画。
张燕铎进来,走到办公桌前,手很自然地搭在办公椅扶手上,他看看计算机,问:「试了几次?」
关琥很想质问,但张燕铎靠得太近了,他一紧张就忘了该说什么,慌慌张张地起身站去一边,回道:「一次。」
「喔,弟弟,你变聪明了。」
「什么聪明?明明就是我的生日,你干嘛用我的生日当密码?」
「因为用自己的生日容易被推测出来。」
「呵呵,你的生日除了你自己外大概没人知道。」
关琥说完,就见张燕铎脸上似笑非笑,他的心跳了跳,反问:「我说错了吗?」
「你说得很对,有发现什么吗?」
「嗯,我去做事了。」
以前张燕铎给关琥的感觉是狐狸,最近他越来越觉得张燕铎更像是狼,跟他在一起待久了,说不定又会莫名其妙地被吃掉,所以他说完,不给张燕铎响应的机会,低头跑了出去。
张燕铎也不拦他,靠在办公桌上笑吟吟地看着他离开,又瞥瞥计算机画面,探手拿起外衣也跟着离开。
陪弟弟去查案可比在这里当心理医生有趣多了。
第四章
关琥从商业大厦出来,走到自己的车位,伸手找钥匙,但摸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愣是没找到钥匙。
衣服是张燕铎的,他穿的时候还特意将自己的东西收好,不存在忘记的可能,再想想刚才的经过,只有一种解释――张燕铎是特意靠近他的,趁他不留神把车钥匙顺走了。
那个该死的……就在关琥爆粗口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从旁边驶过来,停在他身旁,车窗落下,露出属于张燕铎人畜无害的笑脸。
「出了什么事吗?弟弟?」
看到他那明知故问的模样,关琥气不打一处来,喝道:「张燕铎快把钥匙还我!」
「钥匙搞丢了?啧啧,警察做事都这么粗心吗?」
关琥瞪了他三秒转身就走,张燕铎没再惹他,开着车跟上去,说:「正好我也找到了一些线索,要一起吗?」
关琥停下脚步,不爽归不爽,他还没笨到跟自己过不去,张燕铎掌握的线索比他多,要是有他帮忙,事情会容易调查很多,他双手往胸前一抱,反问:「你舍得放下赚大钱的机会,陪我去查案?」
下一秒车门自动打开,张燕铎冲他一摆下巴,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关琥坐上车,张燕铎把车重新启动起来,说:「不用去王煜说的那家店了,陈东已经不在那里做了。」
「你的工作好像是为患者治疗心理疾病的,不是调查他们的隐私。」
「顺便嘛,涉及到你们的案子,我就想如果我能帮上什么忙,那就太好了。」
张燕铎一脸诚恳地说,如果不是太了解他,关琥想自己一定会相信这句话的。
他问:「那你查到什么了?」
「陈东只是个小混混,不属于任何帮派,哪里有钱他就去哪里,少年时代父母就过世了,他进了儿童福利机构,没有亲戚朋友,早年因为伤害罪进过少管所,出来后就是到处混日子,别被他的外形蝙到,他打架很狠的,曾经一拳头打断了对手的鼻梁骨。」
「这不就是王煜口中的哥哥吗?叫陈建东的那个?」
「他自己没承认,不过八九不离十,相信王煜也有所怀疑,只是他不敢说出来而已。」
「既然是兄弟,那为什么不相认?」
张燕铎看了关琥一眼,关琥在查案时反应会异常敏锐,但他在处理感情问题上却很白痴,叹道:「关琥,如果一对兄弟失散多年,等再见时一个是贵族学校的高材生,有钱人家的少爷,一个是混迹江湖的小流氓,他觉得陈东会透露自己的身分吗?」
「当然会,还有什么比血缘亲情更重要的?当初我就是为了寻找你才当警察的,如果换了是我,可以就这么简单地跟家人重逢,我一定很开心。」
「但你不是陈东,你无法体会到他的感受。」
张燕铎话语低沉,关琥反应了过来――陈东跟王煜的关系很像他跟张燕铎,所以张燕铎在调查这个案子的时候代入了自己的感情。
「那你是不是能体会到他的感受?」
「是的,所以陈东才会跟王煜聊得那么投机,还提供给他喜欢的香烟,他是故意的,看到弟弟活得比自己好,他嫉妒……」
「不会!」
「相信我关琥,人性永远比你想象的更黑暗。」
「但也许不是。」
其实关琥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但他不想那样认为,潜意识里像是否定了陈东,就否定了张燕铎一样。
张燕铎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他的心思,没有再坚持自己的观点,关琥也发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了,他咳嗽了两声,换话题说:「王煜在做笔录时隐瞒了很多细节,他说不定知道凶案的真相。」
「不是说不定,是肯定知道。」
「肯定?」
「你没发现吗?他跟警方提供的凶手的外形跟陈东的外形刚好相反,他在特意把警察引导去错误的方向。」
关琥点点头,这么明显的地方他当然注意到了,说:「你的意思是根本没什么黑道组织报复杀人?」
「想一想奥卡姆剃刀原理,有时候真相就藏在最简单的地方。」
「可是他在跟你沟通的时候,一直在强调陈东与案子没关系,如果你的心理催眠很厉害的话,应该可以引导他说出真相吧?」
「弟弟,你这句话让我无语以对。」
张燕铎苦笑着想什么时候关琥也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这都要怪他调教有方啊。
「王煜的确对我说了很多警方不知道的事实,这些话他没有机会跟任何人说,所以无法忍住不说,但他又知道说出来结果会很糟糕,所以在讲述的过程中尽量掩饰真相――利用心理催眠诱导对方的思想,这要建立在对方完全信任的前提下,比如我对你,但王煜并没有十分信任我,他只是想找个宣泄的地方罢了,所以我的心理战术无法对他完全生效。」
听了那个比喻,关琥心头又是一跳,想问张燕铎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进行催眠的,但又不敢问,只好集中精神说案子。
「那他这么顾忌陈东的事,也问接证明了陈东跟案子有关。」
「是的,所以我们直接去找陈东就好了。」
「找到他又怎样、我们又没有证据证明他是凶手。」
「这就是我不想当警察的原因,什么都要证据说话,没证据难道就不能撒网了吗?明明我们手里就有个最好的鱼饵――陈东只是个小混混,他就算行凶,最多是用刀,所以枪是哪来的?」
「你的意思是枪可能是王律师的?」
「王槐山负责的都是刑事案件,被威胁恐吓大概是家常便饭,如果我是他的话,要每个房问都放一把枪才会安心。」
「你才不需要,你徒手就能杀人了。」
「弟弟,看到你这么崇拜我,真让我开心。」
这不叫崇拜,这只是吐槽。
关琥问:「所以你打算怎么撒网?」
「你什么都不用管,等着吃现成的就好,不过……」
「不过什么?」
「如果我帮你破了这案子,你要怎么报答我?」
哈,帮帮忙还谈报答,关琥冷笑了,故意问:「以身相许怎么样?」
「嗯,待我考虑一下。」
「送上门的你还要考虑,你是不是傻!?」
张燕铎被他的反应逗乐了,伸手抓住他的手,笑道:「那不考虑,就你了。」
那手掌很热,握得也很紧,关琥有些不自在,想想刚才的话好像是在自荐枕席,他把张燕铎的手甩开了。
张燕铎没有继续跟他拉扯,手放回方向盘上,正色说:「关琥你放心,我有分寸,我知道工作对你的重要性,不会妨碍到你。」
原来他以为自己是在担心工作,他要是真的在意工作,早就一脚把张燕铎踹得远远的,还会放任他在这里叽叽歪歪吗?
关琥气得没话说了,把头撇去窗外,装做看风景,结束了让人不愉快的对话。
轿车在沉默中行驶了半个小时,在一片很杂乱的巷口停下了。
张燕铎找了个空地停下车,顺着街口走进去,关琥跟在后面,就见两旁是一些卖杂货的小铺,没有客人登门,店员们靠在门口聊天,看这些人的打扮,让人怀疑这里卖的是不是都是违禁品。
走了一段路,张燕铎在一间杂货铺前停下,那是个卖香精香料的店,一个戴着鼻钉、双臂纹着纹身的男人靠在柜台上看电视,张燕铎走进去,直接说:「我找陈东。」
「这里卖香料的,不负责找人。」
男人的话刚说完,手腕就被张燕铎攥住,他被压在柜台上,手臂被用力往后拧,疼得嗷嗷叫起来。
张燕铎的速度太快了,关琥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他只好上前装好人,说:「警察查案,你最好配合点,说陈东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