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素还真、史艳文出现了,聚魂庄也听说过,却都不是他所见过的那些人。
素还真至始至终都不曾离开过苦境,他几乎快要以为这个素还真不是他在聚魂庄所见过的那个人时,感受到了聚魂庄的气息。
史艳文来了。
他来得如此突兀,他一来,聚魂庄出现了,禁制山也出现了,素还真好像也变成了那个他见过的那个素还真。
他等着史艳文的动作,常常混迹在人群等待机会接近他,可聚魂庄将他看得很严,甚少出庄,他害怕聚魂庄察觉他的存在,所以不敢常去,只能偷偷地观察。
他观察了六年,知道史艳文失去了记忆,知道史艳文和素还真的偶一相遇,也知道聚魂庄渐渐疯狂的恨意,更知道逐渐恢复记忆的史艳文都默默承受了下去。
第七年,史艳文想试着开启阵法,他就躲在山外。那阵法一人是开不了的,而且素还真不知对阵法做了什么手脚,没有素还真,开了也没用。
史艳文无能为力,聚魂庄就发了疯似地堵住出口,将他锁在了里面,那里面空气稀薄,史艳文却足足被困了一年。他被聚魂庄之人的做法吓退,欲救又无法,因为聚魂庄的人总是在那里巡逻,到一年后,他才有机会接近。
不想一年后,阵法再次产生振动,史艳文脱困而出,又三年,素还真被引去聚魂庄,史艳文随后离开。半年前,聚魂庄彻底消失,他随身携带的石头也消失不见,没了石头,他的身体也产生了异变。
可他还不想死,他必须回九界,回去看一眼他的父亲,让他的孩子去见见那个爷爷。
为了回九界,他开始和史艳文接触。一次化妆成樵夫,为赮毕钵罗指路,一次装扮成舵手,暗示其素还真的动向,第三次他带着两个孩子,正式走到史艳文面前。
这是第二张信纸上的内容,道人停了停,忍不住问:“第七年,阵法为何会振动?”
解锋镝叹气:“凭一人之力强行开启阵法必然耗损严重,正需调养时又被聚魂庄偷袭,更有戾气不断侵蚀,他那时……奄奄一息,我耗尽七成封印之力,才勉强救下他的x_ing命,可也让他陷入了沉眠。”
这段话好像吸取了他所有的能量,解锋镝停了许久,才继续道:“第七年……我本体前往中y-in界,受了重伤,影响了封印,让他记忆产生松动而苏醒,冲出了禁制山,险被戾气浸染。好在本体及时为人所救,我只好再费两层力量,彻底切断了他与那丝魂魄的联系,封印了他的记忆。”
“废去九层封印之力,”道人道,“余下一层,为何不直接示意他去找你?”
堂中一静,解锋镝闭了会眼睛,薄唇微抿,面如沉水,许久,他看向道人:“弦首,‘他’只为他而活。”
“‘他’?”
“那段记忆,有独立的人格,这人格并不是我给的,而是七年守护中自己产生的。相比于那时的我来说,‘他’比我更爱艳文,理所应当,‘他’自然不想让我接触艳文。”
道人诧异:“……那你呢?”
解锋镝笑得很无奈,他摇摇头,道:“弦首,‘他’虽然有了独立的人格,可是,‘他’还是我。记忆回归的刹那,他的情感和职责也如山一样加在了我的身上……素某还从没有过这么浓烈的情感,所以,弦首,素还真不甘心,不甘心……”
不甘心他就这么走了,不甘心他的排斥,更不甘心他……想杀我。
道人无言以对,默默打开了第三张信纸。
第三张信纸上的笔墨很少,写得是回去的方法,和一个见面的请求。
“若要回去,除了要从素还真那里得到真正的、完整的阵图,还需要素还真体内的净莲。我们见个面吧。元月二十,苦境,聚魂庄。”
元月二十,五日后。
道人眼神变了变,有些凝重,又好像放松了些:“他并没有说要杀你。”
“这是唯一的方法,”解锋镝伸手接过信件,小心翼翼地放回了怀里,“……这是素某所知的、唯一的方法。”
“……”
这信纸薄薄一张,拿在手上却有千斤重。
空寂的大堂越见沉闷。
良久,缓慢的脚步声轻轻响起。
解锋镝动身前往城外,边走边道:“弦首,可否代我去一趟聚魂庄?”
“艳文称我一句兄长,苍自该行兄长应为之事,”道人紧了紧拂尘,“不过,有件事,苍也想请素贤人注意。”
素贤人?
解锋镝站在门口回头,没有看到道人意味深长的笑容,却听到了道人半冷含威的声音。
“未来之事难有定论,苍不予置评,但,如今日之事,苍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原来弦首还是来警告素某的。”
“你可以这么理解。”
“今日,是素某过分了,将来必不再犯,”解锋镝莞尔一笑,“兄长。”
“……”
第79章 浮雪 七十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赶到学校,收拾完了就很晚了,累惨了,所以更新慢了,抱歉哈。
稚子牵衣问:归来何太迟
若是史艳文,会如何答?
若能归来,即不迟。
行至山下的时候,解锋镝等到了苍鹰的来信。
信上的内容不出他所料,是漂浮手的来历和最近一任练成者。
漂浮手,修炼者可扰乱空间,如失重力,身形不稳,故修炼者会习惯x_ing下沉身体,致使弯腰驼背形容丑陋,练成者至今,唯有闹海凶物鼋无极一人。
弯腰驼背,形容丑陋。
圆公子貌美体正,与之描述全然不同,不过,圆公子又极度注重自己的相貌,言行优雅玉树临风。
若这就是他身为主持而与夸幻之父所交换的条件的话,那两人关系当并不紧密,更遑论深情厚谊,想当然耳,夸幻之父其人,亦不会轻易与人结缘。
罢了,先去天涯半窟,玉梁皇三日之期将到,趁此机会去八面玲珑稍加试探便知结果。
岂知再见天涯半窟时,又如抛书掀室,落下半斟浑汤,乱至乱极,处处都是战迹,峥嵘轩俊、蓊蓊郁郁都滚做一团,秦假仙和业途灵已经瘫在地上睡地不省人事了。
“解锋镝!”齐天变走上前来,如释重负,“我正准备去找你呢,狩宇族暗中偷袭,想夺y-in阳婆的令钥,幸好她早有准备,我们才免于一难。”
解锋镝匆匆相看也能猜个大半,忙问:“y-in阳婆呢?”
齐天变指着秦假仙的方向:“她还好,并无大事,但符水灵被掳走了,说了要让我们用八紘钥交换。”
解锋镝皱了皱眉:“你先在此照看,我进去看看她。”
枯半身的身份,狩宇族如何得知,难道……是他?
……
“y-in阳婆?”解锋镝入洞一看,“你如何了?”
y-in阳婆长舒口气,乱发下的半张脸越见苍老不胜,已有下世难色,好容易才撑住手臂自下了石台:“不碍事,只是功体有损,半魂之身难以全复,有点麻烦。”
“我要如何帮你?”
“这正是我要说的,”y-in阳婆看着他,无比认真,“我需要一样东西,在山海奇观内。”
“黑死薄?”
y-in阳婆点头:“这是其一,其二,就是夸幻之父,”她顿了顿,又问:“史艳文呢?”
“他另有要事,”解锋镝颔首,睫毛空了空,“关于夸幻之父的事我转达就好。”
“也好,”y-in阳婆若有所思,“今天的事虽然与夸幻之父相关,但史艳文来与不来却是一样,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已经找到了……能让夸幻之父现行的方法。”
剑拔弩张。
如此说倒也恰当。
夜色迷离,银盘高涨,错落有致的院门一道道被打开,廊间的灯笼盏盏被点亮,像一条火热的游龙蹿腾而过,龙头正对着小院。
人越来越多,声音却越来越少。
史艳文感到魔气的时候,脊背上的寒毛已经忍不住根根直竖,心慌意乱之下,根本没注意到偌大院落的地面已经裂成了蛛网,只遥遥望见逆神剑就横在素续缘的胸前,佛剑分说的厉掌紧贴着素续缘的后背,支撑起的宏大佛力正透过青年的手臂,推向前方。
剑身的魔气逼得众人起了半身j-i皮疙瘩,纷纷退出了小院。
逆神刺进身体的感觉很疼,史艳文曾体验过,那把剑很厚上面的花纹无一不透着诡谲,好似能牵动他的心血,剑身从身体抽出的时候,他几乎要痛到麻木了。
而佛力呢?史艳文记得他在孤岛,从半空落下时,那半截建木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参天火柱似的烧着,而后崩散,碎块绕成一圈将他拖了起来。那时候已经很痛了,痛到手脚抽搐,可经脉血液里还有针尖一样,揪紧了神经。
这两样碰在一起是什么结果?
青年再气盛,也知道抵不过当世先天。
逆神在空中绕出重重剑影,避过了掌力,不想素续缘空置的右手一扫,卡住了他的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