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为什么?”
“因为。。。我杀错了人。”
我确实杀错了人,如果不是去看奔牛,我还以为我又完美地犯下了一桩罪孽。可是刚才那个好心帮助我的俊美青年,看到他的样子,我才意识到他才是佩洛,而不是死了的那个。
照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又模糊,认错人也很有可能,可是那个死去的青年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像,虽然拆开每一部分都相似,但是组合在一起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而方才的那个青年,我看到他第一眼,就肯定他才是真正的佩洛。
难道他预先知道有人要杀他,所以找了个替死鬼?
不,不可能,从他今天见到我的表现来看,他根本就不认识我。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我决定留下仔细调查,另外,杀错了人就意味着任务没有完成,我必须留下完成它。难怪我昨晚没有做恶梦,原来佩洛根本没有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到底哪里出了错?我决定,还是先从他身上着手最便捷。
我把底片拿到照相馆去冲洗,结果我意外地发现,那张忙乱之中拍下的照片根本就没有什么公牛,而是一张佩洛近距离的写真,相片上的他为了躲避公牛正好飞身跃上围栏,整个人腾在半空,看起来身手矫健灵活,空中的姿态也非常优美,身后是凶猛彪悍的牛群,更衬托出他年轻健美的躯体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这样与生俱来的气质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即使真正的摄影家若不是巧合,也未必能抓拍到这样美妙的瞬间。
我不禁自鸣得意起来,看来我这个记者也没有白当,我开始热爱起这个行当了。
下一步就是利用记者的身份接近他,找到错误出在哪里,然后把这头漂亮的小牛犊干掉。
皮耶罗,不觉得可惜么?
这是任务,是任务。
西班牙斗牛舞
我仍然去了那个叫PLAZAD的酒馆,今天晚上奔牛把整座城市的气氛推向了□,酒馆里人满为患,我正在发愁找不到一个好的座位。
这时昨晚那位迷人的女招待发现了我,她端着摆着四五瓶酒的盘子灵巧地走到我身边,软绵绵的声音像蘸了白砂糖的蜂蜜n_ai酪:
“您又来了呢,记者大人!”
我耸耸肩:“是的,我又来了,可好像这里没我的容身之地。”
“怎么会,对于像您这样舍得花钱的酒鬼,我们这里可是预留了不少座位。”
她冲我眨眨大眼睛,慧黠地笑着。
“真的吗?那我岂不是更要多喝几杯?”
“随您的便,我只关心您的小费。”
“哈哈哈哈——你这个妖精!”
托她的福,果然我找到了一个很好的位置,不单靠窗,而且直面舞台,听她说,今天酒馆老板美丽的女儿会献舞一支,这可不是经常有的。
“佩洛在吗?”进门后我曾仔细搜寻过他的身影,他并不在这里。
“啊呀呀,您怎么一来就找佩洛啊,难道昨天您没见到他?”
“没有,你说叫佩洛的人并不是佩洛,你欺骗了我。”
女招待脸色立刻变了,凑在我耳边悄悄说:
“我不是故意骗您的,只是昨天佩洛正好和老板女儿约会,你知道他不过是个小帮工,老板一向反对他们来往,我为了保护他们,才不得不叫里亚冒充的。”
我恍然大悟,错杀的人叫里亚,就是在女招待这里出的错。
“嗯。。。不过这个里亚也真是,今天竟然没来上班,他和佩洛是好朋友,又一起在酒馆里工作,像旷工这样的事到从来没发生过哪,去哪了呢?”
她摇着裙上的缎带,想了一会儿,那边有客人叫上酒,她要我在这里等会儿,佩洛去酒窖搬酒了,马上就能过来。
我耐心的等着佩洛,一边大口地喝酒,一边欣赏欢快的音乐。
一曲完结之后,酒馆的灯突然熄灭,正当我以为是停电了的时候,舞台四周亮起了彩灯,西班牙斗牛进行曲一连串响指般的鼓点前奏响起,一位曼妙的红裙女郎出现在舞台中央,她一手拎着长裙一角,一手执着红黑金三色相间的大羽毛扇子遮住脸庞,可是遮不住她长及腰间的黑色波浪卷发。佳人未逢面,便已动魄三分。
舞曲响起,扇子缓缓滑下,娇美的面庞,明艳如朝阳的双眸,娇艳欲滴的红唇,与耳际斜c-h-a的大朵红玫瑰相映,不知是花更红,还是人更红。
在座的人无不被她利落的舞步,窈窕的身段所吸引,竞相为她击掌打拍,更有那喝得狂了的,口哨,飞吻,鲜花,悉数抛到台上。
舞着舞着,她走下了舞台,在酒桌的过道间继续播撒着西班牙特有的风情和她逼人的美丽,醉人的芳香,所有的男客无不被撩拨的心痒难挠。
似乎发现了生面孔,她向我径直走来,我举起酒杯作出干杯的姿势,毫不躲闪她灼人的目光。这种女人,你越是不敢靠近她,她就越不把你放在眼里。
她在我周围舞了两圈就离开了,因为有了新人的加入。
佩洛。
他依然穿着白天奔牛时穿着的红马甲,不过已没有了那时过分兴奋的情绪,现在的他显得冷酷。
他猛地把女人揽到怀里,与她久久对视,彼此的目光灼热得似乎有看不见的火花迸s_h_è ,既像是绞缠,又像是决斗,他的背挺得很直,脸孔高高扬起了骄傲,那是属于斗牛士目空一切的勇气。他用黑色皮靴后跟轻轻敲击着地板,任凭女人的红裙在身边飞转,依然目不斜视。
他的侧面完美极了,让人怀疑他是不是那个神话中顾影自怜的水仙子转世。与女人的艳丽不同,这样独属于年轻男x_ing的优雅和高傲的气质却能征服所有的男人或女人。
西班牙斗牛舞,在场上,斗牛士唯一要关注的,就是雄牛的目光,这种在残酷中孕育的美丽,岂是一般的美所能比拟的?
杀了他,是不是可惜?
两个人表演完了,一切又如常进行着。
我微笑着把佩洛叫了过来,打算和他攀谈攀谈。
“你叫佩洛?”
“嗯。”他警惕地回答。
“很美。”我由衷地给他掌声。
他愣了一下,显然对男人的赞扬并不习惯,“我的意思是,你的舞蹈跳得很木奉。”
“谢谢您先生。先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是啊,今天的奔牛大会上,你拉了我一把,我才不至于摔倒。”
他恍然大悟地笑开了,方才的拘谨一扫而光。
“是啊,当时我为了躲牛群只好往人群里冲,没想到差点害您摔倒,您还要谢我?”
他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这是个可爱的年轻人。
“您是摄影家吗?”
“哦,不是,为什么这么说?”
“这里会来好多爱好摄影的人。”
“我是记者。”
“记者?”
“对,我叫萨维奇,这是我的记者证,我找你也是为了一件事,我很想写一篇关于你父亲的报道,希望你能把他的生平说给我听。。。”
一听到他父亲,他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瞬间结了冰。
“他早死了,我对他的事也从来不清楚,要让您失望了。”
他真像头小公牛,说发威就发威。
我正想说些安抚的话,对面的一桌吵了起来。
我们不约而同望了过去,发现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正对酒馆老板的女儿不规矩,连酒馆老板也吃了亏,脸上挨了一个重重的耳光。
“卡门!”
佩洛迅速冲了过去,我随后跟了过去,尽管这头小公牛非常勇猛,但对付成年的雄牛,他还太嫩了。
大汉把他打翻在地,正要用皮靴踢他的肚子,我立刻冲了上去照着大汉的啤酒肚重重捶过去,大汉吃痛,放弃了佩洛,把攻击的目标转向我,我们扭打到一起。
这时其他酒客也趁乱起了哄,不知怎么两个人的打架就演变成了群殴,我也趁着酒劲兴起和佩洛并肩作战,一时间酒馆里混乱不堪,直到警察冲了进来。
“跟我走!”
趁警察不备,卡门一手拉起一个,我和佩洛跟着她从酒馆后门逃了出去。
我们三个在街道上狂奔着,一直奔到广场,卡门才松开我们,然后我们三个看着彼此的狼狈相,倒地笑成一团。
在奔牛节的这一天,我为了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打了一场如此痛快的架,又莫名其妙地跟着他们落荒而逃,虽然对于我的黑帮生涯来说算不上精彩,但绝对难忘。
“卡门!”
“佩洛!”
“萨维奇!”
我们友好地交换着彼此的姓名,除了我的姓名是假的,我能感受到他们的真诚。
那一刻,我甚至忘了,身体里那个歹毒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