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我看到他书桌上的毛笔断了,我便顺手拿了起来,他看到后,随口说到:“帮我扔了吧。”我应了一声,然后悄悄将毛笔藏了起来。
怀揣着那支毛笔,我回到家中,匆匆关上房门,坐在桌边,凝视起那支毛笔,就像凝视着他本人一样。直到门口响起敲门声,姐姐走了进来,我才将毛笔收好,我问她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她将手中的信交给我,原来母亲生前助养的那个穷学生又给母亲写信了。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父亲是个纨绔子弟,最后死在大烟馆不足为惜,而我的母亲就可怜多了,名门闺秀,嫁了一个自己不爱亦不爱自己的人,一生孤苦,虽然勉强守住了藤真家祖传的古玩店却仍是cao劳过度,英年早逝。
我的母亲是个施恩不妄报的人,通过教堂助养了这个穷学生那么多年,却始终不肯透露给对方姓名。姐姐每每说起这些,总是一阵唏嘘,我有时会想,或许姐姐的x_ing格正是因为痛恨传统礼教之下的盲婚哑嫁才形成的吧。
这一夜,我失眠了,脑海中南烈的音容笑貌挥之不去,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奇怪,为什么会对一个男人产生了这种感觉,难道这就是爱?我不禁想起了那个大齐皇子与魔教余孽的故事,断袖之爱,离经背道,师徒之恋,不容于世,爱上南烈,我已无处可逃。然而在传统礼教的谆谆教导下,我还是决定把这份朦胧的爱隐藏起来,我想也许过不了多久,这种感觉就会消失的。
只是,事与愿违。次日放学后,我和阿神,还有花形一同走在大街上,阿神无意间在我的挎包中看到了那支毛笔,他一把夺了过来,仔细端详了起来,见笔杆上刻着一个“烈”字,他恍然大悟,脱口而出到:“不会吧,健司,你偷南先生的笔啊。”
怕被他识破心思,我立刻将毛笔夺了过来,说到:“没有,是他不要了的。”
阿神见我如此紧张那支笔,于是嘲笑我到:“你完了,你该不是爱上他了吧。同x_ing相爱你也太夸张了吧。”
这时花形对阿神说到:“别胡说,师生之恋难容于世,断袖之爱更是离经背道。健司不会这么离谱的。”
现在连花形也这么说,我忽然觉得很失望,果然,这种感情是难以启齿且为世不容的。不过阿神不这么想,他反驳到:“时代不同了,花形你这种思想落伍了,快点改变一下吧,幸福是要自己争取的,哦?健司?”
那一刻,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我不知道他们谁是谁非,一时间,我无所适从。直到我的眼前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是南烈!?他去教堂干什么?
南烈:
放学后,我又一次来到教堂,将信交给了神父,只是当我再一次问起神父,究竟这位“无名氏”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时,神父说他也不知道,而且就算他知道也不会告诉我,因为助养人曾经吩咐过。不过他让我放心,定时总会有人来收信的。
我谢过神父后转身欲走,却看到了站在教堂门口的藤真,彼时夕阳从他的背后照s_h_è 进来,因为背着光,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见神父离开了,于是走上前来,问我:“你的助养人就是这个无名氏?”
我点了点头,然后告诉他我一直都很想对这位恩人说一声谢谢,不过很可惜,他/她未曾给过我这样的机会,这么多年也只回过一次信给我。接着,我和藤真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因为之前收到母亲从老家寄来的信,她在信中除了嘱咐一些生活上的琐事外,还说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和花玲来北平看我。这样一来,岸本的那间小屋自然是住不下了,所以目前的当务之急便是尽快找到合适的房子安顿下来。
走出教堂后,我看了一眼手表,见时间尚早,而且车站就在这附近,想着岸本可能还没收工,于是我向车站走去。
来到车站后,果然岸本还没有收工,他问我最近房子找得怎样了,我告诉他北平的租金比我想象中的贵不少,想找一间合适的恐怕没那么容易。正当我们说笑时,我看到岸本的眼神撇向车站入口处。
顺着他的眼神,我看到一个穿着体面的男人搂着一位穿着时髦的小姐窃窃私语,由于周围太过嘈杂,我只能隐约听到他们的对话,男人对女人说:“我舍不得你。”女人回答男人:“赶紧走吧,错过了火车买卖赔了,可别怪我认钱不认人哦。”只是男人不依,还想要亲女人。看见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我想他们的关系应该不是普通的夫妇。只是当我回头时,我看到岸本的脸色此时沉了下来。
待那个男人走后,岸本上前,原来他和那个女人是认识的,两人说笑了几句后,岸本去一旁卖白薯的摊子上买了个白薯送到女人手中,女人手里捂着那个热气腾腾的白薯,脸上露出了温暖感激之情,那种神情特别自然,特别真实,绝不是风月场所中能看得到的。接着她坐上了岸本的黄包车,两人离开了车站。
藤真健司:
想不到连老天都在帮我,原来母亲一直在助养的穷学生竟然是南烈,原来南烈一直都对我母亲感怀于心。得到这样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我回到家中,将这么多年来南烈寄给我母亲的信全部翻了出来,然后一封一封打开,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就这样,在这个宁静的夜晚,我读着他的信,想着他的人,一颗心就这样陷了下去,而且越陷越深……
可是,就算我知道是母亲助养了他又能怎样,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注意到我呢?来到学校后,我将心中的疑问告诉了阿神,没想到他立刻给我出了一个主意:“你就以你母亲的身份给他回信咯!”
果然是个好主意啊,可是这么多年没有回信,突然回信会不会让他觉得奇怪?于是放学后,我请阿神来到家里,和我一起琢磨该怎么写这封信。
当我们踏进客厅时,我再一次看到了那个令我厌恶的人——牧绅一。姑姑竟然又请牧绅一来家里替她看病了,不过牧绅一看到我之后倒是露出了笑容,他站起身和我打招呼,不过我没有理他,直接拉着阿神离开了客厅。
来到我的房间,我将房门关上,只听阿神问到:“外面那个人不错啊,有学识,懂礼数,可是你好像对他态度特别差啊。”
“那叫浮夸懂吗?”我脱口而出。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给牧绅一贴上这样的标签,照理说,他并没有得罪过我,可我就是凭借主观臆断,觉得他是一个斯文败类。因为在我心中,只有像南烈那样的人才是顶天立地,有理想有目标的有识之士!
当阿神问我是不是当真要这么做时,我犹豫了,我知道用我母亲的身份与他通信确实不太妥当,而且对自己的老师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也曾让我感到羞愧,感到怯步,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更何况如今连上天都给了我这样的机会和南烈通信,我又怎么舍得放弃这次机会不去了解他的背景,他的想法,以及他对我的看法。我这么做无非也是想为自己的感情努力一次,就算最后让我明白一切只是自己的异想天开也好,毕竟将来回想起来,起码我不会为这一刻什么都不做而后悔了。
打定主意后,我将手中的一沓信交给了阿神。
就这样,我们琢磨到傍晚,才将这封信写好:执教鞭,任重道远,学生乃社会之栋梁,务必好好栽培及爱护,尤其是表面看来反叛的新一代,皆因反叛乃自由之先驱,此举无疑是回馈社会,也不枉吾多年来对汝之厚望……
南烈:
没想到我还能收到“恩公”的回信,他/她在信中鼓励我继续做一名好老师,教书育人,振兴中华。我将这封信前前后后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最后才小心翼翼的将它叠好收起。
走出教堂后,迎面遇到了阿神,我微微向他点了点头便要离开,可他却叫住了我,我问他什么事,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大概来,最后还是我开口问了一句,我问他这附近哪里有合适的房子,他说他要想一想。就在这时,我看到藤真高高兴兴的往这里跑来,而且随之一起来的还有一股臭得很独特的味道。
“是臭豆腐!”我和藤真几乎不约而同的说了出来,而且我还告诉他这股独特的臭味只有学校弄堂口的那个摊子上做的臭豆腐才有。
藤真见我说得头头是道的,于是将手里的纸袋子递给了我,可是我婉拒了,他不解,我告诉他:“以前我是很喜欢吃,不过自从看到他们家把豆腐放在馊水旁之后,我就不喜欢吃了。”说完后,只见藤真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为了抚慰他的一片热情,我告诉他这东西不卫生,最好他以后也别吃了,然后,便离开了。
第20章 第五章
藤真健司:
完了,打听到他喜欢吃臭豆腐才去买来讨好他的,现在倒好,这次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一定大打折扣了。不过好在跟着坏消息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好消息,阿神告诉我原来南烈这些日子在找房子。瞬间,笑容又重现在了我的脸上,什么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大抵就是这样吧,看我如何把南烈拐进家!
我高高兴兴的回到家里,恰好遇到n_ain_ai要和一对带着两个孩子的夫妇签订租房合同,我立即上前告诉n_ain_ai把房子租给这样的人家是多么不合适。n_ain_ai不解的看着我,接着我给她举例子:哪有夫妻不吵架的,哪有孩子不吵闹的。正当我说得头头是道时,我看到那对夫妇的两个孩子在客厅里奔跑打闹,于是我趁机追在他们后面假意劝阻,顺便碰倒了n_ain_ai最喜欢的那盆波斯菊。
当那对夫妇和n_ain_ai听到响声回头时,都以为是那两个孩子打碎的,就这样,本应该签订的租房合同因为n_ain_ai的否决而被迫告终。
千金易得,好租客难求,不久我就带着南烈来到了我家。南烈看后,对我家西厢的两间厢房很是满意,只是n_ain_ai那边始终颇有微词,因着以前的教书先生堂本的原因,她不太认可老师住在学生的家里,说是不方便,可我告诉她这才是真正的方便,有了南烈的教导,我就可以尽快毕业了,如果我尽快毕业了,不就意味着可以早一点打理古玩店的生意了?一番好说歹说之下,n_ain_ai这才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