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溺在怀+番外 作者:疯沓【完结】(39)

2019-06-14  作者|标签:疯沓 娱乐圈 因缘邂逅 业界精英

受伤,最可怕的,往往不是血流喷溅三千尺,而是哪里也不疼,什么血也看不见。

江名然匆匆接过笔,他大脑一片空白,从来没有过的方寸大乱。

手腕依旧使不上力气,他努力呼气,换了左手,刚要落笔,眼前的手术通知单,被人从身后夺去。

“我是。”身后的人冷冷说。

那人似乎是匆忙赶来,脖颈上满满是晨雾露珠与细汗。

江名然的手僵在半空。

“我是病人唯一的亲属。”那人推开江名然走上前,从头发到皮靴一身黑的,淡紫色衬衣领与口袖口的扣子紧紧的扣好,紧贴皮肤,半丝缝隙都不漏下,所到之处,冷冽的气息铺面而来,就差脑门子贴上个标语生人勿进。

医生左右看顾,说,“你们……刚刚是这位先生跟着救护车一起过来的……”

“我是贺紫薇的大哥,贺醒。”贺醒把手术通知单揉成团,扔在地上,“我不同意手术。我并不信任你们医院的医疗条件与主刀医生的水平。我已经与你们院长打过招呼,联系转院,救援直升机与专家在路上,五分钟后到达屋顶。你们准备好担架,做好消毒,走快速通道直接上飞机。”

“可是……”医生犹豫,看向江名然。

贺醒冷哼,“没有可是,这个人与贺家,没有任何关系。他没有资格为紫薇做任何决定。”

医生还想唠叨几句,身为白衣天使,他有责任保护每一个患者,放s_h_è 室给出的诊断耸人听闻,随意搬动伤患,很可能伤上加伤。

“刘主任,院长找!”忽然有个小护士跑到走廊,医生欲言又止,接领导电话要紧。

之后刘主任没再出现过,一个实习医生跑前跑后,给办齐了转院手续,交到贺家大哥的手上。

江名然一直蹲靠在墙角,沉默地望着手术室的玻璃门。

贺醒说的没错,他与贺紫薇,无论是从血缘还是法律层面,都是毫不相关的人。

抢救时间争分夺秒,而他能做的只有等待,十几分钟的时间,比他活着的二十三年还要漫长。

谢俊死的时候,他痛苦过,挣扎过,最多的是深深地后悔与自责。那是一根扎在他心里深处的刺,活动一点点,就鲜血喷涌。

这么多年,他就一直任那根刺扎在那。

那张手术通知单与贺醒的话,像一把锥子生生把那根刺挖出来,然而他并不痛苦,也没有后悔,只是脑子空空的,心也空空的,仿佛他不属于这个空间,他从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那根刺似乎不见了,他的眼前,只有贺紫薇趴在他身体时的模样,那张脸,与五年来一直晃动在他生活的每个缝隙角落的脸重合。

明明,从小到大,没有人对他,像贺紫薇对他一样好。

可他对很多人好过,唯独对贺紫薇不好。

开始时想摆脱他的纠缠,慢慢的接受了这份纠缠,最后习惯于这份纠缠。

习惯,是潜伏期特别长的凶猛蛇毒,或许藏着一辈子也不会毒发,或许在频繁的瞬间深入骨髓,无可救药。

玻璃门缓缓打开,实习医生与几个小护士推着一张床走出来,床上的人影他看不清楚,世界已经完全交融在一堆方形圆形的马赛克图案里。

江名然抱着自己的膝盖,前额抵着十指交叉的双手拇指,一抹脖子,没摸到护身符,只有细细的红绳拴着的戒指,才想起他把护身符送给了林湛。

银色的戒指,“W&R_promise _forever Love”,W&R,薇与然的首字母——永远的,承诺。

江名然紧紧的握着戒指,闭上眼睛,按着戒指捂住胸口,默默吟诵圣经的初章。

人生第一次,想要向神祷告,因为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喂。”有人踢了踢他的脚尖。

一瓶矿泉水,递到江名然的面前。

江名然睁眼,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穿着白大褂,一只手解着口罩。

“小悦……”江名然微微扯动唇角,可他做不到,在妹妹面前,他也没有办法做到稍稍逞强。

“连环车祸伤者人数太多,我今天没排手术,被临时调过来帮忙,”谢悦拿着口罩,坐在江名然旁边,“听急诊刘主任说,有个伤患,一点外伤都没有,放s_h_è 科给的报告,却是非常严重的脑淤血,我从没有见过这种神奇的案例,就去看了看。唉……紫薇哥的脑子,伤的实在是……太严重了。”

谢悦是脑科医生,判断紫薇现在的状况,非常不好。

江名然感到恶寒袭来。

“你放心,我老师人在海都,应该会跟着救援直升机一起过来。贺家是我老师研究项目的投资方,为了他的实验经费,他老人家使出师n_ai的拼劲儿,也得把他的财神爷爷救活。不过,紫薇哥伤的是脑子,活着虽然是没问题,可能会弄个半身不遂,痴呆健忘也说不定。”谢悦见江名然不喝,自己把矿泉水拧开,啜了一口。

江名然稍稍的放心,谢悦的老师,是世界知名脑外科专家。

恍惚的心,忽然有了底。

谢悦把矿泉水放在墙角,“你刚刚失魂落魄的模样,我第一次见,原来你真的喜欢上贺紫薇了,也会为情爱所牵绊。我其实我更好奇你,你会给我一个怎样的反应,江名然?当年哥哥死的时候,你的反应那么精彩,精彩的连我也差一点就相信了。都说哥哥是演艺圈的光芒,我觉得你才是。这么多年,你在我面前,演的不累吗?”

江名然有点惊讶,但却没有惊讶太久。

林湛曾指着谢悦与他说,说这个背着书包喜欢吃木奉木奉糖的小姑娘,总有一天会长大,长成一个恨他到极致的大人。

他当时不信。

如今,林湛的话似乎应验了。

“疼吗?失去所爱的滋味?有心无力的感觉,舒服吗?”谢悦翘起嘴角,伶俐的大眼睛里露出凶狠,“告诉你,贺紫薇手术的后遗症的风险,超过百分之八十,换句话说,他一定会失忆,忘了你,永远把你当个陌生人!你们的生活将不再会有交集,这比让你死还要痛苦。这就叫……报应。”

小姑娘也哭了,用白大褂的袖子擦眼泪。

“对不起。”江名然抬手,下意识的想要安慰。

谢悦避开,一边啜泣一边说,“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不配跟我说对不起!江名然,我恨你,我恨你们。要不是林湛换了我哥的酒,我哥就不会出事,更不会自杀。警察局笔录的时候,林湛说是哥哥自愿喝的,你竟然还站在林湛那边,为他作证!我哥难道明知酒里有药,还喝下去?你当我哥哥是傻子吗?”

“我没说谎。”江名然苦笑一下,“摄像头记录的,不是全部的真相。”

“你还狡辩!你包庇林湛,为了林湛,你背叛哥哥,枉哥哥从小把你当兄弟一样好……连你爸你妈都不要你,除了哥哥,这世上,谁会跟你做朋友!”

谢悦把口罩扔出老远,她的声音引来很多人围观,连贺醒都紧蹙着眉峰,向角落投望一眼。

江名然缓缓低下头,“不关林湛的事,全是我的错。”

“谢悦,你在干嘛?”有医生走过来。

谢悦抽抽鼻子,“没干嘛,心情不好,找个人撒撒气。”

“救援直升机到了,”医生说,“太拉风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谢悦直奔电梯,“代我跟老师问好。”

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又响起,江名然没见手术室的开门,病患一定是走了其他的路。

他走到窗户边,仰脸看起飞的直升机。飞机突破云层,翱翔湛蓝天际。他自己都觉得奇怪,谢悦对他说这些伤人的话,他却并没有觉得多么难受。

时间能冲淡一切,美好总会取代伤痛。

这一刻,他清晰的明白,他与谢骏,彻彻底底的结束了。

贺醒签完一摞转院材料,军靴踏着白瓷地砖,错过瑟瑟发抖的实习医生,径直走到窗前。

作为跨国集团的最高决策者,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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