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姚家人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一早上在警察局受的气都爆发了,沈淘扔下手中的牛n_ai,充满戾气地朝前方那个背影走去。
李辞言还未察觉他的靠近,沈淘从后方按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扳将人翻转过来推到货架上。货架发出响动,几包紫菜掉在地上。李辞言还有些懵,左肩撞到了铁架上,他吃痛地扶住自己站好,看清眼前的人时才反应过来。
没有太多惊讶,他冷淡地开口:“你做什么?”
沈淘拍拍李辞言白净的脸蛋,手上用了几分力,皮肤上立即显现出红痕。他靠近一步,杨高下巴睥睨他道:“我做什么?我来跟你说说今天遇到的糟心事啊,一大早就被警察带到警局,问你姑父怎么死的?我他妈怎么知道?我只知道姚友民就是个害人精,死了还给我找麻烦。”
李辞言脸色白了几分,情绪终于有了浮动,他无畏地回视沈淘,胸膛微微起伏,说:“你就不能积点口德?”
沈淘嗤笑一声,往后退了几步,下一秒,毫无预警地一拳揍向李辞言,力道之大将他掀翻在地。
他俯下身扯住李辞言的衣领将他拎起来,故意拿他的头撞后面的货架,一字一句说:“姚友民就是个变态,还好意思让我积口德,你知道的,当时他拿棍子抽我时……”
还没说完,李辞言不知被什么刺激到,突然眼睛充血地甩脱禁锢反将他推到在地,一边扑上去毫无章法地乱挥拳头,一边低吼:“混蛋!不许你侮辱我姑父!”
第8章 豆花
沈淘被打得猝不及防,未料到李辞言也有发狠的时候。
他初三时李辞言刚进初一,那时他常常带小弟们在体育课后的器材室门口堵他,欺负了一学期左右,直到被姚友民发现。姚友民非常宠这个侄子,听说他带人霸凌李辞言时几乎可以说是震怒。从小到大沈淘仗着自己当官的爹,在学校一向为所欲为,可那次姚友民没放过他。回想起那天下午在办公室里的经历,沈淘依旧觉得恶心。
“嘿!你小子是不是疯了!”
李辞言一巴掌扫到他眼眶,沈淘痛得当场飙泪,总算想起要回手。
两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在地上扭打起来。李辞言一改常态,撕开平时淡漠冷珏的模样,疯起来像头小狮子,趁把沈淘锁在地上的机会,一口咬上他的肩胛骨,力道之大像是活生生要撕下一块r_ou_。
沈淘没忍住嚎了一嗓子,不断捶打身上人的后背:“李辞言你给我下来!”
李辞言咬定了就不松口,一向清澈的双眸泛起血丝,眼里是从未有过的疯狂。他模模糊糊从扣紧的牙关间泄出声音:“不许你说他坏话……”
沈淘这才有些害怕——
妈的,一家子神经病。
周围聚了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但看到两个年轻人斗得鱼死网破的狠劲,一时都没人敢上前劝架。袁莉莉闻声赶来时,李辞言正走在沈淘身上按着人打。沈小少爷抵不过攻势,护着脑袋可怜兮兮地缩在地上。打不过别人嘴上却厉害,不断咒骂:“你这杂种就是个克星,先克死父母,又克死姚友民一家……”
这时,李辞言突然动作一窒,举在空中的一只拳头迟迟没有砸下,垂着脑袋只管喘着粗气。沈淘抓准时机,一脚将人踹开,正欲反扑时,袁莉莉上前扯住他后领将人拉住。
“谁啊!”
沈淘气得横眉竖眼,回头一看是个女的,力气比他还大。
袁莉莉气不过,抬手就给他一肘子,沈淘摇摇晃晃撞到旁边的货架。
她拍拍手,看了眼地上的李辞言,又对沈淘说:“警察,你在这里闹事,跟我回去一趟!”
沈淘觉得今天倒了八辈子血霉,到处都是不顺眼的人,刚从警察局出来又得被带回去。他恨恨地瞪了眼李辞言,心想来日方长,趁女警察去关心李辞言时混进围观的人群中,一溜烟跑了。
袁莉莉在原地跺跺脚,没追上去,现在李辞言的情况比较重要。她对周围人挥挥手,侧过身挡在李辞言面前,喊道:“哎,散了散了啊,没什么好看的。”
转而面对李辞言,看少年本来白净的脸蛋青一块紫一块,有点心疼,拉上他说:“走,带你去医院。”
李辞言却挣脱她的手,坐在原地蜷起双腿,一看便知心情低落。他将脸埋在交叠的臂弯间,过了好半晌才颤声说:“我就是个克星。”
袁莉莉听后心中一惊,她手足无措地在少年的后脑勺上胡乱lū 毛,赶忙说:“没有的事,发生那种事怎么能怪你?你别听那个小瘪三的。”
李辞言不为所动,缓和好情绪后抬起头,眼眶泛红地问:“现在可以回去吗?”
袁莉莉:“但你的伤……”
李辞言摆手:“身上不碍事,他没占多少便宜,脸上自己处理就好。”
袁莉莉犹豫不决,但不愿强迫他,于是退一步,说:“好,我去药店没点药,回去后帮你清理。”
“谢谢莉莉姐。”
袁莉莉拍上他的后脑勺,故作轻松道:“跟我还客气。”
陆羡浩来西镇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肖妄,另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他的食谱。
西镇近几年迅速蹿红,凭借古色古香的建筑物和浓郁的江南小镇气息成了热门旅游景点。除此之外,西镇各色各样的豆制品同样吸引了一众吃货。这里的居民家家都有磨盘,在制作豆汁方面保留了传统工艺,因此无论是味道还是口感都与别处不同。镇上还有一家酒店,专门制作一种“豆腐宴”,一共十二道菜,每道菜都由豆腐翻着花做成,但因为每天定量供应,夸张的时候,提前半个月才能预定到。
陆羡浩对“豆腐宴”没兴趣,他是来寻找豆花的。
寻着热心粉丝提供的地址,他来到一家夹在胡同间的小店。这是一家早餐店,平常就为楼上楼下的邻里供应早点,品类不多,但都是大家吃惯的。
陆羡浩来的晚,年长的老板正在收拾门口的长椅准备关门。
他问有没有豆花。
老人家将抹布往肩上一甩,探头看向旁边的铁桶,说:“不多了。”
“麻烦来一碗。”
“甜的咸的?”
“甜的。”
甜豆花里不仅放糖,还放了黑豆和葡萄干,颜色不是平常市面上见到的n_ai白,是带着杂质的r-u黄,大概是因为剩下来的原因,一块一块的豆花间还能看到黄豆的渣子。
陆羡浩从尝到的第一口就忍不住想:“粉丝诚不欺我。”
豆花的口感厚重,Q弹爽滑,吃进去后唇齿间都是大豆的清香,原汁原味,不添加任何化学物质,是真正来自大地的气息。白糖溶解在清新的豆花间一点都不腻,再配上葡萄干的酸甜,一切都甜美温柔得恰到好处。
作为美食家,陆羡浩吃过不少豆花,各种花样都有,有的甚至中西结合,在豆花里放酸n_ai,放鱼子酱,达到米其林的星级,但再精美,本质上原料就存在问题,没有面前这一碗简简单单的打动人。
老人家是个耐x_ing人,已经收拾好卖早点的铺子,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斜靠在店门口安静地看着陆羡浩。这个客人一看就知道是大城市来的游客,老板不好意思赶人,就默默等他吃完。
陆羡浩从桌上质地粗糙的卷纸上扯下一段擦嘴,接着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一百,放在桌上。老人家上前收拾碗,一手拿抹布擦桌子,苍老的声音说:“小伙子,一碗两块五,大爷换不开,要是没零钱,墙上是支付宝,扫吧。”
说着还指指店铺外水泥墙,上面有蓝白色的用户名是“浅笑、忧伤”的二维码,头像是大爷本人。
陆羡浩摆手,说明来意:“老板,我觉得这豆花很有特色,希望跟您取取经,如果答应,报酬好说,还能帮早餐铺做宣传,能不能考虑一下?”
老板不懂宣传,但他大概听出眼前的客人想跟他学做豆花,还想给他钱。不过人老了,对这些不在意,只想每天做早餐,听听评弹说书,消磨度日。
“小伙子,这豆花不是我们家的,我那婆娘走了后家里就没磨过豆子,这些年都是从瑶水村老陈那进来的,老陈家世代做豆花,磨豆汁很有一套,在整个镇都是数一数二的好,你要学,找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