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还在,和尚也没有跑。
y-in沉着脸,李崇踱回了卧房——只希望方才那一声吼,没让不知野到何处的唐欢听到——实在是仪态尽失、贻笑大方。
李崇躺回了床,他决定强迫自己享受个回笼觉,虽然昨晚他睡的很饱足。
李老板夜里睡眠质量高,可唐欢却是忐忑不安,连作了好几场怪梦。他合眼装睡,丧气失望地懒得搭理李崇——唐欢不怕李崇生气,李老板生气最好,大不了嫌他怠慢,撵他出门,淋大雨走十八里山路,像之前赶走他一样。
如此绝情,便可消了眷念、没了奢望,便可一刀两断、破釜沉舟——他便去参赛,投奔GME,管他李崇怎么想。
你不仁我不义——“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结果李老板仿佛只是凑近了瞧他的脸,躺到他身旁,还顺手把胳膊搭上了他的腰,仿佛对他无礼的行径已全盘接受、习以为常。
翌日,唐欢醒了个大早,他小心翼翼的起身,轻手轻脚的洗漱,披着条大毛巾,下楼收衣服换行头,从冰箱里翻出个大苹果。苹果又脆又甜,十分可口,吃着苹果唐欢又窜上了楼,李崇抱着枕头睡的如死猪。
叼着半个红苹果,唐欢进了衣帽间,把皮凳上昨日换下的外衣撩到一边,他从背包里掏手机,坐回凳子,对着高珊的姓名开始犯愁——如果李崇揣着明白装糊涂,总是拿话堵他的嘴,岂不是眼睁睁的看这机会白白溜走?
将有另一个人,接受李衡的试炼,被认同,被纳入门下,精心栽培、亲手打造,一想到此,唐欢嫉火中烧,像被天降炮灰的竹马般烦恼,虽然李衡只作为遥不可及、高天孤月般的男神陪伴他成长。
苹果核丢进垃圾桶,唐欢擦净了手,躁动的在衣帽间悄无声息的来回走动,期间还差点被那套耷拉在地板上的衣服绊倒,唐欢支手扶墙,伸着脑袋往里屋的床上望——李崇没被他惊醒,还贴着枕头熊抱。
睡姿可爱的李老板,清醒时怎么就这么难以伺候,难被说服,又臭又硬像茅坑的石头?
唐欢把衣服叠的方方正正,捏着那黑卡顺手搁到镜前台面,回手顺过墙上的小背包,他决定开溜,这是个冲动而不甚成熟的念头,顺着扶梯下楼,唐欢又暂且放弃了跑路的行动——手机只有10%的电量,此刻不宜出行,他得先找个c-h-a座。
犹犹豫豫,举棋不定,唐欢围着莲池绕圈走,甚至溜达进了庭院,站在篱笆最尽头,观察天气、规划逃跑的线路,这一看,可不得了。他瞧见一人一狗,一前一后,在不甚干燥的车道上狂奔,人在逃、狗在撵,人在嚎、狗在吠,隔着三四百米的距离,他隐约听见那闻者伤心的惨叫。
第77章 没想好
跌跌撞撞的摔了个四脚朝天,李景终于安静了。毛茸茸的大哈士奇拱到他胸前,摇着尾巴撒欢,也不闹腾了。唐欢望了望天,看了看地,出了院落,悠哉游哉的接近被吓趴的李家三少。
狗很活泼,人很哆嗦,灰白大狗伸着舌头围着挺尸的李三打转儿,如被蹂躏的黄花闺女一般,李景气若游丝的望向唐欢。
扶我起来,我腿软。
唐欢架着李景往回走了不到二里地,把人扶进院,雪橇犬往秋千上看书的姜扬身上扑,扑的姜扬拧住绳索晃悠悠。李景恢复了气力,菜场大妈似的叉着腰,朝姜扬咆哮,送走送走!
有我没它,有它没我!
它要在,这房我不住!
唐欢默默盯着李景摇头晃脑,他知道李三略为奇葩,可没想竟娇嗔蛮横到这个地步——若这院突然进个人,多半还以为他和李景正为了姜扬争风吃醋。
咆哮完毕的李家三少,气咻咻的进屋洗手,门口的钟点工阿姨,笑眯眯的汇报,早饭好了。
弯腰挠着小哈的脖子,揩油一般,唐欢把哈士奇从头摸到屁股,薅出了一手厚重的狗毛。此情此景,让他有点想排骨,排骨最近吃的多,长的快,几乎一天一个样了。
姜扬站起身来,邀请唐欢进屋。
费雯丽最近好吗?
吃早饭了吗,一起吧,姜扬竖着手指嘘了一声,挑了挑眉毛,压低声音道,别在他面前提这个,你也看见了。
阿姨在整理厨房,李景已然坐正,抬眼看了唐欢,竟拉了拉一旁的椅子招呼他用餐。
早餐很丰盛,看得唐欢口水流,酱鸭、叫花j-i,糯米糖藕、西芹拌花生,片儿川、小笼包、酒酿圆子,有荤有素,有甜有咸,摆了一桌。
默默吞了吞口水,唐欢想起了中午的大餐,也忆起了遗忘在床上的李崇。昧着本心,抵住诱惑,唐欢摆了摆手,他不能留在此处吃独食,李崇还在睡觉呢。
姜扬把视线从唐欢起伏不甚明显的喉咙处收回,他招呼帮佣,指了指桌上的几样菜r_ou_,令人打包。
酱鸭、糖藕、酒酿圆子,阿姨手脚麻利,瞬间就齐齐整整码了三个饭盒。
其他凉了没法吃,拎着塑料袋,姜扬把唐欢送出了大门,后者耍杂技一般勾走了一袋子的饭盒,还不耽误往嘴巴里塞第二个蟹黄包。
忍着笑,姜扬回头,迎面是李景y-in森森的脸,谁是费雯丽?他怎么没听过?
那厢李景夹枪带木奉的数落姜扬,这边唐欢弯腰低头作贤惠状——李崇在床上懒洋洋地翻了个身,醒了。
单手支着床头柜,唐欢问李老板是不是要起,李崇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打发他去衣帽间拿衣裳。衣帽鞋袜,床上地下,唐欢帮李崇样样码好,既然没走成,还得装乖巧——一天、两天、三天,最多忍到后天中午。
李崇弯腰穿鞋,唐欢进浴室洗手,他搓揉着软和的毛巾,跟李崇唠叨,他在屋外遇到了李景,他和姜扬住得不远,人还均了点早餐给他俩。
李崇在面盆跟前洗漱,唐欢介绍那一荤两素,仿佛是有点少,不足以果腹,他得再熬锅米粥。抛砖引玉般,唐欢引得李老板挽起袖子下了厨房,亲自掌厨,那带着一筐子果蔬禽r_ou_到来的阿姨毫无用武之地,放下食材高高兴兴的离去了。
煎炒蒸炸,摆满了小圆桌,菜粥、芦笋煎蛋、蒸鲍鱼、酥炸鳕鱼排。
用勺舀,用叉戳,唐欢把粥蛋鱼笋通通塞进嘴里,至于酱鸭和鲍鱼,连筋带骨还有壳,舀会滚、戳易翻,不好下嘴,他也不好意思下手抓取。
唐欢很是矜持自律,李崇却伸长了筷子,他自那壳中夹起一块鲍鱼r_ou_,放到唐欢的饭碗里。
唐欢有两秒钟的呆滞,李崇却自自然然的撕下了那半只酱鸭的腿儿,径直放到他盘子里——独自吃掉整条腿儿,这是唐欢在来京之后几乎没有的待遇,鱼腩r_ou_、禽四肢、西瓜尖瓤,他总是把最好的留给苏临。
咽下鲍鱼r_ou_,拿起酱鸭腿儿,唐欢若心尖浇蜜般吃的高兴;可盯着盘里的酱鸭腿儿,李景却很不开心——姜扬就是不送走大灰灰,他的狗如同他的家人,预计要在H城住上三个月的他,绝不会与宝贝儿子长久分离。
我哥要呆三个月?
恐怕是。
若有所思的,李景低下了头,似自言自语般,他向姜扬发了问,为什么爸爸和爷爷不拦着曾亦华?
姜扬无奈的拿起一个包子,并未作答。
为什么要逼二哥,现在这样不好吗?拨弄着面前的筷子,李景抬头看姜扬。当年出事,李勋写了一天的舍得,有舍才有得。
捏着那蟹黄包,姜扬把它递到李三眼皮下,这不是他该关心的事。
大灰灰在桌下拱来拱去,李景本该吓得跳起来的,可猛然的觉悟若一阵y-in风穿透过他的心房,冷却成悲伤。连大灰灰尾巴扫过他小腿儿都没察觉到。
阿扬,若祈祷的少女般,合掌握着姜扬的手,李景一脸认真,眼神灼灼,满心虔诚,你一定要护着二哥。
嗯。
顺过那只蟹黄包,李景狠狠地啃了一口,鼓着腮帮子大嚼着起身,他含糊不清道,他心里乱,他要去李崇那边。
有小唐陪着,你去干什么。给李景的杯子加了点鲜n_ai,姜扬劝他坐回饭桌,乱什么乱,他看李崇好的很,能来H城,必定有十足的把握。
在晚餐时,李景得偿所愿等到了李崇来住所相见,等见了本人,李家三少把早上的那点忧心给喂了大灰灰——李崇看起来不能更好了!
也不知道唐欢给他下了什么迷药,不过这小子确实有点意思,也足够漂亮。即便是左手持叉,戳歪了东坡r_ou_,流汤滴水地塞到嘴巴里,悄无声息的大嚼,也挺有趣也挺漂亮。
姜扬和李崇踱到外头临水栈台闲聊,李景端详唐欢的吃相,他决定逗逗对方。
咳,我说,他听见自己快乐的声调,你应该挺讨男人喜欢的吧?我哥是你第一个吗?以前有人追过你没?
唐欢含着那块肥而不腻的东坡r_ou_,突然觉得饱了。面对二百五的蛇精病男人,唐欢细嚼慢咽下那块r_ou_,用毛巾抹了抹嘴,郑重其事的回答,三少,你这么好奇,你哥哥知道吗?
告诉我嘛,李景不依不饶,在坐椅上扭动得花枝招展,笑的露出了八颗牙。
奇怪,李三的冒犯,是该让他感到愤怒的,可心里却五味掺杂——有羞愤、有尴尬、还有莫名的兴奋。
我告诉你,你告诉我什么呢?
李景凑到唐欢耳边,端着个小酒杯,斟满放在桌边,冲他挤挤眼,我告诉你我哥的事,他的初恋,你有没有兴趣。
捏住那小酒杯,唐欢面无表情的啜了一口,李崇爱的人,不就是日日相见却求而不得的乔?
唐欢没出声,李景却热情主动,他扶着他肩膀低语,吹上他耳廓的气流像是c-h-a进身体的冰刀,把幻象划得支离破碎,把真相暴露如退去糖衣的黄莲药——你长的挺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