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骨撞头了,唐欢有点着急,他得瞧瞧去,下意识的他挣了一挣,在他的理解里,小n_ai狗和小n_ai娃差不多,嫩芽娇花,经不得风吹雨打。
你的手。
李老板蹦出的三个字终于让唐欢意识到谁是羸弱的嫩苗——他手指上有一道细微的伤口,血珠滑出,越涌越多。
果然是一心不能两用。唐欢捉起围裙的下摆满不在乎要去擦拭,有点羞愧,他笑着找台阶下,说自己光顾着排骨仔,没太专心,一时大意,手滑。之前谁毛遂自荐会片鱼来着,片鱼割到手,真是一个王婆卖瓜自打脸面的笑话。
还好李崇没笑,他揪着唐欢去找医药箱,从一层的起居室跑到三层的主卧,从主卧的小储物间里他翻出了一整套居家医药用品。
酒精消毒,云南白药,再贴上创可贴。
李老板问他痛不痛。十指连心,想来很痛,可小小一个口子,一米八的汉子,难道受不得这点小伤。可那根五花大绑的食指被李崇轻轻勾在手心里,似乎也恃宠而骄看菜下碟的越发疼了。
还好。与对方十指相扣,唐欢说,一点而已。
唐欢的手一点疼,可乔的脑仁恐怕要大疼了。
排骨仔果然是没憋住,它发自本能不加控制的拉屎屙尿,弄了好几摊在走廊上,还好不是厨房里,否则李老板还怎么继续烹调。养不教父之过,自家的儿子如此不乖巧,唐欢很羞愧,他捉起排骨仔的尾巴,查看它粉嘟嘟的小屁股,确定污秽没沾到毛上,稍加处理后,他抽了一叠厨房用纸蹲下去清洁打扫。
李老板拿起一旁壁挂的电话,他让乔来清理。
这太真是打脸了!昨天是人尿今天是狗屎,都是排泄物,还都姓唐。
即便是下堂妻也不至于这样任劳任怨吧。扯着那叠软却柔韧的纸巾,唐欢有点不忍心的看向李崇,后者挂了电话,伸手要拉起他。
关上厨房的大门,唐欢默默地按照李崇的指示休息,因为他手上有伤。透过落地的大玻璃,他看到乔急匆匆地赶来,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身后跟着两个女工,真是滥发同情心。乔怎么会亲历亲为呢,这么大的李家宅院,怎么会让他一个包揽家务,既不科学也不人道。只奇怪那些帮佣为何平日里隐匿遁走,只有乔一个人在楼里出没。
用脚蹬了蹬狗掌,感受绒毛拂过脚板心得温暖。李老板在一旁忙忙碌碌,唐欢翻看着那本小画册思索如何调教排骨仔。
关注排骨仔的不止唐欢一个。
儿子外出就医,当娘的也十分牵念。独守空房的娘问唐欢是否回家吃饭,他做了孩子它爹爱吃的牛蛙,要是父子两个不回去,肖邦打算一个不剩的都吃掉了。
瞟着手表上的指针,唐欢找了个最人情世俗的借口搪塞肖邦,他得请同事吃个晚饭,别人帮了忙总得表示一下。这个说法合乎情理,肖邦不好意思吃独食,主动表示要留两只大的给唐欢作宵夜。
通话完毕,唐欢有点不大自在,他是当着李老板讲这电话。乔关闭大门领着帮佣在隔壁打扫,他没地方可回避,他本可悄悄静音装作漏接,但他心里有鬼,怕肖邦看出蛛丝马迹。蒙在鼓里的肖邦自然是对谎言一无所知,同一屋檐下的李崇可听了个清楚,这弄得唐欢有点窘迫,翘着受伤的手指,唐欢拿碗碟帮忙盛饭菜,他偷瞄李老板的表情,却看到对方直s_h_è 过来的目光,玩味儿的,带着一点儿笑意。
你要请我吃晚饭,李崇按着桌面转向唐欢。
四菜一汤,都是李老板的手艺,只有一半的生鲜材料是出自唐欢之手。唐欢的脸慢慢的涨红,垂眼看向不锈钢cao作台面,那里有一大盅雪梨燕窝汤,唐欢硬着头皮舀了少许,他小心翼翼的一手执勺,一手拿碗,轻轻吹了吹,再送到李崇嘴边,盯着对方的下巴,他没脸没皮的说,你请我吃晚饭,我让你吃夜宵。
晚饭很美味,唐欢吃的很好,夜宵也不错,李老板很尽兴。只可怜了排骨仔,它围着熟悉的脚丫子转,龇着r-u牙想要抱抱,对方却被才认识的异类压到桌子上去了。它昂起头想要汪汪抗议,有东西撒下来盖住了它的头,一条皮绳落下来打到它的尾巴,裹在一团柔软的事物中它迈着小腿儿想要挣脱,却听到地动山移的阵仗,刨开布料堆探头一看,天花板咚咚作响,屋顶噼哩啪啦,房子四条大支柱都颤动的移位。
惊惶的排骨仔咬着李老板的衬衫瑟瑟发抖,毛茸茸的耳朵毫无章法的跟着房顶上冲撞和呻吟的节奏抖动,竖立又耷拉,耷拉又竖立,没完没了,累死它了。
唐欢也很累,运动后舒舒服服伸展四肢睡到天亮最舒服不过。可他是约同事吃饭,不是约同事打炮,没有夜不归宿的道理。泡完澡,洗完头,他默不作声的观察李老板下半身的情况——已然偃旗息鼓。磨磨蹭蹭的他在脏衣框里翻翻捡捡,跃跃欲试的拿着刚换下来的体恤抖了抖。
背后的李老板开了口,他说,待会儿乔送你回去。
唐欢松了口气,他不用找个奇怪的理由再去欺瞒肖邦,满心欢喜,一脸淡定,他说,好的,谢谢。李崇多半本未打算留他过夜,接他来的是司机,送他走的是乔,老薛或许还会出车呢。
套上了被搓揉的不成样子的上衣,唐欢顺手抹了抹上面的褶皱,再拿起裤子。
果然有人来找李老板,李崇走向洗面台的蓝牙耳机,把那玩意儿扣到耳朵上,他看着唐欢动作听电话,用手势告诉他不用回避,电话讲的不长,就两分钟,李老板基本没说话,只是回应了几声,笑了一下,末了他说,十五分钟后把东西拿上来。
李崇通完话,唐欢已穿戴整齐,他等着跟李老板作告别,按照最近的方式,是一个亲吻。这次的告别比较新颖,对方拍了拍他的脸颊道,回去吧。
车还是那个车,狗座位还是那个狗座位,只是驾驶室的老薛变成了一脸y-in沉的乔。经过两场生活垃圾的洗礼,唐欢是不指望乔能给他好脸色看的。挺自觉地抱着排骨仔放进座位里,再套上项圈,唐欢回到副驾驶座,乔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从后视镜看排骨仔。他冷笑开了口,似乎是想把语言化作冰凉的刀锋。
你以为他喜欢你,你很特别吗。
唐欢反手拉着安全带,被惊得差点没脱手,这算什么。旧爱嫉火,小排骨成了压倒信仰的最后一根稻Cao?新欢进门欺负得他忍无可忍不能再忍了么。
乔的火不只是唐欢这一把,稻Cao也不只排骨这一丛。
肖汀养猫,李崇曾经给他弄去一对孟加拉猫,专程自美国空运。唐欢摸索着安全带,默默无语的往右边的车门上靠,他第一次听到乔一口气和他说这么多话。
信息量过大。安排宠物店小意思,大手笔是飞越一个太平洋的猫,唐先生你该羡慕嫉妒肖先生去。养猫的男人多半是G,肖汀是天然基,那他遇上李崇一起,也算是天赐良缘。孟加拉猫,怎么从美国运过来呢,隔了好几个经纬度。地理老师莫非死的早。
斜靠着车门,唐欢锁紧了安全扣,他好整以暇的看向喋喋不休的乔,一字不漏的听李老板的风流史,琢磨他玩男人的路数。乔是如此的滔滔不绝,唐欢的心便像一叶小舟,在话语编织的浪花中忽高忽低翻覆上下。
唐欢听笑了。
乔质问他笑什么。
听官方独家啊。
乔的脸顿时五彩缤纷,一阵红一阵白。长舌男嘴巴开漏斗,这下轮到他无地自容了。
在乔的难堪中,唐欢有种罪恶的愉悦和得意的满足。不管李老板喜欢不喜欢他,至少李崇表现得是很喜欢自己的,否则乔也不会方寸大乱口不摘言。
第44章 暗流 上
唐欢很自卑,自卑的表象是无上限的自负。当年齐老师就看出来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没爹的娃早熟得快,熟得快会熟过头,牛比装过头就成煞笔了。自作聪明的小聪明,在这方面唐欢没太有自知之明,他觉得自己看得开悟得透,他用自欺欺人的情商优越感掩盖了心底的那一点不痛快。但本质上,他对乔的嘲讽和乔对他的敲打都是出自于某种不安。
唐欢的不安还可以加一个字,不安分。他在李崇面前装乖作孙子状,在肖邦那里是顽劣本x_ing暴露无遗。他欺他哄,他被他绕的云里雾里团团转。
大半夜的肖邦没睡觉,猫头鹰似的张着双眼横在沙发上看球赛。唐欢一抱着排骨仔进屋,小狗顺着他大腿溜上地板,甩着圆滚滚的小屁股爬上了肖邦的脚丫子。肖邦抬手慢条斯理的顺狗毛,托着它放到了胸膛上,狗屁股刚好挡住了他的头,随着他的说话声抑扬顿挫的一拱一拱。唐欢暗笑着瞅那神借位,听对方说新买的西瓜,超级甜。茶几上的果盘里面还剩下了好几大块,唐欢把纸袋收到鞋柜里,冲了下手去消灭剩余的西瓜,确实甜,冰甜得沁人心脾。
你那同事挺有钱的啊,他什么职位,搂着排骨仔肖邦翻身坐正,他一手抚摸小崽子,一手拿遥控器,盲按着频道,他转头冲着唐欢感叹,他那车相当不便宜。
咬着冰镇砂糖水般的瓜,唐欢抽了张纸故作自然的擦了擦嘴角其实不存在的汁水。
确实不便宜。
人不是普通的上班族,人是老北京,赶上拆迁,分了几套房子,拿了几百近千万的款,上班是混日子不是为挣钱。往垃圾桶里砸了一块瓜皮,唐欢又从果盘里挑了一块大的,一口咬下,边咀嚼边评论,二十年前的一亩地啊,这不发大财。他说得有鼻子有眼,好似他真看到那荒地成高楼的变迁。
暴发户啊。肖邦还真信了,揉着狗尾巴,他认真地匡算,按人头还房,落户越多,还的越多,他问人几口人。这话就扯远说详细了,外行人哄内行人骗的了一时欺不了一世,唐欢暗叫不好,风卷残云的吞完剩下的瓜,收拾茶几,支支吾吾胡扯了两句,为此话题作结尾,爹妈娃儿老婆,怎么着四五口人吧。
同事家四五口人,唐欢家也四五口人,对于卓淑芬而言,她已然把苏临当成未过门的媳妇儿。老人家总是打算得多,明明还有一个多星期才启程,卓淑芬和肖建国已经收拾好了几套来京的行头,连家里养着的花花CaoCao都陆续地往楼道里搬,他们委托熟识的邻居在这两个月里帮忙浇花。在QQ视频里,肖建国又把肖邦训斥了一番,说他没有个哥哥的样子,懒得出奇,他刚瞧见肖邦舒舒服服地坐着说话,而唐欢站在旁边削苹果,还拿了毛巾给肖邦擦手,再递了一半给他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