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头,我看见了我妈给我的小花伞,准确的说它已经扯得稀烂了。
三
我和袁潇去了一趟顺天楼,是个菜馆。我们到的时候陆陆续续往里面进人,好不热闹。顺天楼门口站着的是程毅,他来接待我们这些老友。就快走近的时候袁潇挎着我的手,和程毅微笑着打招呼。我也勉强笑着说话——袁潇拽得我的手好疼。
想来我并不是什么布娃娃,骨骼外面覆盖着肌r_ou_和皮肤,触感传递回大脑,该疼还是会疼的。
程毅看着我们过来,应付两句,给我们指着说包场了顺天楼二层。他看向我的时候,我扯了个笑回应他,除此之外我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和他完全不熟。我记得程毅当年也是个学霸,衣冠楚楚耀眼发光,追求他的人不算少,如今更是一副精英模样,愈发有魅力了。可是我们刚点头致意,程毅的目光便划过袁潇挎着我的手,眼神沉了沉。
他是个人精,或许已经看出什么来了,但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有些心虚,不想再被程毅知道更多的事情,便拉着袁潇朝二楼快步走上去。但我总觉得身后有道目光一直在看着我,刺得我浑身不舒服。
只希望他心中并无其他想法,若是旧识碰面,那便再好不过。
袁潇一路也没放下我,和人一起推杯换盏,我也被灌了好些酒,幸而酒量够好,并不碍事。我本欲借口头晕,找地方歇着,奈何袁潇根本不放手。他当年风评好,朋友也多,像割不完的韭菜似的一茬又一茬来。真叫人有苦说不得。
幸而最后严边赶来救场,拉下脸来,说要与我一起叙旧,共同见见自己的老同学和老朋友。
我扶着严边肩膀,看袁潇一步步离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严边拉过两把椅子,让我坐下,自己坐在另一边。
“不知道这帮人要什么时候结束……”红的白的混在一起,酒劲渐渐上来了,我的眼睛有些发花。
严边看出我有些醉了,便说道:“不如我送你回去,也好过在这里继续应付。”
我觉得有些不妥,说:“毕竟是同级聚会,先行离场,恐怕不妥吧。”
严边觉得我不争气,“都什么时候了,过去几年,还有多少人情。你睁大眼睛看看,这附近还有几个我们认识的?”
接着他劝慰道:“先走的当然有,不只我们两个这样想。这样吧,我们先走,然后我替你向袁潇说,他不会为难我。”他还未说完,我见有两三人起身离场。
我便同意了。袁潇是不会为难严边,可是这小子却是不会放过我。认识几年,我都不知道他的表象下有多少内里是真的,他又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脑子里想起种种过往,只恨自己当时年轻糊涂,不懂事。
严边点了根烟,感慨道:“我万万没想到同级聚会竟然会开在顺天楼。”
顺天楼怎么了?我是不清楚的,只能等严边继续讲下去。
“你那时候去别家学校交换半年,自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严边猛吸一口烟,又幽幽吐出,烟雾缭绕,让我空口吸着二手烟。
我咳嗽两声,严边把烟掐了。
“还记得长我们两届的系花凌笑笑吗?”严边问道。
我点点头,凌笑笑我是记得的,不可多得的美貌,更不是空花瓶。我也有她的联系方式,只是她多年没上线,账号竟然还没注销掉。
“……她毁容了。”严边波澜不惊,抛出这样一个炸/弹般的消息。
我心下一惊,瞪着眼睛看严边。
这厮却意料到了我的样子,他笑了一下,“就知道你是这样的表情。”
我扶额说:“你竟然还有心思去开玩笑。”
严边继续说下去,我才得知,在我离开的那半年里,凌笑笑即将毕业,那时她竟然订婚,订婚宴会便举办在顺天楼。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凌笑笑在那场订婚宴上被人毁坏容貌,宴会取消,订婚不了了之。
这真是耸人听闻。凌笑笑品行素来很好,总不至于遭人如此报复,如果其中另有隐情,我也是愿意相信的。
“不只订婚宴双方家属,当时我们学校的学生也和顺天楼大闹一场,最后不欢而散。”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同级聚会竟然也在顺天楼举办。
想来这是一摊烂事。
休息片刻,我便与严边一道离开。未到宴厅大门,人群一下子炸了锅般。只见程毅面色不善,一精致貌美的男孩与之拉拉扯扯。程毅躲着他,对方也不松手,如此僵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与严边退开,没想到看热闹的人却不少,挨挨挤挤愣是把我们捅到了那二人面前。
“程毅你好狠心!真是个狼心狗肺的家伙!”男孩恨恨道。
程毅脸色不好,任是谁家私事被拿到台面上说,也不会好看。
我只想躲远些,与严边对视了一眼,他也是如此。可惜人越聚越多,宛若春运高峰,好不热闹。我真是要烦死了,只得用多年绝技,在人群中强行开出一条路。但衣角不知刮在谁的手提包上,挣脱不得。
我在心中哀叹一声。
余光见程毅望了过来,我想自己的姿势十分不雅,急欲溜走,便对旁边人说,女士,我的衣服刮在你的包上了。
话刚说完,那个男孩便也望过来,指着我说:“这人是不是你偷偷背着我找的相好?!”
“……跟我又是什么关系。”我愣住了。
四
彼时我与严边围坐烤r_ou_店,炉子上的r_ou_滋滋作响。这小子挑了挑眉,口中道出一串八卦。
说实话,我没能想到程毅还有一出好戏要看。
他给我讲了。
愈听愈惊奇。程毅只喜欢女x_ing,我是知道的。但他什么时候出了个男朋友,我便不知道了。
“程毅什么时候也喜欢上男人了?”我惊奇道,不忘呷了口啤酒,“他在学校的时候可直得像钢管一样,是个大直男。”
严边摇了摇头,十分不解,“我也觉得奇怪,你想想我们还在上学的时候……”
我与程毅交集太少,记得他在西校区当真是火得不得了,成绩优异,家世又好,更不要提颜值了。这家伙是我们学校大半女x_ing追逐的对象,程毅的数任对象无一不是校内女神级别的人物,男生们提到他都咬牙切齿的。我与他距离最近的时候,便是数年前的校园联谊——我同他打过街机,还输了。那时我才明白,脑子好的人做什么都要强。
我感慨道:“他当年真是西校区的小霸王。”
严边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看着不中用的我,指正道:“什么小霸王?他当年的称谓可是西校区一枝花。”
我摇摇头,“一枝花就一只花吧。”
提到程毅,我又想起了昨天的事情,真是让我身心俱疲。程毅和他的小男朋友在顺天楼闹的一出,我着实看不懂了。
“昨天真是让我太惊讶了。”我扶住额头,程毅的小男友战斗力太强,对我又抓又挠,且不听我解释,生生扯坏了我一件西装。好容易将他拉开,再加上袁潇出面,误会才得以解除。
“好端端的,却变成修罗场了。”我哀道。没想到那时袁潇护我护得紧,还说什么“想打他先过我这关”。我一时惊讶,心脏怦怦跳,他以前可是没对我说过这句话的。
严边喝掉最后一口啤酒,回忆说:“程毅的男友也是个奇人。”
“怎么讲?”我好奇发问。
他挑了挑眉梢,看上去幸灾乐祸,“程毅护着那男孩子的,他给你赔不是的样子我还记得。低眉顺眼,真叫我惊讶。还有,程毅的小男友,他的兰花指……”
我边听边挽了个兰花指,“你说的是这个?”
“哇,好娘。”严边故作惊奇。
“人家愿意做什么便做什么,都是个人爱好。”我摆摆手,“你看,程毅和他的男朋友最后不还是腻在一起。大约是……床头吵架床尾和。”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便招呼严边喝酒吃菜,一时间席上没了声音,只见我们二人大快朵颐。
不知什么时候,严边突然看着我的脸,说:“你还记得程毅与人……二男争一女的事吗?”
“我记得,他还与凌锋共争学生会的漂亮会长,差点大打出手。”我看着严边似乎是在回忆什么,便趁此机会把炉子上的r_ou_全数夹进自己碗里。
严边见状无奈,便在炉上覆了一层r_ou_,又向服务员要的两瓶啤酒,“那段时间,我们学校真是j-i犬不宁。”
岂止是j-i犬不宁,简直连房顶都要掀开来了。
“所以,你和凌锋还有联系吗?”严边突然问了一句。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他为何发问。只见他眉头微微皱着,眼神里还夹杂着一丝犹豫。
“早已没有联系了,毕业后我未曾见过他。不过你为何这样问?”我十分疑惑,严边一直是个包打听,知道的东西比我还要多,他还有需要向我问的事情?
听到这番话,严边松了口气,过了半晌,他才悠悠说道:“凌锋从国外回来了。”
“他回来就回来呗。”我随口说道:“大家都是同学,他要是想联系我自然会联系,不想联系那也没办法。”
严边不做声了。我猜测,他遇到的可不是好事。
“怎么?你和凌锋有过节?”我严肃道:“需不需要我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