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母突然蹦出这句话,我和养父的眼神分别从地毯上和报纸里抬起来。
“只是男朋友,为什么要带回来?”子伊卷着头发,很莫名地问她母亲。
“诶?什么叫‘只是男朋友’,难道都不打算让妈妈看看长什么样子?”养母不满地拍沙发扶手。
“看了又怎么样啦,反正你也记不住别人的脸。”
我有点想笑,养母有点不太严重的脸盲症,对认识不深的人会记不住别人的五官样貌。
“那和我能不能记住有什么关系,你的男朋友诶!”
“反正已经分手了,只是学习如何交往的‘素材’而已,这件事不要再说啦。”
“分手了?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教育出那么随便的女儿。”
“不就是你说‘有对比才有选择’吗?”
“那也不是叫你滥交呀。”
“我可是很认真地学习男女交往。”
这时养父已经把视线挪回报纸里。这对母女的对话总是那么没营养,我也继续看着地毯的花纹。
第6章
洗过澡之后回到卧室,发现苏子伊正趴在我床上翻旧画册。那是小时候我们“共同创作”的涂鸦本。
我拉过一把椅子,在离床有一米的地方坐下来擦头发。子伊抬头看到我,噌噌噌噌跑出我的房间。
擦干了头发,我盖上被子在床上看书。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子伊推开门探进脑袋,突然跑过来一把掀开我的被子坐在
我腿上,然后再把被子在自己身上盖好。
湿漉漉的披肩发甩动着已经变得冰冷的水珠,粉蓝色的家居服背后有几处被水滴染成深蓝色。我无奈地接过她递来的毛
巾,给她擦头发,注意着手臂不要碰到她的身体。
子伊的身高约有167cm,在女性当中绝不能算娇小,但是靠在我胸前就显得娇弱得令人怜爱。小巧的肩膀和沐浴过后的
馥郁芬芳令人升起将她的身体用力拥住的欲望。……她应该没有发现我在颤抖吧。
苏子伊是永远的少女。天真无邪的少女。因为天真无邪,所以不知道别人其实会有邪念,也不知道自己单纯的言行其实
有多残忍。我除了逃避和隐忍,还能做些什么?我不知道。
享受着我的擦头服务,子伊双手叠在膝盖上,悦耳的声音通过布料在空气中震动,有些遥远。
“小蒙,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是因为我回来了,所以和女朋友分手?”她回过头,目光闪亮地看着我。
我的手一顿,摸不透她跳跃式的思考模式。“我没有交过女朋友。”
“什么?”她弯下嘴角,似乎不高兴地瞪着我,“我可是很用心地去学习男女交往,可是你竟然一点都不努力,太过分
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是说过长大之后要在一起吗。我也知道自己在和人交往方面有些障碍,所以总是找和小蒙性格相似的人来试验。我
希望可以和小蒙成功地交往、结婚、生小孩。嘛,虽然后面两项不能随便试验所以我不确定OK,不过交往上,我想现在
我是没问题的。可是,”她瞪着我,“小蒙根本就不努力!”
拿着毛巾的手僵硬在半空中,我变得无法思考。
恍惚中想起沉浸在课题中的苏子伊,把她从实验室拖出来吃饭的时候,嘴里总是念叨着不知所云的内容,经常才吃了两
口饭突然把碗摔到桌子上,扭头奔回实验室。
记得我十三岁生日的时候,她送给我一个巴掌大的玻璃器皿作礼物。我端详着空无一物的器皿很是莫名,她解释说,里
面装着的是可以让人感冒发烧的细菌。‘小蒙不想去学校的时候,打开它就可以。’
我拿着人生中第一份生日礼物发呆,子伊面无表情地问,‘不喜欢吗?’
将冷冰冰的玻璃器皿握在手中,不知道为什么,我笑了。‘谢谢你,我很喜欢。’
看着我一发不可收拾的笑意,苏子伊抿成一条线的嘴唇向两边拉开了弧度,尽管形状有点诡异,但那是她诞生于世七年
来第一个笑容。
虽然我搞不懂把细菌、细胞、基因杂交来杂交去的生物学有何乐趣,也不明白每一个实验的意义,但每一次实验成功,
苏子伊都要拉我分享她的成果。
然而,爱情不是科学实验。
如果会失败,我们可以一起在失败中探索成功的路;而不是直接分享某一个人的成果。
被跳过的这个过程对爱情而言,恰恰是最大的失败。
如果这是苏子伊的答案,那么五年前我的绝望算什么,这五年来我的生活算什么。天真无邪的人,何其残忍,完全不知
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对别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却又会无辜地笑着等待别人赞扬。
我们看着彼此沉默无言。
“你的表情怎么这样难看。”子伊歪着头问。
我无以回答,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逐渐急促。
又等了一会,我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子伊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淡淡地说,“原来小蒙已经不记得了。没关系,我有心
理准备。那,晚安。”
她从床上跳了下去,之前被她依靠着的怀里因为失去体温,一瞬间变得冰冷。我什么都无法思考,狠狠地拽住她的手腕
。
纤细的手腕,仿佛稍微用力就会折断骨头。这就是苏子伊的手腕。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埋伏着如此凶猛的攻击性,强烈到可以将眼前的一切撕碎。握着这样纤弱的骨骼,从未体会
过的破坏欲望从心底涌上来,没有反抗的余地,理性被迅速淹没。
“好痛!小蒙……等一下……”
女性的身体,子伊的身体很柔软,这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从十二岁到二十岁之间,我随时可以拥抱这个少女柔软的身体
,小小的、像甜点的一样的身体。
阔别十一年,再度回到我的怀里。
本来就应该是属于我的,只属于我的少女。即使已经从花蕾绽放为盛开的鲜花,也依然在我怀里娇弱地颤动,微小的抵
抗无法挣脱成年男性的肢体束缚。
只是,你为何要哭。
应该哭的人是我吧。
我早就为你哭了不止一次。
“你太粗暴了……小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