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村长笑着点点头,“北石、南石原本就是一家,只要余叔愿意,南石村的人尽量都往你们村放。”
余老村长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没那么多房子。”
大伙纷纷笑了起来。
虞峰又看向葫芦村的村长——牛大山。
“牛大叔,你那边呢?”
牛大山笑呵呵地说道:“我们村地方偏,过得也穷,不管男女老少,只要有人想来,我们都收!”
既然彼此都不是计较的脾气,事情就好办了。
整整一下午的工夫,四个村长才将溪头、南石和芦苇沟五百多号人的归置情况理顺。
关系好的、沾着连着的尽量分在一起,有摩擦的、互看不顺眼的趁机隔开,提前打了招呼的也要考虑到,好生费了一番心思。
苏页原本想留他们吃饭,三位长辈说什么都不肯答应。
侯村长出门之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脑门,“诶呀,我怎么把余青那小子给忘了!”
虞峰纳闷道:“余青怎么了?”
侯村长笑道:“那小了一早就来求我,让我帮他说说情,看能不能安排在你们村。”
虞峰略吃惊,“他不跟大妞一道么?”
“那小子把你当成救命恩人,做梦都想搬来虞家村,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
“啥救命恩人?也不是我一个人捞上来的。”虞峰挠挠头,嘿嘿一笑,“大妞和林大娘那边怎么说?”
侯村长笑道:“青子那小子有主意,他一早就跟林嫂子说了,到了年纪便把大妞娶过来,林嫂子也接过来,余婆婆也同意了”
“这小子,还挺有心眼儿!”
侯村长点点头,肯定道:“再大些兴许能帮大忙!峰子呀,你留个心思给他安排个大点的屋子。”
“成。”
侯村长点点头,笑呵呵地嘱咐道:“这几日就把房子分好,东西归置归置,尽快帮着那些人家搬过来,提前跟大伙说说,态度上热情点,别让人家心里不舒服。”
虞峰连连称是。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虞家村前前后后来了二十多户,男男女女都有,还有好几家带着孩子的,原本空空荡荡的村子一下子便热闹起来。
村民们新鲜劲儿没过,彼此间来往频繁,天黑了还在串门。
苏页和虞峰住得远,每每伴着村里的j-i鸣犬吠声入眠,心里却觉得十分踏实。
——
闵政虽然有单独的住处,可是一到饭点便会来苏页家吃饭。
苏页从第一天开始便会主动做上他那份,苏青竹更是像对待长辈一样搬椅子、递筷子,苏芽儿默默地帮他添饭,小雪娃更是软软地说着“爷爷吃菜”。
总之,对于闵政的加入,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闵政每天都是笑眯眯的,给樊老丞相的信里都在说,这日子呀,可比京城舒坦多了!
樊老丞相无比后悔没跟他换换。
这天,霍达也在,吃完饭后便瘫在竹席上懒洋洋地说道:“还是这里舒服,天天往林子里钻,我都快变野人了!”
虞峰给自家儿子揉着肚子,随口问道:“还没清完么?”
“八个山头,哪有那么快!”
苏页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由地吃了一惊,“你的意思是……八爪山要清山?”
霍达呷了口茶,应道:“也不是都清,山猪、黑熊这样的猛兽需得捉住或赶走,至于野兔、鹿、羊此类都会留下,毕竟是皇家猎场,不能太过危险。”
“皇家猎场?”苏页皱了皱眉。
“自然,不然表哥为何选在这里建行宫?”霍达理所当然地说道。
苏页抿了抿唇,八爪山对于他和虞峰来说不仅仅是一座山,那是他们彼此熟识并且相知相守的地方,就这样被圈起来的话,他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虞峰的心情和苏页是一样的,不,应该说比他更甚。
他不顾旁人在场,环住苏页的肩膀,温声安慰,“小页子别难过,即便被圈起来,我也有法子带你上去。”
虞峰在他面前很少说出这样“霸气”的话,苏页心头微微一颤,方才的不快顿时消解了许多。
霍达看着两个人黏黏乎乎的样子,酸溜溜地撇了撇嘴,“我说,你们这是干嘛呢?不过是清个山,好像占了你们家山头似的。”
虞峰闷闷地回道:“可不就是占了我们家山头么!从前那山无主,想去就去,想回就回,跟自己家的没啥区别,这说圈就圈了……”
霍达斜了他一眼,“只是围成猎场,又不是封山,你以后还是想去就去,想回就回。”
苏页和虞峰双双一愣,“当真?”
霍达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回道:“反正表哥在位时是这样,至于以后……谁知道呢!”
虞峰面露喜色,“幸好陛下还年轻!”
霍达瞪了他一眼,不甚严肃地威胁道:“小心你的脑袋。”
虞峰嘿嘿一笑,紧了紧手臂。
苏页靠在他身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不知不觉中,这里的一Cao一木便已刻入他的生活,牵动着他的情绪,早就已经割舍不下了。
——
苏页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还不算完。
这天,天色已黑,雪娃躺在小床上,盖着小小的被子,睡得正香。
虞峰烧好了水端到屋里,正要叫苏页洗脚,便见他已经歪在被子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他伸出拇指,轻柔地蹭了蹭双儿的眼角。
想到白日里苏页的忙碌,虞峰既心疼,又自责,恨不得所有的事都能替他做了才好。
就在这时,帘外传来轻缓的叩门声。
虞峰疑惑,“谁在外面?”
一个低沉的男声故意压着音量回道:“峰子,是我。”
虞峰一愣,“平哥?”
“嗯。”邵平的声音很低。
“稍等!”
虞峰利落地将苏页的鞋子脱下,摊开被子盖到他身上,这才打开房门。
邵平正一脸严肃地站在外面。
虞峰挡住床上的情景,眼中带着几分担忧,“平哥,这么晚过来,可是有急事?”
邵平抿了抿唇,沉声道:“我是来找小页的。”
虞峰愣了愣,回道:“小页累了一天,已经睡下了,平哥能不能明天再说?”
邵平定定地看着他,摇了摇头,“峰子,此事事关重大,白天人多眼杂,不方便。”
虞峰还没答应,屋内便传来苏页的声音,“平哥来了?”
“嗯,是平哥。”虞峰只得让开身子,将邵平请入屋内。
苏页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子。
邵平进屋之后,二话不说,便单膝叩地,朝着苏页行了一个武将之礼。
苏页吓了一跳,“平哥,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虞峰连忙去扶。
邵平挥挥手,将虞峰挡开,抱拳道:“属下邵平,参见少主!”
少主?!
苏页一愣,脑子里蓦地闪现出那枚小小的印信。
果不其然,下一刻,邵平便从怀里掏出一块金属令牌,比侯府印信大上一圈,上面有个机关似的凹槽。
邵平将令牌举过头顶,郑重地呈到苏页面前,“这是属下的信物,请少主过目。”
苏页下意识地摸向床头的箱子,从箱底翻出那枚印信,试探x_ing地扣在了令牌之上。
严丝合缝。
“少主,”邵平抬头,低沉的声线中带着明显的激动,“属下终于等到您了!”
苏页努力想了想,然而,在苏夜阑的记忆里,并没有邵平的存在。
苏页直白地问道:“你是永安侯的人?”
邵平顿了顿,铿锵有力地回道:“属下从前是侯爷的人,如今是少主的人。”
苏页疑惑,“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邵平言道:“从少主出示苏侯令的那一刻起。”
苏页想了想,那应该就是在他正式搬出侯府,和城南布庄的掌柜江全联系的时候。
这么说,邵平和江全认识,他们都是苏央为苏夜阑留下的人吗?
邵平很快就否定了他的想法,“属下知道江掌柜,江掌柜却不认识属下,属下只听命于侯爷和少主。”
苏页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虞峰c-h-a到两人中间,讪讪地劝道:“平哥,你先起来、起来说话。”
苏页这才反应过来,忙道:“平哥,快请起。”
“是!”邵平利落地起身,恭敬地站在他面前。
“平哥,请坐。”苏页指了指案边的竹席。
“是!”邵平恭恭敬敬地盘膝而坐。
这样的邵平让苏页觉得十分陌生,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