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无论养什么,现在说也有点晚了。
就在这时,虞峰突然说道:“我记得那边有一种‘饿死果’,吃一口,酸掉牙,小时候我摘过一回,越吃越饿。”
“饿死果?”苏页光是听着虞峰的描述都有点发怵,“长啥样?”
虞峰比划了一下,“红乎乎的,指节大小。”
苏页脑中灵光一闪,“你说的该不会是野山楂吧?”
虞峰挠挠脸,“小页子管那个叫‘野山楂’么?村里人都叫饿死果。”
“你看,是不是这样?”苏页捡起一根树枝,三两笔将山楂叶子、果实的轮廓画了出来。
虞峰一看,连连点头,“对,就是这个!”
苏页心底生出一丝希望,“这种树在山上多不多?”
虞峰肯定地说:“多,满山都是。”
苏页当即便笑了,“太好了!”
邵平期待地问道:“小页的意思是……这树有用?”
苏页重重点头,“有大用。”
邵平没有多问,而是说道:“小页子,你说,需要我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叫兄弟们藏好便可。”苏页勾了勾唇,“对了,告诉大伙,这种树不能砍,一棵也不行。”
邵平虽然不解,却十分信任地应下。
苏页看向案上的一小截甘蔗,那是白日雪娃没吃完剩下的,糖份很足。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第110章 【甜啊甜】
用甘蔗制糖的方法最早源于印度。
天竺人把甘蔗榨成汁, 然后在烈日下晒成糖浆, 再用火煮, 直到浆水凝结成块, 便为“石蜜”。
不过, 这样得到的蔗糖块颜色呈现黑红,杂质较多。后来他们又将熬糖的方法改良, 用牛r-u或石灰加入糖浆中熬煮,可使糖浆慢慢褪色, 变成淡黄色的砂糖。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古籍中都没有明确记载的真正的“白糖”,直到元明时期。
苏页采用的方法取自明代宋应星的《天工开物》。
先用轧浆车榨出甘蔗汁, 然后将汁水盛入缸中, 再用火慢慢熬成黄黑色的糖浆,糖浆自然冷却后就会凝结成黑色的砂糖。
苏青竹拿手挖了一小团黑砂糖, 往嘴里一放,黑亮的眼睛闪了闪,“嗯~好甜!”
“比甘蔗还甜吗?”苏芽儿蠢蠢欲动。
苏青竹又挖了一团,送到他嘴边, “你尝尝。”
苏芽儿伸出舌头, 小小地舔了一下。
“恶~”苏青竹夸张地甩了甩手, “你吃就吃,干嘛舔我?”
苏芽儿被他说得不好意思, 懊恼道:“我在吃糖, 又不是舔你!”
“嘿嘿~你就是舔了!”苏青竹一边往嘴里塞糖, 一边吃吃地笑。
苏芽儿懒得理他,挖了一团想喂给旁边的小雪娃。
瓦罐放得太高,雪娃够不到,小家伙馋得不行,急急地叫着,“宝宝吃!”
苏青竹隔开苏芽儿试图伸过去的手,故意逗他,“叫舅舅!”
“舅舅!”
“呵,真是一点骨气都没有。”苏青竹晃晃脑袋,往小家伙嘴里抹了一团。
苏芽儿气得打他,“别胡说八道,宝宝才多大,谈什么骨气!”
“我比他还小的时候就跟着我爹进山打猎了!”
苏芽儿撇撇嘴,嘟囔道:“你本来就住在山上。”
苏青竹扑哧一笑,“我说你……有时候还挺好玩的。”
苏芽儿笑笑,整了整雪娃头上圆圆的小丸子,温声问道:“宝宝,甜不甜?”
雪娃咧开嘴,小脸皱成一团,“苦~”
“哈哈,什么苦,这是糖,甜着呢!”苏青竹叉着腰哈哈大笑,“来,再尝一口。”
雪娃卜愣着小脑袋一直躲。
两大一小一边吃一边玩闹玩闹,开心得很。
苏页搬着涮洗好的瓦溜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三个双儿正围着瓦罐吃得欢腾。
他把瓦溜往桌上一放,拿着竹板上去就一人给了一下子——当然,萌萌哒小雪娃除外。
“糖还没炼出来,先叫你们吃完了!”
苏页一眼就瞧见苏青竹嘴边的糖粒,没好气地敲了敲他的脑门,“吃这么多,不苦啊?”
“苦!”小雪娃诚实地回答。
苏页弯下腰,故作严厉,“吃太多的话,小心牙齿掉光光。”
小雪娃想到村口那个没牙的老n_ain_ai,吓得连忙捂住小嘴巴,闷闷地保证道:“宝宝不吃。”
苏青竹和苏芽儿不着痕迹地往后躲了躲,用很小的声音嘀嘀咕咕:
“我哥好凶!”
“谁叫你吃那么多!”
“你没吃啊?”
“唔……没那么多。”
“(ˉ▽ ̄~) 切~~”
苏页背对着他们,听到两个人假装害怕地窃窃私语,忍不住扬起嘴角。
雪娃看到爹爹的笑,黏着糖粒的小嘴也跟着咧开了。
苏页揉揉小家伙的头,直起腰的时候,习惯x_ing地扶了一下。
苏青竹目光一闪,三两步跑过来搀住他的胳膊,紧张地问道:“腰疼么?是不是扭到了?”
这样的苏青竹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苏页一阵错愕。
苏青竹顿了顿,闷声道:“以前我爹腰上也有伤,干活累了就会腰疼。”
苏页默然,想到苏大叔的身份,又想到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不得不感叹命运的神奇。
苏芽儿温温和和地说:“小页陪着雪娃玩一会儿吧,接下来的活计你教给我,我来做。”
苏青竹举手,“还有我!”
苏页扬起嘴角,心头一阵熨帖,“不急,得等峰哥回来才成。”
话音刚落,虞峰便从屋后转了过来,手上提着一个两尺来高的大木桶。
还没说话,汉子脸上便露出了爽朗的笑,“等急了吧?方才在河边遇到大娘,帮她拧了会儿衣裳。”
苏页笑笑,“不急,刚刚好。”
虞峰把木桶放在桌边,揉了揉儿子的头,又不着痕迹地搂了搂伴侣的腰,十分爷们儿地说道:“你们歇着,我来。”
“好。”苏页心安理得地点点头。
接下来,三大一小四个双儿便围坐在桌案旁,吃着酸掉牙的野山楂,看着虞峰一个人忙活。
这些山楂都是邵平送过来的,满满两大筐,苏页选出一盆品相好的,洗干净了备用。
苏青竹看着他一颗接一颗地往嘴里丢,口中一个劲儿冒酸水,“哥,你不觉得酸么?”
苏页咂咂嘴,“确实有点儿酸。”
“只是‘有点儿’酸?”苏青竹咧了咧嘴,拿起一个塞到苏芽儿嘴里,“你尝尝。”
苏芽儿刚咬了一口,便狠狠地打了个哆嗦,整个人都不太好了,“牙、牙都酸倒了……”
苏页眨眨眼,有这么夸张?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雪娃。
小家伙主动将白白的小手伸进盆里,拿起一个,大大地咬了一口,然后……眼泪嗖嗖地往外冒。
“宣、宣……”雪娃咧着小嘴,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往苏页怀里钻。
即便如此,嘴里的那块山楂还是没舍得吐出来。
——爹爹说了,不能浪费粮食!
三个无良的双儿,外加虞峰那个臭爹爹,毫不厚道地哈哈大笑。
众人笑闹一阵,继续围观虞峰干活。
苏页刚刚拿出来的瓦漏实际上是一个瓦质的漏斗,虞峰按照他说的,先用干净的麦秸将漏口堵住,再把黑砂糖倒入漏斗中,等到黑砂缓缓地凝成一团,便把麦秸拿开,用瓢舀着桶里的水往漏斗中灌。
苏芽儿看着桶里的水,眨了眨眼,疑惑道:“峰哥,你这水是从哪儿打的,怎么有些浑浊?”
虞峰呵呵一笑,“这是黄泥水,浑浊就对了。”
苏青竹一听,嗖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乍乍乎乎地说道:“那可是糖!你为何往里面灌泥?”
苏页看着他着急的模样,呵呵地笑了起来。
苏青竹不满,“你不说管管他,还笑!”
苏页将笑意收敛了些,耐心地解释道:“那个不是泥,是黄泥水,黄泥水不仅不脏,还能除去黑砂糖中的杂质,不信你看——”
苏青竹朝着苏页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随着黄泥水一瓢瓢浇下,黑乎乎的渣渣从漏斗底下的小口里流了出来,与此同时,漏斗中的砂糖越来越白。
苏青竹眼睛一亮,“这是……”
“白砂糖。”苏页温声道,“比黑砂糖要甜,而且没有异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