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没听懂的霍休一脸懵然,继而在加固的阵法中惨叫连连,然声音传不出水帘洞,早把他视作无物的飞蓬并不在乎,其静静的躺了很久:“照胆,我记得你几年前借心神联系找到我时说,神魔两界已开战?”
“是,主人…”照胆微微蹙眉:“魔尊重楼练兵多年,又兼地皇神农在背后支持,哪怕昔日兽族高层只剩下他和神女瑶姬,以魔界强者为尊的规则,魔军战斗力总体上亦高于神界…”语气一顿,他低语道:“再说了主人,你坠入轮回,神族损失共三层精锐战力,天魔族此番哪怕不帮魔界,神界也占不到任何便宜,更何况,论兵法只有你能…”
飞蓬轻轻一叹:“照胆,你想过一点没有?”睁开的蓝眸一片如水的沉静,照胆一怔,飞蓬浅浅一笑:“母蛊那一次生出灵智暴动,被我用神力在体内强行压制令其真正彻底臣服,可哪怕无有外泄神力,那枚‘钥匙’亦被引动,魔尊当能确认吾之下落。”
“不,主人…重…魔尊,没那么…当年您当着他和帝女九天、长老团的面选择自毁神格神骨坠入轮回,已摆明脱离神族…”照胆的音调带着几分犹疑:“神魔之事,按理与您再无关系!”
飞蓬低低笑了出来:“呵呵!”其声线充盈淡淡的疲倦和冰冷:“是吗,可你别忘了,当年带领神族参战的是我,和共工配合俘虏他的是我,统帅人神联军给兽族造成巨大损失的是我,退位都还忍不住关注战场甚至提议逐鹿之战、剑指兽王的是我,最后…”其无声的叹了口气:“拦住兽族援军,将冥主死死挡在逐鹿之外让他没能去救蚩尤的还是我!”飞蓬此时几乎笑得比哭得还难看:“杀父之仇、灭族之恨…”
“主人!”照胆冷着脸打断其言:“不过是战场各为其主而已,何况,一开始挑起战争的是兽族对人族,你只是不忍心人族就此灭族而已。”他的话语带着温和的安抚:“背叛兽族给了蚩尤巨大打击的是共工,那是他主动找上你的,其被俘后你还命共工去劝降好让他出气,同时,被遗忘是最好的保护,你费了多大劲才保住他的命,最后还放下打拼来的权势地位放他逃走!”照胆深吸一口气道:“蚩尤的死,你和九天都没想到,轩辕才是下手的人,而逐鹿之战你只是充当幕僚提了建议,执行的亦是九天和轩辕,且一切的导|火|索是神族长老团的贪心不足,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飞蓬木愣愣的凝望头顶的黑石还有周围的雾气,良久,才倦怠的说道:“但九天是帝女,谁死都轮不到她,轩辕被女娲娘娘复活再任人族首领之位,魔尊没突破绝不会不给三皇面子,只有长老团和我,是他最可能下手的,或许现在不会,然战后呢?斩Cao除根是魔族素来的习惯。”
“……”照胆沉默了少顷,忽然抬眸:“主人,我不觉得重楼能舍得。”
飞蓬怔住,继而摇头,他喃喃自语:“我曾以为…但新仙界…便是一场预谋已久的算计…”照胆顿时无言以对,飞蓬忽然又笑得绚烂温润、坚定执着:“不过没关系的照胆,本来实力就不相上下,现在我又有所突破,魔尊若来,不妨一战…比起死于天罚,吾更乐意战死。”他笑容多了一抹桀骜不驯:“重楼想要我的命,便用沉睡千万年来换!”
把曾经的一切想了个遍,照胆张张嘴,之后的话语还是没出口…主人,我知道你因为新仙界一战对魔尊升起怀疑,然那四十万年的知己相交、十万年的缠绵悱恻,重楼不太可能是心怀算计,毕竟…从小到大都被宠着的兽族少主,除了族破亲亡之事再无受过任何真正意义上的打击,其骨子里的傲慢自矜和光明正大,不会令其和恨之入骨之人五十万年虚以为蛇还假装爱慕,那样太累了又容易露出破绽,倒不如直下杀手。心中这般想着,照胆在飞蓬发话后,抬手把霍休的魂魄从阵中抽出并设下禁制,以确保他在玉罗刹面前除了继续受刑外,无法泄露其主不愿让亲人知晓之事。
通过郁郁葱葱的山林,踏过古朴的关口,夕阳西下又旭日东升,踏着朝霞回到魔教总坛,飞蓬在大殿外见到了左护法冷璃,他先是一怔,继而拱手一礼:“见过圣子。”
飞蓬噙着一抹微笑还礼:“左护法。”他身后跟着隐身的照胆,手里抓着他人都看不见的霍休。
见以圣子飞蓬身份归来的少教主推开门跨步而入,冷璃并未阻拦,只传音入耳:“少主,岁寒三友昨日和那位‘少教主’发生了一点冲突。”飞蓬眯了眯眼睛,其又大声道:“教主,圣子飞蓬求见。”若有所思的回眸,飞蓬对冷璃淡淡一笑,可这么多年冷璃还是扛不住这份惊人之美,他仿若平静的垂首避过其审视的视线,飞蓬则轻轻颔首,反手将殿门关闭。
隐靡的气息在大殿中传荡,大床咯吱作响,听着不加掩饰的愉悦呻|吟,飞蓬的脸色顿时黑了:“属下打扰教主,过两日再来…”
话音未落,只听重物坠落之音当即响起,继而是语音娇弱造作的低吟:“教主…”厚实柔软的地毯上,被摔下来的少年身材纤细、满身欲痕,对飞蓬怒目而视,其眸光满含不忿、不甘和嫉恨,偏偏眼底又有落寞和哀伤。
可在床幔内将一切瞅的清清楚楚的玉罗刹丝毫不为所动,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明显正在穿衣,其语气淡漠的下令,仿若之前与少年缠绵时温柔捉狭的人并非是他:“出去。”少年忍不住狠狠瞪了飞蓬一眼,瞳中尽是恨意,却不知床上的玉罗刹墨蓝色双眸陡然变冷,可这少年终不敢违逆教主之意,只得委委屈屈穿好衣服,从暗门走了出去。
“诱骗不知事的孩子,教主很得意?”飞蓬嗤笑了一声,但此时此景怎么都觉得很酸,被照胆抓住的霍休表情诡异极了,一时连飞蓬并非人族之事都忘记了。
玉罗刹干咳一声,开玩笑说道:“哟,你莫不是吃醋了?”着一身黑色绸缎,他走下床笑容满面:“我最宠爱的一直是你这孩子呢…”
其抬手摸摸飞蓬长长的黑发,被毫不犹豫一巴掌打掉:“教主大人,敢问你这些天教务处理了吗?”飞蓬似笑非笑的一刀直c-h-a玉罗刹心口。
“嘶…”玉罗刹揉了揉被打疼的手背,从飞蓬十六岁从大漠回昆仑山,教务几乎都是他和自己的心腹在处理,于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玉大教主不敢再调侃自己能干的宝贝儿子:“天宝,你似乎心情不太好?之前又不是没见过为父这般,然你当时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没管隐身的照胆和神色震惊的霍休,飞蓬y-in测测的白了玉罗刹一眼:“此一时彼一时,父亲,你不是收到信了吗?”
玉罗刹的面容一冷,又舒展眉宇笑道:“是啊,所以青衣楼没有活口,吾儿被霍休觊觎之事,还是永远埋没的好。”
“哼!”飞蓬的神情不太好:“霍休把我当成了你的…”他羞于开口的撇过头,玉罗刹怔了一下,明白是自己名声给江湖造成的流言终于被飞蓬知道了,脸色顿时尴尬起来,飞蓬用余光扫了他一下,有些无奈:“算了,现在说这个也迟了,只是父亲…”他抿了抿嘴道:“你当年动用因果秘法,强行将除了汝之心腹、吾之好友和刺客组织外…所有见过‘玉天宝’容貌之人的记忆模糊、画像毁去,至今已近十年,大伤的元气应该补回来了吧?”
玉罗刹自然明白儿子心中多年的担心,不由微微一笑,这一回他抬手没有被打掉,可也只是很轻柔的摸摸飞蓬的发顶:“差不多再一年就能痊愈,不用担心…”其表情暗沉下来:“因吾多年不曾出手,教内暗潮涌动,我并非没有发现,且岁寒三友对你顶着半张面具的替身是什么态度,我亦心知肚明。”
“父亲有防备便好…”飞蓬放松般呼出一口气,拍拍手,转移了话题:“对了父亲,对上霍休的这一回,我有些气不过,是故用了之前和您说过一直沉静的‘奇遇’,嗯照胆,过来…”
不知何时已变成长剑的照胆神剑浮现在半空中,玉罗刹眼露惊奇之色:“这是…神器?”话音未落,长剑蓝光乍现,白衣孩童落地,玉罗刹倒抽一口凉气:“还是化形的神器?这在我得到的传承里都是难得了。”照胆沉默不语的只是躬身一礼,其也不在意,反而相当有礼的抱拳还礼,继而将眼神投注在已显现的、被禁锢于阵法中的霍休:“天下第一富豪,闻名不如见面啊!”魔教之主笑得意味深长、令鬼瑟瑟发抖。
飞蓬耸耸肩,任由照胆再次回归体内,转身离去时只留下一语:“我去处理积攒的教务,霍休就送给父亲玩了。”反正其身上有禁制无能泄密,自然无须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揭示了为什么当年知道玉天宝容貌的人一声不吭【其实我埋下了好几个伏笔呢】,因为不能信的都被玉罗刹模糊了记忆,他们记忆中的玉少教主是个从头到尾带面具的纨绔【因此飞蓬十六岁回来后再下昆仑山,玉罗刹强行给他糊上了半张面具】,幸免遇难的则如楚留香等飞蓬的好友、有可能造成麻烦的刺客组织,以及总坛内玉罗刹的心腹,最后则是有龙气庇佑的小皇帝,而眼见其他人对少教主的记忆被模糊,那些有记忆的魔教高层对玉罗刹神鬼莫测的手段……自然只有恐惧和敬服,至于飞蓬…玉罗刹动用秘法的原因是自己的儿子想要自由自在+不被过多搅扰,为此他不惜元气大伤,毕竟鬼医弟子飞蓬和魔教少主玉天宝,后者吸引力更大,飞蓬身份要是曝光等着被围追堵截吧,而且是善意、恶意都暴增。
PS:前半部分带出了管平潮官方小说的仙三上古时期剧情,真算起来重飞确实有差不多半个‘杀父之仇’吧,虽然真是各为其主不得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