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红眸有一瞬间的黯淡,恍如群星陨落,飞蓬看在眼里,蓦然间觉得心头一软,又在空间破碎之音后陡然惊醒,他下意识避开重楼的视线,自是错过了其眼中一闪而逝的精芒,只低声说道:“人已到齐…”
正打算招呼人入座,飞蓬在面前身影闪烁消失后话语顿住,只因圆桌上人虽已到齐,但来晚一步的烛龙和黯夜很自觉的坐在了稍远的地方,而自己身旁之位上,重楼正目光灼灼的投来热烈丝毫不减的目光,那眼神宛如冬日饮烈酒,灼烧感油然而生。
飞蓬的识海中传来一声没能忍住的轻笑,正是与之相连的照胆剑灵,令其眉宇间稍稍一皱,干脆对身旁的灼热眸光视若无睹:“三位界主,想来天魔族之事尔等已收到天道之示,今日请你们来,是为了一句天道箴言——天罚,非神非魔非人,非天罚也。”飞蓬明说了自己诞生的真实原因和三族之战爆发的缘由,见众人皆陷入沉思,便不再开口。
良久,实力最强的伏羲抬眼说道:“你们有何想法,直言不讳便是。”
“这个…”烛龙打了个哈欠:“前两句不都解开了吗,最后一句,是指天魔族本身出自神族,非飞蓬同族,但如今境况也可以归入一族?”
黯夜抽了抽嘴角,心想烛龙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真那么简单,三皇会解不出来?果不其然,三皇对烛龙之言连连摇头,他也不生气,闭目养神等着其他人发话,而黯夜瞥了一眼认真思索的重楼,摸摸鼻子道:“天罚,非神非魔非人,非天罚也,既然如此,神魔人皆不可为天罚一族?”
飞蓬终于抬起头来:“有道理,若吾立天罚一族,对人神魔三族则应保持中立,同理,天罚一族亦是如此,不该与三族有太过深的因果联系,如此当能保证公平公正。”
随淡然沉静的言语从薄唇溢出,坐在飞蓬旁边的重楼一点点握掌成拳,指甲渐渐陷入掌心,些许血腥味令其他几人侧目而视,而他垂头时眼神晦暗不明,只面无表情的暗自使了一个治疗术。
将一切尽收眼底,飞蓬下意识也握紧拳头,他低声出言打破了此时近乎于窒息的气氛:“冥主、龙神所言有理,魔尊可有高见?”
“何为天罚?”重楼抬首露出一双暗红色的眼睛,飞蓬的呼吸一滞,对方这个眼神他只见过一次,在潜入魔界达成目的想离开时,被自己算计到混沌海的重楼一身血红伤痕出现在暗魔渊,那一刻凝视自己的神情便是如此,而重楼盯着飞蓬,状似恭敬实则分毫不让的问道:“敢问天罚之主,天罚二字从何而来?是天道所示,还是吾等自己所起?!”
伏羲、神农、女娲、烛龙、黯夜一起怔住,飞蓬的蓝眸一下子凝起,重楼弯起唇角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天罚非天罚,不过是名字罢了,汝的族群,其名当由你自己决定,而天帝掌平衡、地皇掌造化、人祖掌生机,烛龙、黯夜和我借用法则却非真正掌控,但法则之名皆为天道所定,唯有你……”
他话语一顿,飞蓬已然明白:“是了,我诞生于天道本身,天道赋予吾创立种族并赐名之权,一如三皇当年。”三皇和其他两位界主恍然大悟,飞蓬的表情有些复杂:“多谢…魔尊。”
重楼的眼神闪烁过一缕不甘,又很快消弭,他又提醒了一句:“盘古大陆地大物博,现在却分为各界,你创立种族,天道一定早给予相关助力,不妨体悟一二。”
飞蓬心中一惊,不禁苦笑了一下,自己还真是昏了头,这般想着,他并未迟疑,左右在座之人都知晓轻重,便直接合眼沟通天道,半晌后,飞蓬抬眼望向重楼,视线复杂之意更深:“创立种族之地,是…云海小世界。”
明白就算飞蓬原先打了剥离天道之匙,将自己所送的云海小世界归还的主意,如今也不行了,如此想着,重楼心底莫名松了一口气,状若无事的笑了笑,他语带调侃道:“既然天道早已借花献佛,便恭喜了,只是法则与种族之名,你想好了没有?”
闻言,飞蓬再次陷入沉思,身旁几位六界最上层的高手瞥了一眼笑容难掩的重楼,无声无息的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的觉得,于二人旁若无人的对话中,自己的存在感简直前所未有的低。
离灵谷千万里之外,桌上有酒,酒中有毒,看着蓝胡子、方玉香前后七窍流血而亡,陆小凤的心一阵阵发冷,而后又燃起杀意,对方玉飞,因此其后一战,方玉飞即将落败,但岁寒三友中寒梅陡然出手,没有人能形容他拔剑的速度,没有人能看清他拔剑的动作,只看见闪电般的剑光一闪,直刺陆小凤的背,其前面的出路本已被逼死,可真正致命的一击竟是从他背后来的!
然而他丝毫未动,似乎完全没发现寒梅的背后杀人,只听见一声响亮的剑鸣,寒梅闷哼一声倒退数步,原地多了两个白衣人,其中之一正冷冷淡淡的看着他:“学剑者,不得背后出手。”
与此同时,方玉飞倒了下去,陆小凤回过头深深舒出一口气:“西门,叶城主,你们来得很及时。”
“若我们不来,你也死不了。”叶孤城神色一派平静,抬眼直视房梁。
一声轻笑传来,上方跳下来一个人,陆小凤的表情苦了起来:“师父,你没被调虎离山?”
“那么幼稚的手段,呵!”九凤玩味的撇撇嘴:“不过,你的应对还是挺好的,若最后没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就更好了。”
陆小凤温暖的眼神望向正与岁寒三友对峙的西门吹雪,又看向还瞧着自己的叶孤城,话语很轻又很重:“不是别人,他们是我的朋友。”
九凤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而此刻,西门吹雪已经冷笑出声:“尔等用魔教压我?”他眼底寒意闪动,酝酿剑影纷纷:“以为拿到罗刹牌,你们就是教主了?”
叶孤城偏头看去,淡淡的说道:“现在还不是正月初七,你们死了,罗刹牌易主,魔教不缺教主。”话说至此,他又意味深长的补充了一句:“也不缺罗刹牌。”
?陆小凤、九凤和岁寒三友都面露不解,西门吹雪冷着脸把一张质地比先前几张更好的玉牌拍在桌子上,众人倒抽一口凉气,陆小凤干笑着问道:“西门,罗刹牌?”
“飞蓬送的。”西门吹雪攥紧了罗刹牌,周身冷凝的气息让陆小凤不敢询问:“与玉罗刹父子‘身死’的消息一起传过来的。”陆小凤张大嘴看向表情严峻的岁寒三友,正欲再问点什么,只听窗外一声低笑,闻声,岁寒三友脸上血色顿失。
西门吹雪神情冷淡的看着飘进来的一团雾气,眼中露出直白的嫌弃:“装神弄鬼!”
“……”陆小凤有些担忧的脚步一挪,和西门吹雪站在一起,其心底颇为担心喜怒不定的玉罗刹会因这一句实话悍然出手,岁寒三友僵直身子站在原地,叶孤城微微摇头,九凤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只听雾气中传出一声堪称哀怨的叹息:“吹雪,你这么说爹会伤心的。”
肩膀颤抖了两下,叶孤城眼中弥漫笑意,岁寒三友和陆小凤一起瞪大眼睛,西门吹雪额角青筋暴跳的直接拔剑,凌厉的剑光瞬间斩破灰雾,展现出一张略带惊讶但更多是欣慰的笑脸,玉罗刹的手按着西门吹雪的手腕,笑眯眯说道:“进步不小,不过,想造爹的反还差了点。”
“是吗?”西门吹雪轻轻收回剑,语气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我们是晚辈,双剑合璧不过分吧?”玉罗刹一怔,继而脸色陡然一变,一森寒明锐、一飘渺无踪的剑意突然相合,一瞬间照亮窗外的寒冬之夜,天外飞仙与一剑西来配合的完美无缺,一声轰响后,万籁俱静。
待众人反应过来于房屋倒塌的灰烬中揉着眼睛,只听见一连串的干咳,灰头土脸的玉罗刹磨牙的样子分外可怖,只听见一声变调的闷哼,正逃离的岁寒三友齐齐栽倒再无声息,西门吹雪眼睛黑亮之极,随意的投去一个眼神,似笑非笑说道:“父亲,如何?”
“哼!”玉罗刹黑着脸瞪了一眼站于西门吹雪身侧的叶孤城:“很好。”
他y-in测测的嗓音让陆小凤打了个寒颤,忍不住看向西门吹雪,管不住好奇心的问道:“玉教主?”有糟心的“剑道知己”珠玉在前,儿子的另一个朋友此刻在玉罗刹心里变得无比顺眼,他挑眉示意对方直言,陆小凤眨了眨眼睛:“敢问,玉天宝少教主真是你的儿子、西门的兄弟吗?”
微妙的沉默了一下,玉罗刹低低一笑:“是,又不是。”九凤无聊的翻了个白眼,令其眼底泛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精芒,而后笑道:“玉天宝是吾儿,吾儿却未死。”
“和伯父一样是假死?”很熟稔的把‘教主’换成‘伯父’,陆小凤恍然大悟。
另一边,西门吹雪突然神来一笔的说道:“罗刹牌是飞蓬给我的。”
“…哦,对。”陆小凤喃喃自语,忽然抓了一把头发:“飞蓬,圣子,不对!”他抬起头来直视西门吹雪、叶孤城还有笑意玩味的玉罗刹:“飞蓬才是玉天宝!”
玉罗刹朗声一笑,身影原地消失:“西方之玉,永存天地,有吾两子,此言非虚。”
作者有话要说:
唔,好像暴字数了啊,对了,人物卡片——葵羽玄女(天魔女),看过官说的朋友可以直接略过:
在遥远的诸神之纪,神树的第一颗神果成熟之际,曾有太古凶禽当扈来袭,意图吞吃神果。守护神树的女神夕瑶与当扈大战,取得上风后因放松警惕而身受重伤。千钧一发之际,神将飞蓬及时赶来,以照胆神剑一击斩杀当扈,后以神光抚慰受惊的神树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