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剑三·羊花】浮生夜谭 作者:山风有露【完结】(30)

2019-06-14  作者|标签:山风有露

贺兰观月摇头:“熠之猜想,大约只有你自己找到这一魔障的根源。若心魔不除,你最终也许会被怨气所吞噬,变得失去理智。你所梦见的应该都是真事,而唯一的当事人正与你朝夕相处,是否向他求证,你需自行考量。现时一切还未有定论,你走后倘若出事,熠之救不了你。”

谢孤鸾沉默不言,他没有做好告诉阿澈的准备。

“我不清楚你与他之间有何种承诺,但恕我直言,谢道长,你时日无多,我想他有权知道。”

“我不会告诉他的。”谢孤鸾立刻道。

他不想去想象阿澈若是听到他会死,脸上会是怎样的表情。是惊讶、是兴奋,抑或是……伤心?与其说是不想倒不如是谢孤鸾不敢,从来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看法的谢孤鸾,竟然对这件事稍微有些在意。阿澈是否仅把他当成灵介的携带者,一如谢孤鸾当初将阿澈看作倒了血霉才能遇上的灾星?

但谢孤鸾纵然心中有万千沟壑,始终缄口不言。

是夜,谢孤鸾一个人在屋内,梳理好傍晚洗的头发,瀑布般的青丝洗过后散发出浓郁的安息香气味。半年多来,谢孤鸾的头发长了不少,已过了腰际,他嫌头发太长不方便,干脆拿起剑削去了两寸,又用纸将断发包好,吹熄了蜡烛。

房内陷入黑暗,只有窗外还透着莹莹的月光,映得窗纸上一片玉色。

夜里的空气很凉爽,在鲜卑山中住得久了,也就习惯了这里的气候,热不起来,是避暑的好去处。远方隐隐传来蟋蟀的叫声,还有密林中夜鸟的啼鸣,谢孤鸾心里有事,躺在榻上听着这些杂音更是辗转难眠。

巧的是,阿澈这时跑来笃笃地敲他的窗户,语气神秘地说道:“道长!对面屋里像是妖精在打架,你要不要去听听!”

谢孤鸾忍无可忍:“你好歹也读过十几年圣贤书,怎么脑子里尽是些腌臜事!”

阿澈道:“你整天一副苦瓜脸,我逗逗你还不成,你怎么老是凶巴巴的!”

“我……凶么?”谢孤鸾下意识地问道。

“怎么不凶,你都没给过我好脸色!”阿澈理直气壮道,“你来这儿是我害的,但你放心,我肯定负责到底!虽然你态度是差了点,不过我不会计较这些……”

窗户被“砰”地打开了,谢孤鸾从床上一跃而起,一脚踏在窗框上,和阿澈眼对着眼,缓缓道:“是吗?”

阿澈干笑一声,一面往后退,一面改口道:“你还是离我远点,不然夏临渊指不定要怎么挖苦我。方才是我口不择言!你平日待我挺好……”

谢孤鸾一把拉住阿澈:“怎么好?”

“啊?”见谢孤鸾一脸肃然,阿澈也正色道,“你就是话少了些,无趣了些,你帮我出了枫华谷又陪我去y-in山,于我有大恩,我李澈可不是恩将仇报的鬼!”

阿澈对他竟有感激之情?谢孤鸾的眼睛不易察觉地弯了弯,出乎意料地对阿澈说道:“是我说话太不客气,对不住。”

阿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喝酒了吧?”

“夏临渊叫你远离我,只是他不想看到你,实则你对我的身体并没有太大影响。”谢孤鸾对阿澈的疑问避而不答。

阿澈还没绕出来,自顾自地说道:“你x_ing子就是这样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可别道歉,我听着怪别扭的。”

“阿澈,你过来。”谢孤鸾翻身坐到窗户上,凉夜微风,让他的脑子清醒了不少,他看着阿澈在黑暗中亮晶晶的一双黑眸,思酌良久才道,“我的梦里,每一次都有你。”

[ 贰拾捌 ] 心事

月华隐没进云层里,不一会儿天上便下起了小雨。这是夏至的第一场雨,绵绵柔柔,淅淅沥沥,如纱、似雾,落在院外的池塘里,碧Cao上。须臾,阵阵轻雷响起,惊醒了鲜卑山的酣梦,但很快又归于宁静,徒留一片迷蒙雨幕,无端让人想起江淮的梅子雨来。

雨水滴滴答答地顺着屋檐往下流,谢孤鸾和阿澈并排坐在窗户上,低着头,相对无言。

相识如此之久,头一次抛开所有的猜忌和防备,开诚布公地交谈,谢孤鸾竟有种畅快之感,像没了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如释重负。

虽时隔半年,但叶熹言犹在耳。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连活人都不能相信,又怎能去信一个萍水相逢的鬼?谢孤鸾以前从没有信过阿澈,同样,他也没有任何值得阿澈信任的地方,两个人在一起,多是利用与被利用,对阿澈来说恐怕还有些戏耍谢孤鸾的意味。

谢孤鸾当时只为保住x_ing命,对阿澈是厌恶的。阿澈很早便说过他的梦是体内凶煞之气所致,阿澈不是人,对y-in气比谁都要敏感,而谢孤鸾听过之后并未真正放在心上。

细想起来,阿澈从来在人前都说谢孤鸾很好。如今谢孤鸾算是明白了,他的嬉笑怒骂皆是率x_ing而为,不像谢孤鸾心思那么曲折,他说好,那便是他真的觉得好,即使谢孤鸾想不出自己对他哪里算得上好。

阿澈终究不再是谢孤鸾眼中的那只厉鬼了。而他现在想用所有的真话,赌阿澈会对他坦诚相待。

阿澈明显没有料到谢孤鸾对他隐瞒了这么多,甫一听完,整个人还愣愣的,既诧异又有点尴尬。谢孤鸾也尴尬,从他的口中讲出阿澈的私事,换做是谁都会觉得难以启齿。

好一会儿,阿澈才喃喃道:“竟然有这样的事,你和燕离……”

“我也不知原由,”谢孤鸾掩饰般地抬头看向房檐,目不转睛,仿佛要从中看出一朵花来,“一直未和你说,抱歉。”

阿澈难得不再上蹿下跳,老老实实坐在谢孤鸾身旁,摇头道:“无妨的。我的事你没问过我,我不晓得你想知道……你以为我对此讳莫如深?几十年以前的事,我没那么在乎。反倒是道长你突然告诉我这些,挺意外的,我以为你一直都不太喜欢我,不想与我多说呢。”

“我没有。”谢孤鸾飞快道。

阿澈笑了笑。

“道长,我威胁你让你帮我做事,是个人都不会乐意,我又不是蠢物,怎会看不出你厌烦我?你是好人,我看你第一眼便知道,其实你有机会除掉我的,但是你没下手。”阿澈用手撑着下巴,歪头看着谢孤鸾,“转眼就是一年,你带我跑了大半个大唐,还说要帮我寻尸体,现在又告诉我这些,我是打从心眼里欢喜的。我这个已死之人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你若不嫌弃,我可以一直护着你。”

谢孤鸾清楚,他赌对了。他定了定神,道:“不讨厌你,也不会嫌你。”

屋内一豆微弱烛火映在阿澈的眼眸里,细碎的烛光在他弯弯的眼睛里跳动:“道长,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谢孤鸾抿着嘴,不知该说什么。

阿澈摸得清谢孤鸾的x_ing子,也不等他答话,兀自道:“实际上我在枫华谷时并非完全在诓你,我是真的知道你的凶煞之气可以治的。岚安说其不在你体内而在魂魄,你得寻到症结。”

“夏前辈也说过。”谢孤鸾点头道。

“既靠不了大夫也靠不了道士,必须你自己来。不过现在,根源也算是找到了。”

“怎么讲?”

阿澈笑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生前都经历了什么吗,现在便告诉你。”

谢孤鸾从没想过,阿澈是被燕离所杀。

这个男人在梦中明明看起来这么爱他,如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他是安禄山的细作,是我识人不清,”阿澈眉目低垂,“那晚我在午阳岗的旧宅里描摹地图,他忽然来找我,守卫都和他相熟并未起疑心,哪能想到他一进屋便朝我捅了过来?我对他毫无防备,那刀正中心脏,连挣扎的机会都不曾有。”

好端端的被所爱之人杀死,阿澈不能置信更难以接受,他又急又怒,只想回了人间质问燕离。但当他真正回去的时候哪里还会有燕离的影子?他只能从旁人的口中得知这个与他相识四年的男人的真实身份,也有人追查,但最后却石沉大海,燕离就像消失了一般,杳无音讯。

阿澈的灵介在战后被遗忘在院落里,意味着他将永远被困在枫华谷中,谢孤鸾无法想象这会是怎样的绝望。

“我不明白,他就当真一点情谊也无?”阿澈茫然道。

不可能。谢孤鸾清楚地记得在梦里,燕离声嘶力竭地呼唤着阿澈的名字,那种悲恸没有作伪。谢孤鸾做了一辈子的梦,但梦里却唯独没有燕离杀死阿澈的情节,是燕离在逃避这段往事吗?

谢孤鸾转头问阿澈:“你出来是否是想打听他的消息?”

“也并非完全如此,他的下落只是一个方面,我只是更想逃离那个地方罢了。”

“那你到底为何会选择我?你有二十余年可以离开,为何偏偏是我?”这个问题已然盘桓在谢孤鸾的心头很久了。

“二十多年你觉得很长?一开始我想回酆都,便在枫华谷作祟,想让村民请个道士收了我,谁想到那些江湖骗子一见我跑得比狗还快!我求着他们毁我灵介,他们只会给我下跪磕头!”阿澈恨恨地说道,“后来我不回去了,打算找个人带我离开,可午阳岗闹鬼已经传开了,一年里就没有人影,村子那些凡夫俗子我又看不上——自然只有道长你这般武功高强的侠士才能担此重任啦!”

“枫华谷不算偏僻,一年里总会有江湖人士路过……”谢孤鸾觉得阿澈的理由完全站不住脚。

“不行不行,那些人不是太丑就是太脏,跟着他们会长针眼的!”

谢孤鸾默默地看着阿澈,等他的实话。

两人对峙了半晌,阿澈才把脑袋一耷,道:“我刚到枫华谷时几乎夜夜都在发疯,但时间一久,什么感情都会淡下去,到后来我再想到自己的死,想到燕离,恍然发觉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仿佛一切都与我无关。我是鬼,是罗刹,我甚至只用一根手指就能要了你们人类的命,我又何必再去计较呢?做鬼不是任谁都能承受的,要苦中作乐,也只能这般去想了。那日我无意中看到你,感觉你和燕离有些相似,他也曾师从纯阳,是以才会来找你的麻烦,竟没料到……既然都出来了,那自然是要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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