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煜觑了一眼未置一词的岳暤,垂下了眼。
白常思转身,眉眼间尽是不耐烦:“滚出去商量。”
岳昀、岳暤、云无涯尽数不敢招惹诊脉医人炼药时的白常思,得了毫不客气的驱逐令,便不约而同地以最快的速度闪出了内书房。
沈铄与沈锐对视一眼,俱对着白常思拱手道了声拜托,便也去了外边候着。
岳煜杵在原地,不肯出去,被白常思撒了一身痒痒粉。
最终,内书房里只留下了蔺希贤给他打下手。
白常思与蔺希贤两个在内书房里忙了近三个时辰,直至丑时一刻,才满脸疲倦的拉开了书房的门:“毒清了,剩下的便是调养。”
冲进内室的岳煜须臾又折了回来,攥着白常思的胳膊,问:“白叔,九思什么时候能醒。”
“明日一早吧。”白常思斜着眼对转瞬又闪回了内室的岳煜撇了撇嘴,戳着沈义的眉心,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你这蠢小子就只知道对澜清好,一点也不争气,若不然澜清哪用得着遭这些罪!”
“……”沈义抿着唇,垂头受教。
沈铄观感颇为复杂地躬身道谢:“先生救命之恩大过天,且受铄一拜。”
白常思跳脚让到一旁:“快别!咱且不说澜清跟岳煜那小子的关系,澜清可是我当成儿子看着长大的,沈锐又成了玄天教新掌教,里外里咱们都是一家人,沈大人无需见外,若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给我弄些好酒做谢礼就好。”
“白先生喜欢美酒的话,明日让沈义带你去酒窖里挑便是……”沈铄站直了身子,扫视了一圈或坐或站的几人,目光最终定在太上皇岳暤身上,不卑不亢地相邀,“前厅备了酒菜,可要去用上一些?”
岳暤起身应邀:“有年头未与赫亦一起喝酒了。”
素日里没少被自家师父、白先生、太上皇与那云无涯指使折腾,沈义木着脸向沈铄告退,用蔺希贤做幌子,二人一起回了梧桐院。
前厅酒席上,待白常思吃饱喝足,逸亲王便与他家白常思一起拖着沈锐去兰院蹭住。
自始至终自饮自酌的云无涯睨了一眼岳暤,起身,拎着酒坛出门上了房顶,将空间留给了沈铄与岳暤。
酒席摆到了天明。
是夜,岳暤与沈铄,这对儿旧日的君臣具体谈了些什么,无人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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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安七年,二月十七,自关外归来后便始终重病、未出现在人前的卫国公沈尚坤之嫡长孙沈澜清,不治身亡,举府皆哀。
定安帝岳煜辍朝三日以表哀思,赐谥号忠武。
定安七年,五月初一,定安帝下诏禅位于太子岳峥,靖王岳灿摄政,大学士耿良申、沈铄辅政。
定安七年,八月二十四。
昆仑山,玄天教后山,新起的竹楼前,盛开的桂花树下。
眉眼含笑的男人着着素白单衣,乌发半挽,净手焚香,正琴抚弦,奏了一阙《凤求凰》。
竹楼上,玄色罗衫的男人抱胸倚栏,闭眸倾听,唇角勾着微小的弧度,为那锋利冷硬的眉眼间添了几分柔和。
曲终,玄衣男人意犹未尽地撩开眼睑,望向楼下:“九思,琴艺愈发精湛了。”
沈澜清抬眼挑眉,似笑非笑:“陛下,以您那五音能跑四音的水准,当真能听出好赖?”
“于朕而言,娘子奏的便是最好的。”岳煜好整以暇地看着沈澜清颈间那若隐若现的红痕,暧昧低笑,“时候尚早,娘子且上来吃些东西,咱们便接着去睡个回笼觉,如何?”
沈澜清未置可否,慢条斯理地起身,足尖点地,纵身跃上竹楼,将顺手折的花枝别在岳煜头顶的发髻上,轻笑着入了内室。
清风穿过竹楼,拂过枝头。
零星桂花裹着若隐若现地低语飘落,刚好缀上了树下琴尾的焦痕。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