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真的需要——」
「我知道,」侦探打断他,「我对你的所有索求从来没客气过,不是吗?」
医生听罢,苦笑:「没错。」
Sherlock迈开大步,来到John眼前,所需不过几秒钟。他居高临下看着他,却是默默无语。
他将他扳过来。侦探用略为粗糙的指腹抚过John的眉梢,一路往下至颧骨、至脸颊,想把那张面容上的所有起伏记忆在指尖。
他在他的发旋上落下一吻,又是一吻,换在发梢。
「晚安,John。」
睡吧,不必挂心。
只要你阖眼,我就在那里,和你一起。
和你一起。
*
John出了趟门,说是要应徵新工作。
他又换上和赌场那夜一样的西装。Sherlock的笑意蔓延到唇角,眼睛死盯着他在起居室里的每一个动作。John颇为不自在,「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吧?最近你好像挺无聊的,我可不希望下个月的房租又额外加上一笔修缮费。」
Sherlock漫不经心地摆摆手,答道:「只要你愿意提供你的罐装啤酒给我做实验——」
突地,他站起身,这个动作之後不出几秒,门铃便开始作响。
「瞧,我并不无聊。」
「谢天谢地。」
John走下阶梯应门,让他们的访客得以踏进室内。那是一位瘦高的男人,感觉风一刮起便能将他撂倒。棕色眼眸闪着几丝忧虑与徬徨,还有几分不信任。
「好了,你可以开始了。别让我无聊。」
待那男人就座後,Sherlock冷冷地道。一旁的John则是坐立难安,他该留在这里,还是去面试?
客户正要开口之际,侦探扬起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John,你还有事情得做,对吗?」
「但是你——」
「行了,不用担心,处理客户需求是我在行的。」
Sherlock半拖半拉地把医生带到门口,「去做你该做的事。」
「你确定你可以?」
「John,你怎麽不想想我是谁?」
「那麽,我真的要走了。」
「快走吧。」Sherlock关上了门,把医生隔绝在外。
「好的,你可以继续了。」
那男子开始自我介绍:「William Tennant,叫我William就可以。」
「所以你的问题是?」
「啊,好的……」
Tennant从皮包里取出黑色信封,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摸索,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现一张相片。
「Mr. Holmes,这是我家信箱的外观。」
「你给我看这做什麽?请直接切入正题。」Sherlock实在是厌恶爱兜圈子的客户。
「他们都说你多麽不可思议,我实在半信半疑。你认为这无关紧要?该不会你的头衔是假装的吧?」
Sherlock抬起浅色眸子,室内满是烟硝味,犀利的眼神在空中交锋。
「你想要我证明?」
「正是。」
Sherlock叹了一声,「这简直太容易了。」
「你是一位厨师,而且最近刚离婚。你有两个孩子,你的妻子名为Lisa,离婚是对方提的,而你自己是百般不愿。你很重视今天,可能是因为与我的会面?你自己本身是缺乏安全感的人,我想这是你的离婚原因,因为你妻子再也受不了了,对吗?不,别急着回答。你平常在上绘画课?你是上完了课才过来的吧?这麽说来,因为你上绘画课花掉太多钱也必须纳入离婚的可能。你最近压力特别大,连工作都不太顺心,为什麽?可能是妻子要和你离婚。你是否瞒着你的妻子前来求助?看起来是的。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完全不明白,行了,所有人都是这样。」
「这不可能——」
「当然可能。我是Sherlock Holmes,现在我是不是还得说说我怎麽推理出来的让你信服?」
「不必……!」
「你右手无名指上有很浅的凹痕,长期戴戒指的人才会有,无名指通常是婚戒。你的两个孩子就在手机屏幕上,而解锁密码是你妻子的名字,你们的关系在解锁画面的照片上明明白白。根据凹痕的复原程度,你知道离婚这件事已经有一阵子了,却仍不愿更改密码,你非常舍不得。你的胡子是新刮的,头发的服贴程度很不自然,你用了发胶。你平常出门是不用发胶的吧?你从一进门就很不安,你想保持镇定,指甲却一直嵌进r_ou_里,还有无意识的咬嘴唇。绘画课,当然是绘画课。你的手上有炭笔的痕迹,上衣下摆沾到了颜料,没有人会特意画一张画再出门,由此可见那些是你离开家之後发生的事。我从你手指上的刀痕得知你是一位厨师,能伤在指关节的行业可不多。从伤口的角度推断那是你在切菜时弄的。手臂内侧有烫伤的痕迹以及热油泼溅导致的水泡,这不大像是一位资深厨师会犯的错误,噢,容我直言,你的年纪看起来确实不像新人。所以你一定遇到了什麽,像是妻子要跟你离婚。你的包包里放着一个文件袋,我看到了所属的政府部门,那是离婚协议书,但是你要给我看的信封却放在暗袋。为什麽不放在文件袋里?因为你要瞒过你的妻子,真正重要的东西才会放在暗袋。而你今天之所以在这里,我想和她有关,请问对吗?」
「呃,大多数正确。但我今天来这里和妻子无关。她的家族有权有势,当初看上我一个穷小子,实在是很奇怪。我以为那就是真爱,跨越阶级与一切障碍……」
「我没有意愿听你歌颂爱情。而且,人都是这样的。说不定她找到另一个富家公子想再结一次婚。那麽,说重点。」
Tennant抽抽鼻子,对Sherlock的言词不予理会,他接续着说:「这是在我家的信箱发现的,之所以拍下信箱外观是希望能提供更多线索。这样的情况已经维持两周,每天一封。」
黑色信封袋,平庸至极,连个字都没有。
「这麽普通的事,为什麽要瞒着你妻子?」
「她觉得我太大惊小怪。但我害怕这是威胁信函,万一是不指定目标的恐怖攻击?喔,老天,我还有两个孩子……」
Sherlock接过信封,里头装着一张纸卡。
材质偏硬,同样一个字也没有。
「这确实挺有趣的,没有写字的信封和同样空白的信纸?我想这并不无聊。」
「你会感兴趣的,Mr. Holmes。」
Sherlock皱了皱眉头,Tennant说这话的语气有些怪异?带着几分异样的欣喜?但侦探懒得管那麽多,眼前可是件引人入胜的案子。
纸的透光度很差,并没有什麽隐藏的文字。既然r_ou_眼看不出来,总得用点别的方法。
他将纸卡凑近鼻子,深吸一口气。
「噢,这……!」
Sherlock最後的记忆,是看见客户脸上狡黠的笑容。
*
John到家时,221B空无一人。
他等了整夜,却怎麽也不见侦探回来。
第二天过了一半,John就报警了。
因为Sherlock的手机竟然摆在茶几上。
这不可能。Sherlock出门不可能会把手机留在家中,事情开始变得不对劲。
第三天,Lestrade调动了许多人到他家进行调查,一无所获。
调阅监视器,却发现某一个时间点的所有数据资料全部遗失。
第四天傍晚,Lestrade和Donovan来访。
他们告诉他:「Sherlock自杀了。」
John的脑袋在第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紧接着,并非晴天霹雳,仅仅是一个念头、一种直觉。
该死的。
游戏开始了。
第2章 The game is on.
Lestrade第二度带人到221B,这回是John要求的。
警探与第一次的不加思索相较,这次答应得有些迟疑,甚至尝试婉拒,最後仍是敌不过John的强硬态度。
来人并没有比上次多,可依旧让这间公寓的起居室略显拥挤。
「John,我必须说,你也许不能再期待我们查出些什麽。」Lestrade坦言,「我不保证这一回能有重大进展。」
「我不在乎。Lestrade,只要我认为还有遗漏,我就不会善罢甘休。」
军人的偏执?John想,也许是的。
也可能因为他是Sherlock才产生的偏执。
「他总是对你那种态度——我是指,要你做东做西——」
「一句道谢也没有,没错。但他做了什麽了不得的推理时,你必须用最夸张的言辞给予称赞。」
Lestrade吁出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香菸,「要吗?」
「不了,我不抽菸。还有,那东西会杀了你。」
警探苦笑几声,「你倒和他越来越像了。他也这麽说过。」
「他是最没资格这麽说的人。他自己就是个老菸枪。」
「但他并不在乎能活多长,他只专注於眼前。生命和他的关系只是两条平行线,他知道时间在流逝,可Sherlock从不会在意。」
John张了张嘴,却没来得及发话。Lestrade似乎相信了Sherlock已死的说法,甚至想反过来说服他?不!他是Sherlock,他可是Sherlock!
一位警员拎着夹链袋走到Lestrade身边,「这应该是死者的手机,我们可以把它解码,说不定会发现什麽……」
「不能!」
John给自己声音之大吓了一跳。八成所有人都认为他无礼了。
「先生,我们必须这麽做。若你执意如此,就是妨碍公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