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适之摇头轻笑,“卑职的情况难道殿下还不清楚?过几年再说吧。”朱厚照摸着下巴看焦适之,喃喃自语,“你都快二十了还那么悠哉,我还真是倒霉催的。”焦适之无奈地看着太子,这要换了一个心理脆弱的听太子这么说,怕不是得给气死。
“算了,昨夜我没睡好,我现在回去再眯会儿吧。”朱厚照懒洋洋地说道,眉宇间的桀骜散去不少,犹如只懒散的大猫。
“殿下不去端敬殿?”焦适之礼貌x_ing地问了一声,他也看到了太子的困倦,并没有劝谏他一定要去的意思。
“不去了,好不容易在父皇那里磨来几日轻松,你这是赶着我去送死。”朱厚照打着哈欠,快步地走在前面。
焦适之在身后看着朱厚照的背影,这几年殿下的变化是真的很大,从原先那个矮小的身材,一下子猛窜上来超过了他,肩膀比他还宽厚,眼见着比他还成熟了几分。
不过也是,皇家的孩子,哪里有晚熟的?
太子径直入了东宫,把焦适之也推去休息,直接扑到了床榻上。床榻上稍显凌乱,早上他起身的时候特地嘱咐人不要收拾,也不要靠近这床,因此还保持着起身时的模样。
他翻了个身,身下似乎压着个什么东西,随手一摸,熟悉的触感让他想了起来,这便是昨天晚上他几乎一夜未眠的原因。
其实昨天晚上,朱厚照做了有史以来除了出宫外第二件偷偷摸摸的事情。
——他藏在被窝里偷偷看春宫图!
若是寻常的春宫图,太子自然不会这么偷偷摸摸,在他七岁的时候,就曾经看过宫中典藏版的,咳,虽然那个时候不太懂是在干什么。
他昨晚上看的是男男版本。
这东西其实是从刘瑾身上没收来的,而刘瑾是刚从手底下的一个小内侍手里没收来的。当时刘瑾还正在骂人,转身就见太子站在他身后,然后一脸兴味儿地随手摸走了他拿在手上的书。
刘瑾内心那个惊悚啊,惊悚完后开始想着这是不是太子新的兴趣,如果是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如何入手,讨殿下欢喜。
朱厚照回去后起先没把它放在心上,焦适之来了后他就随手把东西塞在被褥里,一直在同他说话,结果人走了后他打算睡觉才又不小心翻了出来。
十五岁的朱厚照已经不是当初的童子j-i,就算他没有过经验,在理论上也清清楚楚,只不过不知道是因为那年被打断所造成的y-in影,还是他真的不感兴趣。反正刘瑾等人偷偷献上来的人都被他丢了出去,连刘瑾几个都被他罚去殿外顶水壶,还是焦适之回来的时候才解救了他们。
朱厚照随意地翻开,打算瞄几眼就睡觉,结果看了一眼后整个人愣了片刻,然后立刻合上。半晌后,整个寝宫的人都被赶出去,连带着今晚守夜的高凤等人。
高凤几个对脸懵逼后顶着寒风在门外哆嗦着等着,太子殿下这是又想干什么哟?这样的天气里在外面站着不动简直夭寿。屋内朱厚照完全不知道高凤等人的心思,小心翼翼地又重新打开了那本略显破烂的春宫图。
宫外淘换进来的质量定然没有宫皇宫典藏版的上档次,然而也带着更多野趣。
正如同他翻开的第一页,正是两个男人在树上做那事,上面的男人双腿交缠在下面精壮男人的腰间,正一上一下地吞吐着。
……朱厚照尽全力想象了那个画面,勉强在宫内找到了棵足够大的树,一边嘟囔着一边翻过页,“这是在做事儿还是在干杂耍?树那么细小心摔死。”
第二个更加……极富想象力,是在温泉里做的,下半身若隐若现,看不出来是个什么样子,却更引人遐想。朱厚照想了想,觉得过几天可以带适之去西山玩,他记得他有几个庄子在那里。
至于第三个……看了两眼后朱厚照快速翻过,几个人的就不必了。
结果一边看一边吐槽,等朱厚照把那本不算薄的小册子看完后,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朱厚照把看完的册子往里侧一丢,仰面躺在床上,睡着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什么时候能去泡温泉。
半夜看时完全没感觉,第二天被焦适之问起来的时候,不知为何朱厚照内心却闪过羞窘的感觉,这才连忙扯开了话题。回想着今天莫名其妙的感觉,朱厚照随手把小册子丢到床下去,然后闭眼睡去,如果再想下去,他就该彻底清醒了。
焦适之被朱厚照赶回去时,其实他完全不困,论作息,他可比太子要正常得多。他不过只能顺着朱厚照的意思回到房间,免得殿下强撑着与他说话。在屋内看了小半会儿的书后,他还是无奈地睁着眼睛,忽然觉得有点无聊。
半晌后,他低笑出声,觉得自己更无聊。在宫中这么多年,无聊这个词对他来说,的确是一个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词语。
从他开始入宫以来,不管是跟在太子殿下身边,还是后来去上中所,直到现在都已经将近六年。却在这个莫名的午后觉得有些不安分的躁动。
焦适之直接把这个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后头去,回想起刚才太子的模样,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太子如今不过十五岁,即便他是太子,却也有着许多烦恼。这些烦恼随着一个人的成长会越来越多,现在不过是刚刚开始。焦适之守在太子身边这么久,亲眼见证着朱厚照身边的每一件事,这么多年过去了,竟也从来不觉得无趣。
焦适之失笑,他是在想些什么呢?太子殿下是他的主子,守着他本来就是该做的事情。
正如同这么多年来,正是由于他一点一滴所积攒起来的对太子的认识,才是最终决定他为太子效命缘由。有些人的命可以用钱买得到,有些人的命却只能用情感来换。
他站起身来,顺手把手里的书籍合上,然后按着顺序放置到书柜上,决定也好好偷个懒,在床上多睡一会儿。
要知道,这可是难得偷来的清闲。
与此同时,文华殿内,弘治帝捂着嘴在不住咳嗽,刘滔在旁边小心伺候着,地上摔碎的茶盏暂时无人去注意,脚边暗黄色毛毯上正滩着一块深色的水渍,那是刚才弘治帝忽而拿不稳茶盏掉落在地所造成的。
“皇上,还是唤太医过来吧?您不能再拖下去了。”刘滔难得多嘴,不顾自己谨慎的x_ing格劝谏道。弘治帝从上个月底人便不怎么舒服,然而事情众多,他一直不愿意花时间去看太医,拖着拖着,现在眼见着已经越发严重起来。
弘治帝舒了口气,总算是缓和了下来,他摆摆手,“你去唤人吧,不,现在还不成,等晚膳后再叫人过来。”刘滔知道隔间内几位内阁大学士还在等着皇上,不敢多嘴,点头退了出去。不知为何,他的内心有种莫名的不安。
等到晚上吃完饭去坤宁宫的时候,弘治帝看起来已经完全忘记这件事情了,刘滔冒着风险,偷摸着去把太医叫过来了,等到张皇后听到门口宫人来报,说是皇上召了太医,美目里满满都是惊讶,“皇上,您身子不适,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弘治帝暗地里狠狠地瞪了眼刘滔,刘滔连忙眼观鼻口观心,直接当做自己不存在了。这边张皇后在嘘寒问暖,弘治帝也不能当做没回事,到底还是让太医给他把脉了。他心里原是真的不在意,可等把脉的太医换了三四个,每个都额间发汗的时候,弘治帝顿觉不对。
他抬眸看了眼正担心望着他的张皇后,又低头看着站在旁边的太医,面上沉稳,私底下却在衣袍的掩饰下用脚尖踢了踢身前的太医院堂上官。在堂上官的眼神与他接触后,弘治帝隐蔽地以眼神示意了下张皇后。堂上官嘴里的话还没吐露出来,便意会地吞了下去,冷静地冲两位说道:“回皇上,娘娘,皇上的身体的确是有点小毛病,只要好生休养便可。不过臣还是得与几位太医商讨一下,给皇上开个方子。”
张皇后闻言总算是放下心来,看着弘治帝嗔怒道:“身体不舒服便不要拖着,虽然朝事重要,可你是皇上,难道也不需要重视下自己的身体吗?”皇后的怒气,就连弘治帝也不敢接,他讪讪地坐在皇后身边劝慰了张皇后半天,才让张皇后重开笑颜。等到夜色渐晚,张皇后回到内室去卸妆换衣之时,弘治帝这才去偏殿见那几个被他留到现在的太医们。
偏殿内几个太医都面色揣揣,眼见着弘治帝过来,几人在见到皇上那一刻便跪倒在地,“皇上恕罪,臣无能,竟从皇上的脉象中觉察到了油尽灯枯之势。”皇上的身子骨一向虚弱,却从未到今天如此的境界。他们几个在偏殿商讨了这么久,却想不出一个妥当的法子。弘治帝的身子虚不受补,如果他们贸贸然行事,怕是会导致恶果。
弘治帝向来不爱找太医,前些年他偏信李广,找了不少所谓僧侣道士炼丹,从根子里带来的虚弱遇到这些丹毒,致使身体更加孱弱。后来弘治帝不再吃这些东西,却也不喜欢太医时常诊断,每每到了实在难受之时,才会让太医前来,这也是太医们无法及时发现的缘由。不过后面的话语就无人敢言了。
弘治帝寂静似雕塑一般站在原地,面上毫无表情。许久后,跪在地上的太医们才听到皇上的声音,“可有把握救治?”
“这”堂上官一阵迟疑,不敢直言。
“嗯?”弘治帝轻哼了一声,太医们顿时背上发寒,不敢再拖,正官连忙说道:“皇上,臣等并无确切把握,只能,只能尽力施为。”即便在x_ing命的威胁下,他们也不敢说出句准话。这人的身体到了灯枯油尽之时,就如同神话中所说的仙人五衰一般,已经是到了无法扭转的地步!
“咳咳咳咳”随着太医们的话音,弘治帝忽而剧烈咳嗽起来,那撕裂沙哑的声音在殿中响起,竟让人觉得凄厉。刘滔连忙上前扶住皇上,却被弘治帝一把挥开。
“这件事情,除了现在这殿内所有的人,决不能让其他的人知晓。如果让朕知道有谁走漏消息,就直接给朕殉葬吧!”弘治帝的声音并不大,却比今夜的寒风更加y-in冷,冻得人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