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我仿佛知道得太多 作者:白孤生(上)【完结】(64)

2019-06-14  作者|标签:白孤生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近水楼台 历史剧

  就连今日,有一半的时间是用来在这上面扯皮的。

  眼下自朱厚照登基以来,除了登基大典一事外,并没有其他耗钱的地方,因而国库还算充足,朱厚照也没想起此事。不过此时被焦适之提起,他还恍惚想起户部那边欠着一万二千引。

  “可是皇上,若是这盐引拿来花了,等边境出事的时候怎么办?”焦适之沉声说道。

  朱厚照一愣,他与弘治帝有一点最为不同,那便是弘治帝虽然也是位好皇帝,可却身体孱弱,这辈子别说上马,即便出京都是件难事。可朱厚照不同,他喜好骑s_h_è ,时常练习,即便与焦适之对练都不落下风。

  弘治十八年,弘治帝刚刚去世,边境小王子便寻着这个机会,如入无人之境,把边境的几个城镇掠夺了一遍,差点直入京城。这件事情深深地刻在朱厚照心上,即便已经深埋心底,无人之时恨不得能亲自上场,把人斩杀马下。

  此时被焦适之的话语一撩拨,顿时心中一动。

  若是,若是……

  焦适之见朱厚照动摇,乘热打铁地说道:“而且皇上,这段时间,卑职在外头奔走,有不少官员对张家的事情颇为不满,过段时间可能还会因此引发几次朝议,还请皇上小心。”朱厚照一被焦适之提醒这件事情便气闷,这段时间最里外不是人的,定然是他这个做皇帝的了。

  “母后那边就已经够我头疼的,这两位舅舅就不能安生点吗?”朱厚照有点咬牙切齿。

  焦适之看着皇上的模样失笑道:“既如此,皇上,卑职有一问,望皇上能回答卑职。”

  “你说吧。”朱厚照背着手看焦适之。

  “皇上是打算做个千古流芳,如同先帝一般的皇上,还是做一个碌碌无为,自己开心便罢的闲散皇帝?”焦适之的话不可谓不大胆,然而朱厚照竟然有些习惯了焦适之的大胆。

  几年前他劝当时还是太子的朱厚照读书便敢用命来劝谏,一年前入乾清宫便摔了东宫印玺骂醒太子,仔细想来,他似乎没什么不敢做的事情。可他每每做破格的事情,皆是为了朱厚照,若是平日,最规矩的人便数他了。如此想来,朱厚照心里也涌起一股暖意,丝毫不认为焦适之的话语顶撞了他,反认为这是对他的关心。

  事实也是如此。

  “当然是前者。虽不喜束缚,然已经落子成局,就没有什么好后悔。难不成要让我做一个昏庸无度的君王吗?”朱厚照半开玩笑地说道。

  焦适之心内苦笑,如果按照历史发展,或许真的会发展成史书所说也不一定呀。

  “那便请皇上收回盐引吧。”

  正德六月初三,皇上下令,革除原先给予几家商户的所有盐引,责令在限期内把之前给予的全部归还。

  正德六月二十八日,帝复又下令,收回前朝派允出去的大量超额盐引,其中包括皇亲贵族,包括内宦,也包括张家。

  朝臣们起先还乐着呢,皇上终于服软听从他们的话语了。岂料之后朱厚照竟大刀阔斧,直接砍到了他们身上来。其中如张家,如一些涉及到其中利益关系的人立刻上疏陈情。几位侯爷更是入宫与张太后哭诉,与朱厚照求情,只是这一次皇上态度甚坚,而此时刘健等内阁大学士又站到了皇上身侧力撑,即便惊涛骇浪,却丝毫动摇不了既定的事实。

  等这波风头过去后,转眼间到了七月初,才堪堪理完所有的事情。此事上皇上态度强硬,在一月内就要求把所有的事情收尾完,户部那边倒是累得半死。

  这日早朝后,谢迁站在门边等着走在最后边的刘健,等到身边无人之时含笑说道:“刘阁老,可愿意与我手谈一局。”

  刘健老神在在,眼皮都不抬一个,“不愿意。”

  谢迁:

  发现这两个掉队的李东阳好奇地看着谢迁吃瘪的模样,笑着说道:“你又说了什么去招惹他,总是不长记x_ing。”

  谢迁挑眉,“怎么就变成我去招惹他了?明明我十分恭敬地邀请他与我手谈,是他不通人情世故。”

  两个合起来快百岁的人在面前争执真是个美好的体验,李东阳决定把这个美好的体验留给别人,转身就走,岂料衣角有点不太对劲。

  怎么走不动?

  转身是谢迁温和地笑意:“何不手谈一局?”

  这次轮到李东阳:

  最后这三位阁老还是凑作堆,被谢迁拉走了,齐聚谢府。

  李东阳瞧着谢迁斟茶的模样,懒得理会他故作玄虚的样子了,直接说道:“我们几个聚在一起可不容易,你应该不是让我们来看你冲茶的模样吧?看了几年我都看厌倦了,还不如我自己来。”他们毕竟都身居要职,若是平白无故时常聚会,容易被人怀疑结党营私。

  “只是想着这段时间皇上的动静有点不大对劲,因此想问问刘大人知道些什么?”官场上你来我往是常态,他们几个却是不同。到了他们这个层面,既然心思往一处使,就懒得去绞尽脑汁说那些打官腔的话语了。

  “焦适之找过我。”刘健倒是坦白,伸手端起谢迁刚放到面前的茶盏,轻松地说道。

  “焦适之?”李东阳皱眉,“是皇上身边的那个近侍?”

  “没错。”刘健施然然地说道,却言尽于此,再也不肯说更多的内容。

  不过这也足够了。

  内阁的确是忠心皇权之人,但若说他们没有自己的小心思,那肯定是不存在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弘治帝用得顺手的人,不代表朱厚照也会喜欢用。现在天子年幼,那种趁着皇上还小,竭力让皇上听从他们的心思也还是有的。

  不然盐引之事的确事关重大,但也不必逼迫至此。

  ……

  焦适之找刘健此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刘健毕竟作为内阁首辅,本身对朝臣来说便是一个风向标,很多人都不知道如何行事的时候,大多数会看首辅的脸色行事。内阁的人也不全是铁板一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虽然明面上相处得不错,但到底都是有自身坚持的人,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要找一个合适的人选就尤为重要了。

  刘健好就好在,他倔强,却也认礼数。很难掰转他的观念,可是如果成功了,那就是皆大欢喜。

  焦适之是在六月中旬的时候找上刘健的,也就是在皇上第二次颁发命令之前。刘家的门房认得焦适之的帖子,连忙把帖子送到里头去。焦适之又会挑时间,刚好是刘健休沐的时候,很快就被迎接进去了。

  刘健接到焦适之的拜帖时很诧异,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焦适之为何来找他。他与焦适之虽然同朝为官,接触的时间也不少,但是焦适之与他在工作上可完全没有接壤的地方难不成,是为了锦衣卫的事情?还是说刘府有藏尸地?

  不得不说,有时候刘阁老的脑洞也是挺大的。

  因而直到焦适之开口时,刘健的确是吓了一跳。

  他没想到焦适之竟然会孤身一人来与他交谈关于皇上的事情。

  刘健饶有趣味地看着一脸镇静的焦适之,含笑说道:“焦适之,你可知道,你此举已经越距了?”他一不是皇亲国戚,二不是辅政大臣,如果不是刘健此前对他印象颇佳,换了其他人敢如此在他面前大放厥词,早就被刘健轰出去了。

  焦适之点点头,轻声说道:“刘阁老说得没错。”

  “那为何还偏偏来此,还在我面前述说皇上的想法,按照你的说法,难道你不害怕老夫因此而做些什么?”刘健说道。

  焦适之忽而一笑,那笑容光风霁月,令刘健也觉得赏心悦目,心情放松。

  “卑职相信,刘阁老断然不会如此。又或许,您绝对不敢这么做。”焦适之断然言道。

  “那可不定。”刘健笑意更深。

  “刘阁老,如今之事,您没错,然而皇上也没错。如果你们的沟通方式能稍微改一改,那如今的局面便不会出现。皇上心软重情,吃软不吃硬,若是大人真想针尖对麦芒,最后会出什么事情,想必阁老久经官场,该比卑职更加明白。”焦适之这一次来找刘健,的确冒着偌大的风险,可如果不如此,以皇上之后的冒进手段,一下子抛出来,定然会引起群臣的反抗。

  到时候若是打击甚大,保不离皇上便彻底暴怒了。

  刘健沉思片刻,扬眉道:“既然有错,那便改之。若是无错,则可加勉。皇上作为皇上,自该海纳百川才是。”

  焦适之笑容不变,“可阁老当真明白皇上二字,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即便如果他撂盘子不干了,彻底不按照规矩来了,最惨的永远不会是他!

  “您说得对,皇上之所以为皇上,自然当海纳百川。可如今皇上年少气盛,自幼便是天马行空的x_ing子,即便他有哪里稍微不妥当,也是自然的。刘阁老肩负着先帝的重托,既然知道有另外一条简单的路可走,为何还一定要走荆棘小路?难不成,刘阁老当真在为千古流芳做准备吗?”焦适之苦口婆心地说道。

  “焦适之,你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不想活了?”刘健摇着头笑骂了一句,真以为他听不出他话语中的意思吗?自古以来,大多数言官从不畏惧皇权,敢于在金銮殿上直言不讳,有被皇上当庭杖杀,活活打死之人;也有直谏不从,以死告诫的言官,而这样的人基本载于史册,流传千古。

  焦适之这不是明晃晃当着他的面在指责他用心叵测?

  焦适之愕然片刻,回想起他刚才的话语,连连摇头,羞赧地说道:“卑职真无那样的意思。”

  刘健挥手止住他的连番辩白,叹了口气。即便焦适之真无此意,可他刚才从一句不相关的句子中听出了这样的意思,不正是代表着他心中或许隐隐约约有着这样的意思吗?难道他真的没有看着皇上年幼,在辅佐之时掺杂着自己的私心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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