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相得 上 by:寒夜飘零【完结】(19)

2019-01-26  作者|标签:寒夜飘零

“……”

“不如雪影好看。”

“……”

“你是该娶媳妇了,得空帮你去跟随叔说说。”

“你想多了。”沈义木着脸将沈澜清放到桂院院子里,“影侍年到四十才可由暗转明,婚嫁生子。”

沈义如今十六。

薄凉的月光将沈义的影子拉的颀长,摇曳的烛火照在线条粗狂的脸上,紧抿着的唇书写着近乎执拗的倔强。

沈澜清蹙了下眉,轻叹:“沈义,你不是影侍。”

但,胜似影侍。

沈澜清丢下眼中波澜迭起的沈义,转身进了正房。

******

五月初五,端阳节。

沈澜清轮值时间为午初至申初(11:00—15:00)。

朝廷明文规定,文东武西,文职入宫走东门,武职入宫走西门,为了上朝便宜,大多文臣都住在城东,武将住在城西。

沈家书香门第,府邸自然落在城东,而沈澜清御赐的侍卫,属武职。

巳时一刻,沈澜清便骑着点墨,带着沈义和四个小厮,暗中跟着流影和雪影,出了卫国公府大门,绕了半个城到皇宫西门时已然过了巳正。

依沈澜清的意思不用沈义他们全在这等着,但沈义执意,盯着沈澜清,浓黑的眉直接拧成了结。

沈澜清无奈,只好任他,由他。

侍卫营有内营、外营之分。

外营侍卫宿卫外廷,内营侍卫宿卫内廷,御前侍卫随驾于御前,隶属于内营,又独立于内营,平日当值均由御前大臣统领,但值房仍归在一处。

侍卫营的值房设在内外廷之间、内廷第一宫元清宫的元清门前——元清宫广场左侧的连房里。

尚不到换班的时辰,值房里,早到的侍卫们便扎做了一堆儿,一群大小伙子哄笑着讲荤话儿爆荤段子解闷儿。

“怡红院今儿晚上好几个红牌卖初夜,鹏举跟哥一块儿去见识见识?”

“六哥您可别害我,万一让祖父知道了非敲碎了我骨头不可!”

“怡红院有甚么滋味儿?鹏举,哥跟你说,要去就去揽翠馆!”

“谁说的?怡红院的闻琴姑娘可是嫩得滴水,就是他娘的规矩忒多……”

“你个夯人哪入得了闻琴阁啊?哎,我听说乐宁侯府的小侯爷在揽翠馆让人给收拾了?”

“嗤!他又去找揽月公子了?”

“有……这个王爷在,揽月公子哪轮的着那草包?听说是为了揽翠馆新来的琴师……啧,手都没摸着就让个小道士给抽了个耳刮子……”

沈澜清看的清楚,那人提到王爷时竖了竖大拇指,想来说的正是安亲王岳晅,就是不知这回睿亲王会不会适时去揽翠馆把揽月公子弄回府去来给安亲王添堵。

沈澜清弯起眉眼,笑意盈盈地进了值房:“兄弟们来得都挺早啊!”

显然,昨个夜里头一天当值,他把同僚们得罪狠了。

扎堆儿的侍卫们神色各异,默契地把沈澜清当成了空气,继续拉着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人传授青楼楚馆心得体会。

沈澜清摸了摸鼻子,从容地到里边东炕边上换侍卫服。

做了三十几年贵公子,在昆仑山那几年又遇到了个心情不好便提溜着他学礼仪的奇葩师父,是以,即便沈澜清是真心想跟同僚们融到一起,却仍掩不住骨子里的优雅。

侍卫营里多权贵,但,这个权贵指的是武将,鲜少,或者说沈澜清差不多是史无前例的,头一个以文官之后恩荫入了侍卫营的。

所以,本就看不惯沈澜清的那一帮子武人习气甚浓的大小伙子们,看着沈澜清那慢条斯理地动作,神情瞬间扭曲了下。

被揪着被迫学习青楼楚馆心得那少年见状,撸了把额头,自来熟的问:“你就是沈澜清?我是廉若飞,表字鹏举,家父廉骥九庸,不嫌弃的话你可以直接叫我表字。”【注1】

廉若飞主动搭讪,几个本欲找茬的侍卫便又安分了下去。

沈澜清并不意外地加深了笑容,拱手道:“鹏举兄抬举,在下沈澜清,表字九思,家父沈铄赫奕,鹏举兄赏脸,直呼我表字便可。”

“说什么赏不赏脸就见外了……”廉若飞憨笑着凑到沈澜清身边,“若不是天佑二十五年冬天九思病了,说不得咱们早就搁一处混了七八年了。”

“鹏举兄莫要笑话澜清,澜清便是不病,那点能耐也选不上伴读。”

“莫要自谦了……”廉若飞摆手,不赞同地嚷嚷,“你可不知道,圣上可是念叨了你好几遭呢,云王世子也一直惦记着你,只可惜总算得空去国公府探你的时候,你已经被令叔带去昆仑山学武了。”

憨人不憨,大智若愚。

廉若飞几句话便将同僚对沈澜清的不忿之气抹去不少,沈澜清感激地笑笑:“圣上与世子厚爱,令澜清汗颜。”

“呐个……”廉若飞挠了挠后脑勺,黝黑地脸上现出可疑的红晕,“九思,令叔可跟你一起回京了?”

“家叔?”于前世,我这亲侄子也只见过二叔一次,这廉鹏举怎么就惦记上二叔了?沈澜清诧异地挑起眉,“鹏举与家叔沈敏之相识?”

“哈哈!他是神交!自从七年前在府上见过沈敏之的鬼画符之后,这小子就将沈敏之引为知己了……”岳渊穿着紫色公服,摇着扇子大笑着进了值房,“沈澜清,你可还记得我?”

前世廉若飞与他只是君子之交,云王世子岳渊这妖孽与他可是相交颇深,更是救过他的命。

沈澜清眼中笑意更加真诚,从容的躬身行礼,如同老友重逢般揶揄:“当然记得,当年世子玉手一推,澜清可是在府里躺了好几天,更是因此染了风寒,结果被二叔诓着喝了一碗烧刀子熬的小米粥。”

“咳!不带这么记仇的……”岳渊尴尬,合起扇子敲了下自己的脑门,凑到沈澜清近前仔细端量了一番,“啧,沈澜清,爷可真没想到,你竟然出落成了这样……”

“哎呦!爷想起来了,前几日爷在城门口见的那美人敢情就是你啊!”

“世子,休要转移话题,没用……”沈澜清似笑非笑地盯着岳渊,“在下可是从七年前就惦记着怎么宰你呐!”

“得!爷理亏……”岳渊勾上沈澜清的肩膀,认命地道,“还请公子宰得利落点,咱一刀还清,可不兴用钝刀子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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