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飞速地瞥了一眼,那一行人中脸板得如铁块般的高个子头头,斟酌了下语句,道:“却听说苏家妹子被厉相公子收为了奴仆,如今随其赶赴西北任职,我一时心急,便尾随车队而来,却是万万不敢心存恶念,只望偷偷找到我那苏家妹子,盼厉大人能怜我孤苦,成全我二人。”
听说苏家妹子是被强抢入府,也不知过得如何的苦日子,穷苦人家无财无势,遇到这等事,也不过忍耐而已。他紧紧握着拳头,不敢多想,只盼能将苏家妹子赎身出来,只是当下既无银钱,又不知人在何处,只得尾随车队而来。
仲衡漠然定睛看了他片刻,看得这小子缩肩低头不敢再多说,仲队一挥手:“捆了。”
这次的命令相当明确,也没有什么潜台词,驴子精神一振,忙抽出绳子,和张七郎一道将人“五花攒四蹄”地捆个严实,没等那小子呼喊,已是一块臭麻布塞进他嘴里。
他得意地瞅瞅老根,向师父报功,仲衡看了一眼那四蹄捆到一处的家伙,对傻驴子道:“你们俩是要把人扛回去?那就走吧!”
说完转身就走,那小子虽在威逼之下,吓出了大半实情,有些话语却还不尽不实,倒不像是什么势力派出来的探子,到底还是要让阿弦过目,再看看。
老根看着那和野猪捆得一般无二的小贼,躲在一边嘿嘿直乐,小驴无法,只得拿根长棍串了捆小贼四蹄的绳子,和七郎扛着那小贼,随前面抬野猪的队友们一道下山。
“你倒享福,还要爷爷们扛你下山!”小驴忿忿不平,一脚踹到柴东城瘦得没二两r_ou_的屁股上。
柴东城嗷地一声闷在臭麻布下,当真欲哭无泪,小生倒是想走,你让我走了吗?!真真是有辱斯文啊!
***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Cao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厉弦揉着腰酸背痛的身子,被Cao屋外的阳光刺得眯了眯眼,随口盗用了钟大仙曾经吟过的诗,摇头自赞,“好诗,好诗!果然配得起我厉卧龙。”
转头四顾,却不见那降龙伏虎的猛男在何处,心下也有些嘀咕,随手开了直播。
[咦?不对啊,今日怎么日上顶头还没出发?]
[小厉子病了?主播,来个上帝视角观测锚点。啧啧啧!春色荡漾啊!我压一支营养剂,昨晚一定发生了不可描述的马赛克。]
[压两根纯生基因黄瓜,小厉子一定是被酱酿了。]
[哼!万一老虎打盹了呢?仲二敢以下犯上?]
[仲家军威武!神来压神,佛来压佛,更何况小厉子这等弱j-i仔,我仲大将军一根手指头都搞定了。]
……
厉大公子看那弹幕越来越乌烟瘴气,心头也不忿,如何个个都认定咱就是被欺压的命?!正气恼着,却听石屏来报,道阿奴和手弩队行猎,猎了只大野猪并一个小贼,已带到院前。
小贼?倒有点意思。
厉弦懒洋洋地让他们服侍着起身,踱步而出,却见茶棚前的一小块空地上,一只黑肥的大野猪,外加一个瘦弱的男人,俱都被五花大绑,四蹄攒起向天,绳结中间还c-h-a了根大木棍,倒在一旁。
他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这谁想的招啊?绑成这德x_ing。”
小驴欢喜不禁地蹦将出来,咧嘴指着自己:“我,我,我绑的!”
“哈哈哈!有创意,赏小驴一包糖。”
糖价本昂贵,又是自家精炼加n_ai制成的,格外香甜,庄上的孩子们都极爱吃,只是太过珍贵,是偶尔才有的赏赐,驴子跟着队伍这些时日,早就如孩子们一般,对公子爷的糖果心向往之。
小驴乐开了花,颠颠地跑到烟青身边领赏。
仲二快步走到公子身边,正要将那小贼的来历分说一二,却见捆得跟猪似的柴东城终于费尽力气,将自己的身子转了过来,眼泪鼻涕糊满一脸,呲着牙好不容易将那团臭麻布从嘴里吐了出来,认准场中唯一斯文人,高声长嚎:“公子爷饶命啊!小生乃是斯文人,实不敢冒犯贵人啊!”
厉弦被这荒腔走板的一声喊给逗乐了,抬头随意一瞧——
正看见那张青涩、消瘦带着惶惶之意,却还隐着些狡黠的年轻脸庞。
他眼前一黑,心头猛然剧烈地砰砰直跳,手脚似是被冻住,浑身上下彻骨的寒意席卷而来,他齿间渐渐咯咯作响,腿一软便向后倒去。
“……将军说,不能少了你身上的物件,啧啧啧!他倒真是心宽。也罢,我这里新制了许多器具,尝过的还没几个呢!‘千张丝’,柔情织就,勒入r_ou_中,渗出血来,织一幅锦绣花开;‘好声气’,这木奉子不粗,直捅咽喉,帮你理肠胃,让你别这样恶声恶气,视人命如Cao芥……”
“……你在下令杖毙她时,可知有人在家中殷殷期盼,盼她赎身出来团聚,平安度日,欢喜成双?她的半幅身子都散碎了,我想捡齐骨头,却只得一地血r_ou_模糊。你这样的畜生,如何不去死?啧啧啧,对了,将军说要你好好活着,活得长长久久,日日夜夜悔不早死,嗯,在下也是十分欣喜这等趣事。”
……
y-in冷的黑狱中,偶尔这位大人来时,会带来些惨烈的热闹,让他如死水般的苦寂变作烈火中的煎熬,他是新帝周敦的酷吏鹰犬、密探之首,廷尉监正柴东城。
[怎么突然发颠了?小厉子这是怎么了?心脏病突发吗?我看他嘴唇都紫了,眼珠痴呆,有可能是急x_ing心梗啊!]
[不像啊?倒像是老年痴呆症,你看手脚都抖了,牙齿都咯咯响。]
[……我觉着,有点像吓到了,一只野猪而已,这也太胆小了。主播,轻轻电一下,保证清醒。]
【厉弦的身体状况不错,我刚刚扫描一下,除了略有些肾虚,其他没毛病,他突然这样,很可能是心理上的问题,大概前世一刷时,阿弦吃过野猪的亏?或者说那捆起来的家伙是他仇人?嗯,来个微量电击是个不错的选择。】
呲——
一阵刺麻酸爽地通过土著厉的身体,电得他瞬时清醒,回到了现世。
“阿弦,阿弦?!”
身体被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厉弦只觉浑身渐渐暖和,他抬起头来,看到仲衡关切的眼,他伸出手,轻轻抚过那紧锁眉头的忧心,没有面具,没有憎恨,只有浓烈却不言的爱意。
他忽地咧嘴一笑,道:“无事,只是一时头晕眼花。”
他站直身子,望望天际灿烂的阳光,眼中被激出点点泪花,呲着白牙,y-in森森地笑道:“阿奴,你先前怎么说来的?这小贼如何?”
厉弦转头吩咐石屏,去将剑衣唤来。
虽然明明白白这是新生的一世,剑衣开开心心活得很起劲,至今也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倒霉催的混蛋未婚夫,可是他想看到剑衣俏生生地站在面前,以此证明这一世的不曾辜负,不曾暴戾,不曾手染无辜的鲜血。
至于眼前这个——
厉大公子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哼哼冷笑,漫声唤道:“给我把他吊起来,和那野猪面对面,让他看看不老实招供的下场!”
“喏!”众仆齐声应下。
仲衡看他有心耍玩,也放下些心思,总还是不放心,悄悄将手放到自家公子的额头摸了摸,见并无热度,这才俯耳悄然柔声道歉:“阿弦,是我不好,昨夜需索急了些,让你身子不适。”
“呸!是公子爷饶了你才对,改日我再教训你枪法!”厉弦不屑地啐了口,转头咬牙切齿地瞪着那“小贼”,想着该给这位上些什么“新菜式”?
仲二将如何逮到这小贼,这小贼又是如何狡猾机警,最后吓得这家伙招供一一说来,最后又补了句:“人虽狡黠,倒还有几分道义,那野猪冲向我等之时,这小子还敢抽刀对猪,不肯一跑了之。”
厉弦哼哼几声,对某小贼的人品不置可否,突地一声暴喝:“哼哼!找媳妇?找到我厉大爷头上来,你好胆!”他四下找找,没找到合适的家伙。
小驴眼利贴心,忙从路边折了根带刺的长枝来,将下截的刺lū 了,屁颠颠地奔过来递到公子爷手中,道:“公子爷,您用这个抽,给劲!”
“好孩子!”厉弦接过那根很是适手的家伙事,呵呵,呵呵地踱步上前,挥起刺树枝就往那小贼的屁股上招呼,“找媳妇,找媳妇!敢偷我家食,敢偷我家人,哼哼哼!”
不好好抽一顿,如何解得被这家伙吓得夜夜噩梦,生不如死的深仇大恨?!
厉弦向来光棍,前世之事,错便错了,让他当面认罪绝无可能,不过一条贱命,想要便拿去,不要他就用力活着,活下去,直到活不了。
今生大好年华,大错未铸,看这小贼不顺眼,想要公子爷成全,哼哼哼!先揍一顿再说。
第54章 敌至
“拆东城!你们家当真大胆, 连皇城也敢拆个角?”
啪!一树枝下去, 小贼裤子上的烂麻碎成了破片, 露出干瘦倒还白晳的两瓣屁股蛋。
“嗷嗷!小生姓柴,此地有木的‘柴’,名谨,谨言慎行的‘谨’,字东城, 旭日东升的东,城墙的城。如何敢去拆皇城啊!”
“谨言慎行?你爹让你谨言慎行, 你还敢追着媳妇来偷车队?就你这等偷j-i摸狗之徒, 还自称小生?说你小贼不为过吧?”
啪啪!两树枝下去, 瘦白屁股起了两条血槽印,慢慢肿起,几根粗刺从枝上脱落, 牢牢扎进嫩r_ou_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