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叫了你好几十遍，老秦你都没听到吗？”
林涛的怀抱炙热还带着淡淡的信息素，这气息以前秦明有些抵触，现在闻到反而觉得心安。他对林涛说的叫了好几遍他的名字毫无记忆，有点茫然地看向他，然后通过后视镜看到同样坐在警车里的李大宝，她和后视镜里的秦明正好对上视线，李大宝摸摸鼻尖，尴尬地笑笑。
秦明这才回过神来，整个人立即从林涛的怀抱里挣开，在一旁坐正，伸手抚平西服的衣角，好像刚才的失态不曾发生过。
“老秦，刚才你都干嘛了还记得吗？”李大宝清了清嗓子，看秦明和林涛总算是分开了，这才转过头问道：“一拳把二队那个樊子峰打翻在地，没忘吧？”
秦明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对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还是有印象的，他手肘支在车窗上，看着玻璃上的水雾，握紧出手的拳头，对自己的行为心有余悸。
“这可太不像你的作风了，”李大宝回想当时的秦明像是癔症一样，眼神空洞身体却仍然想要对着樊子峰出拳，她对刚才的事也是连连感慨：“你是不知道要不是林队拖着你，硬把你拽进车里，你还要……”
“秦明，不管怎样，刚才你做的不够妥当。”林涛打断了李大宝的话，严肃地看向秦明：“张队长说他会如实向谭局汇报刚才的冲突。”
“知道了。”
“还有，他拒绝了我们继续协助调查。”
秦明听到这里看向林涛，启唇却未说什么，张队长的一切做法合乎规定，对于警察这份特殊的职业来说，有些铁律是必须遵守的，他没能控制住情绪，在自己的原则里也是大忌。
“不过比起现场勘查，你应该更需要这些，”林涛从脚边拎起秦明的手提箱，之前采集的体液还有纤维都在里面，林涛挑挑眉“我让大宝拿回来的，既然不需要我们协助调查，那刑侦一队就提前收工。咱们先回所里，然后我带你和李大宝去吃点饭再继续复检。”
林涛说的语气很轻松，但秦明心里却阵阵暖意，他接过手提箱，抿着嘴不知道应该如何措辞，只能又看向林涛，眼中比起之前带着更多的情绪。
林涛倒是觉得没什么，秦明能流露出一点感谢的目光他就觉得刚才的交涉值了，而且比起安抚秦明的情绪，他更在意刚才是什么原因才能让向来冷静自持的人突然爆发。
樊子峰，林涛默念他的名字，回想到刚才他在倒地后露出一闪而逝的笑，心里就一刻不能放松。林涛有理由怀疑，樊子峰的到来已经不再是单纯的辅助刑侦，他的目的很可能是秦明，就算不是，也一定与秦明有关。
“小樊你没事吧，秦科长身为上级却如此冲动，等我回去就让谭局批评他。”张队长递手给樊子峰，想拉他起来。
刚才秦明那一拳又准又狠，打在樊子峰脸上最疼的地方，倘若不是林涛拦了那一下，秦明怕是要把他的牙齿打掉了，樊子峰心有余悸地抹掉嘴角的血，朝张队长摆摆手，自己撑着地站起来。
他今天接到出现场的任务时，刚好在物证实验室做研究，身上还穿的是白大褂的制服，被一拳打倒在地时刚好地上有一滩血，所以站起来后，满身的血迹混着泥让他看起来有点狼狈。
“张队，我没事，刚才是我嘴贱，和秦科长发生了意见上的冲突，我们多少年的同学了他肯定不是有意打我的，您千万别跟谭局长说。”
樊子峰说完还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结果牵动嘴角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下张队长对樊子峰的好感又增加几分，对比秦明一直以来的冷漠，拒人于千里，樊子峰的热络礼貌在他看来才是一个法医与刑警良好沟通的典范。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秦明没有以身作则，反而带头违反纪律，我一定得让谭局好好说说他。”张队长借题还想发挥，手里的对讲机有呼叫请求，他简单又嘱咐了几句，让樊子峰赶紧把这身血淋呼啦的衣服换下来。
看着张队长走远，樊子峰这才脱掉沾满血的衣服，拿出纸巾擦了手。他看着自己染红的手，笑了笑，从兜里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过去。
-你交给我的事已办妥。
-看出来了，秦明那一拳揍得可不轻，辛苦你了。
-我劝你最好不要继续待在案发现场，你就不怕我把你供出去吗？
-哈哈哈，我有什么好怕的，你把我供出去，你的仇还想不想报了。
扣了电话，樊子峰的眼神黯淡下来，他警惕地回头四处寻找着刚才和他通话的人，既然能看到秦明打他，应该就在这附近不远，扫视了一圈后，樊子峰终于在搭建的民国洋楼里看到了高挑的身影。
池子笑着朝他晃了晃手机，然后消失在阁楼里。
这个女人疯了吧，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这里，简直比他还不要命。
樊子峰刚才还很冷静的神情，突然变得愤怒起来，他握紧了拳头，瞪着池子离开的方向。
“林涛！你怎么回事？！让秦明在你眼皮子底下打人，你们一队真给我长脸。自己人打起来，我当了三十年警察还是头一次听说，都他妈脑子被门挤了是吧！”
谭永明接了张队长的电话后暴怒，本来要开车直接去现场，刚走到楼下就遇上了驱车返回的林涛一行人，他吼得声音全警局听得一清二楚，旁边那棵老树上的叶子都跟着抖了三抖。
“谭局，”秦明站到谭永明面前，挺直腰板，严肃认真地开口：“今天的事，是我的失职。”
“秦明，我希望你能深刻认识到这是一种怎样的行为，会带来多么恶劣的影响。”谭永明丝毫不留情面提高了音量，中气十足的严词批评：“本来我打算停了你的职，但是老张替你说明了当时的情况，加上樊子峰坦言是他先出言不逊。我决定给你这一次机会，秦明同志，你因违反纪律通报批评一次，取消年底评先资格，手头的案件暂停全部移交至二组。”
谭永明教育手底下的干部向来有分寸，他说完后立即语气放缓，音量降下来：“以后做事切记不可冲动，下周一你交上一份八千字的检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错误，见到樊子峰同志向他道个歉，摆正你的态度。”
“是。”秦明早在路上就已经知道这次事情的严重x_ing，他抬手敬礼，对谭局长的批评全盘接受。
李大宝在一旁都吓懵了，平日里局长虽然经常以批评为主，鼓励为辅，但是这样严厉的训斥她却是第一次遇到，在现场时她和林涛什么也没听到，所以究竟樊子峰蹲在那里和秦明嘀咕了些什么导致这样的后果，也只有秦明最清楚了。不过李大宝怎么也不相信是秦明的错，就樊子峰那个别有用心的样子，不抓着机会挑衅秦明她绝不相信。
看到秦明走进警局，李大宝赶紧跟上，她正要开口被林涛拍了肩膀阻止。
“别问了，老秦他不会说的，给他点时间让他缓缓吧。”
林涛知道，秦明现在的沉默和冷静只不过是他的自我保护，刚才他在自己怀里回过神来，身体猛地颤抖，林涛从秦明的眼里看到了无助，就算只有一瞬间的眼神，想到秦明回忆里可能受到过伤害，他觉得自己的心揪着疼。
这一刻，林涛竟然后悔起来，这些年都是他和秦明在一起度过的，却不知道对方内心深处的伤痛，不知道他因何与陌生人起了争执。林涛心有不甘又觉得自己无能，刚才揪紧的心这会儿更是乱如一团麻。
“林队，我觉得案件移交二组可能不是巧合。”
林涛被李大宝突如其来的这句话摸不着头脑，他强迫自己从秦明的事情里抽出来，去思考李大宝话中的深意。
“你是说，今天的事情可能不是偶然？”
“我不能肯定，但是有一件事我能肯定的告诉你，死者脖颈的番记并不是制片人留下的。”
李大宝的想法，与穿戴好防护服站在制片人尸体面前的秦明不谋而合。
林涛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冷静下来，秦明平复心情之后，才隐约感觉事情有点蹊跷，按理说事件一码归一码，制片人案已经确定了凶手的DNA，并且助理在遗书中也有说明，剩下只需要再次复检确认遗书中提到的相关内容即可。
可是谭局却要将案件全部移交给二组，他并没有掌握详细的进展，能让他做出这个决定一定是因为张队长跟他说了什么，又或者是樊子峰的意思。
秦明仔细回忆求学生涯印象中的这个人，结果发现自己读书时整天忙着汲取知识，模糊的印象里好像并没有跟樊子峰有关的回忆，对这个人秦明一直把他与同学同事划等号。
他一边想着一边取出手提箱里的液体，坐到案台前，小心翼翼地滴取少量到玻片上。
标记鉴定这项技术，目前还在科研阶段，秦明是国内鲜有的几个掌握鉴定技术的人，比起其他几位停留在理论阶段的教授，作为法医的他有大量接触实体的经验，所以对鉴定结果也有专业的判断。
通过反复对比，以及感官接触，秦明确定自杀的那位助理身上的标记不属于制片人的DNA图谱。
“你是说你闻出来的？”林涛和李大宝站在院子里低声交流，他半信半疑看着李大宝，结果被她回了一眼，立即摊手表示自己的立场：“我可没说我不信，宝爷你不能瞪着我。”
李大宝收回眼神，她并不在意这些，毕竟闻出一个人的标记归属，这种事有点不科学，她鼻子天生灵敏，加上alpha的优越基因，让她总能够收获一些不同寻常的信息。
她没敢告诉林涛，秦明第一次被他临时标记来上班的那天，她也能从秦明后颈的位置闻到浅浅的硝烟味，但是并非是深深嵌入血r_ou_中，而像是发s_h_è 子弹后的枪口擦过那块肌肤，留下微不可查的气息。
“如果你说的这个是真的，那算是重大发现，很有可能制片人并非助理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