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永明背着手，听完点点头表示理解，但他丝毫没有让步的打算，“林医生，我知道你作为林涛的母亲，对他爱护有加。但我这里不是你们处理家务事的地方，秦明是合法批捕的特殊体质嫌疑人，公安机关保留对其审讯的权利。除非，你去找人保中心介入。”
说到这里，谭永明胸有成竹，料定林医生不敢联系人保中心。
这个地方老一辈的人深知它的可怕——omega人权保护中心打着维护权益的旗号，系统内管制非常严格。往往人权还没得到保护，隐私就先暴露在对方的监管下，更不要说对特殊事件的介入。
然而让谭永明没想到的是，他话音刚落，林医生就把人保中心开具的证明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这张证明有公章有签字，所需要的材料一应俱全。
“现在可以放人了吗？”林医生抱臂有些不满地看着他。
秦明从审讯室出来时，第一个见到的是在门外候着的林医生。她目光柔和地笑了笑，用谭永明给的钥匙打开了秦明的手铐。
林医生简单地给秦明号了个脉，除了明显是因为休息不够产生的脉象不稳，剩下的一切都良好。
“小秦，累了吧。先回家，之后的事我慢慢告诉你。”
“谢谢您。”秦明诚恳地说道，毫不掩饰心中的感激。他深知要把自己从审讯室接出来有多不容易，尤其是谭局那边，尚未接触对他的怀疑，林医生肯定做了很大的努力。
回去的路上，秦明坐在车上，几经犹豫还是开口问了出来：“林医生，我怎么没看到林涛？”
林医生开着车，目光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秦明，其实你能出来，是因为人保中心的介入。”她将车停在路边，把真相对秦明说出来，“案发当天，林涛问过那个目击证人后，就知道你可能会有危险。他找到我，希望由我出面去和人保中心交涉。但是因为我和林涛是血缘关系，我的话人保中心的人未必听。他们抓住林涛在未标记你的情况下就让你受孕这一点，对林涛进行了约束监管……”
林医生说到这里，无法再继续下去，她深深地叹气，头靠在方向盘上。
约束监管……
秦明当然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在omega人保中心，有一种监管方式叫做双重约束。通过药物刺激肌r_ou_痉挛，同时通过心理暗示等手段，让人处于惶恐不安，精神紧张的状态。人往往在这种极限状态下，才会说实话，才能达到人保中心据实交代的标准。
秦明想到和林涛分别时，他的双手不停地颤抖，表情看起来也不自然。恐怕在接自己出来前，林涛已在那里接受了第一轮审问。而他现在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回家候审，说明林涛已经开始了在人保中心的第二轮审问。
秦明想到离开时林涛的话，他让自己别硬撑，可是他为自己做的却什么都没有说过。秦明心中像是下了一场连绵不断的y-in雨，连同那个孕育生命的地方，一起隐隐作痛。
秦明回到家的第二天，就等到了李大宝的好消息。
她在秦明以往侦破的案件中，找到了捐献骨髓可以改变血液DNA这一个突破口，通过林医生提供的受捐人信息确定了罗钥案的犯罪嫌疑人——张超。
张超点名要见秦明，否则一个字都不会交代。
秦明赶到时，张超就坐在审讯室内。他的眼神略有涣散，嘴角却带着玩味的笑容。
“秦明，不好意思啊，我赶在你前面把你最恨的人给杀了。”张超把这些话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好像杀人不过就是日常工作一样。他抖着腿，斜眼看秦明，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人不是你杀的。”秦明拉开椅子坐上，直视张超的眼睛。
张超表情依旧，看不出任何的波动。他眨巴着眼睛，好像是听了个趣事一般，带着手铐的手放在桌子上探身和秦明说话：“你凭什么说人不是我杀的？你看到了？”
“我在尸体上看到了。”秦明的声音出奇的冷静，他拿出尸检报告放在张超面前，“罗钥心脏上的致命伤，以你现在的状态不可能做得到。”
“为什么？”张超仍然一副笑脸，不相信秦明说的。
“你能接受我捐献的骨髓，说明你是omega体质。你的后颈有标记的痕迹，但却没有alpha信息素的味道。”秦明突然抓住张超的手，手指贴在他的脉搏处，“你眼底发红，心跳得很快，不自觉地抖腿，你在焦虑什么？”
张超听闻立即甩开秦明的手，整个人往后退，他按住自己的腿，却压不住体内的那份焦躁。
“张超，到底是谁标记你但却一次发情期都满足过你？这个人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口袋里那瓶一直吃的抑制剂成瘾x_ing极大，长期服用后果不堪设想？”
“你胡说……”张超压抑不住体内的烦躁，手和腿都不自觉地抖动，他咬着牙，狠狠瞪着秦明“因为我体内流着你的血，所以你很恶心，才故意这么对我的，一定是这样！”
秦明冷笑，眼神如同利刃盯着张超：“不，我不恶心。我只是替你觉得可悲，明明重获新生，却活得如此痛苦。”他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你不想知道标记我的人是谁吗？”张超看到秦明要走，发了疯一样的拍着桌子吼道，“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我想知道的事，我自己会调查清楚。”秦明关上审讯室的门，留张超在里面撕心裂肺的喊。
谭永明刚才在隔壁透过镀膜玻璃看着审讯室内的情况，他看秦明走出房间，自己也推门出来。
“谭局长。”秦明依旧保持着冷静，挺直身板站着，等谭永明说话。
“秦明。复检报告出来了，通过进一步的检验，已排除掉你作为嫌疑人的可能。我在这里为之前对你所有质疑，郑重道歉。”谭永明面对自己的错误，毫不掩饰也不推脱，语气诚恳向秦明道歉。
秦明抿唇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谭局，有关我父亲的案子——”
“你整理一份完整的材料，由我向上级打报告，申请重新审理。”
“谢谢。”秦明点头，心里顿时宽慰不少，他突然想到另一件事，补充道“谭局长，今天下午我可以请半天的假吗？”
谭永明从林医生那里知道了秦明的身体状况，听说他要请假，不由地关心起来。
“怎么了？身体还是不舒服吗？”
“我要去人保中心接林涛回家。”
李大宝开着小吉普，带着秦明来到omega人保中心楼下。
“嚯，这么气派！”她下了车仰头往上看，三十多层的中心大厦高耸入云。
秦明此时的心情并不轻松，他的视线始终不曾离开中心大门，心里一直想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秦明面朝大楼而站，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悄然靠近。那人伸出手一把捞过秦明，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林涛把秦明压在车门上，他们彼此对视眼底都有着藏不住的思念，林涛勾起唇角笑着和秦明拥吻在一起。
“咳……”短暂的甜蜜被李大宝打断，她不好意思地清清嗓子，“那啥，我真不是有意要看的，主要吧，我这鼻子天生太灵敏了，嗯太灵敏……你们继续。打扰打扰……”
秦明抽身站直，被发现后也不好意思再继续。他抬手抚平林涛衬衣上被自己弄乱的褶皱，帮他正了正领带，直接打了辆出租坐进去。
“哎，老秦不会是生我气了吧？”李大宝慌张起来，看着一旁偷笑的林涛。
“你又不是第一天和秦明做朋友，还不了解他？”林涛拍拍大宝的肩，打开车门和秦明并排坐进去，“我们先回去，晚上一起吃饭啊宝爷！”
“谁请客？”
“我。”秦明摇下车窗，对李大宝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
“停停停！您还是别笑了，我觉得您这个表情自带嘲讽加成。”李大宝苦笑着回应。
“走了。”秦明外交失败，只好又摇上车窗，朝李大宝无声地摆摆手。
晚上，秦明订了餐厅，给李大宝发了确认地址的短信。
短信来的时候，李大宝正慌慌张张锁门下楼。她划开手机，边看边往楼下走。
本来回家只是换个衣服，结果听林涛说秦明订了家高级餐厅，李大宝难抑心中兴奋，洗漱化妆折腾到最后远远超过了预留餐桌的时间。秦明短信发完电话又打进来，李大宝嘴角擒着笑意，手指按下接听键。
她正要说话时，身后一双手，把李大宝推下楼。
第四十八章
秦明在一片黑暗中醒来，他皱眉感到疼痛，疼痛的源头在后颈被人击打过的位置。他想起来自己是上了一辆出租车后，被人打晕过去。秦明抬手去确认受伤的位置，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人反绑在椅子上。
秦明提心吊胆，看向自己的腹部。那里并没有痛感，身体目前也没有被下药的痕迹。理顺了思路后，秦明才稍微安心下来。他在漆黑的空间里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空气中有灰尘的味道，耳边听得到海的声音，秦明第一时间联想到刚刚林涛开车去往的地方——龙番市的达里尼港。
他正在冷静地做出判断，身后的灯突然亮起来，一阵笑声从远处传来。
“秦大法医，晚上好呀。”女人的声音上扬，带着些兴奋和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