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暇笑道:“我现在正是年少,应该趁此大好时光遍览高山流水才是,岂能一直困在一方天地?”
他故意把话说得不清不楚,果然看过姬冰雁的神色又变了变。
楚留香无奈地看了花无暇一眼,道:“石观音已经死了。”
胡铁花、姬冰雁、龟兹王、琵琶公主,四个人同时怔住,似乎不敢相信掌控了沙漠许多势力的女魔头已经死亡。
胡铁花眨着眼,正要发问,花无暇道:“一点红呢?他没和你们在一起吗?”
楚留香道:“红兄和曲姑娘一起走了。”
花无暇奇道:“他们走了?”
以一点红那认死理的个x_ing,楚留香还在危难之中,他又怎么会抛下朋友先走?
楚留香道:“红兄受了点伤,觉得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就先走一步了。”
难道胡铁花那一刀还是砍掉了一点红的手臂?花无暇用一种谴责的目光看着胡铁花,胡铁花就像是被父母逮到偷糖的小孩,浑身不自在道:“这次真的不是我,是老姬把人气走的。”
他叹口气,道:“任谁在你手受伤的时候,把你当成残疾处处保护,你也要生气的。”
姬冰雁脸色冷得像铁,道:“那一刀是谁砍的?”
胡铁花闭嘴了。
一点红和曲无容都是遭遇坎坷,自尊心强烈的人物,只怕姬冰雁越是周到,他们越是觉得被人瞧不起,好在看样子一点红的手能养好,曲无容一身传自石观音的武功也不容小觑,他们俩在一起,即使打不过杀手组织幕后的那只手,逃跑也不成问题。
楚留香笑起来:“那一刀真是险,还要多谢花兄提醒了。”
胡铁花正色道:“正是,我也要谢谢你。”
琵琶公主娇笑道:“现在那石观音已经死了,我们又何必去想些不开心的事情呢?”
她一面说看话,一面已忍不住走过来拉起了楚留香的手,像是再也舍不得放开,龟兹王立刻重重咳嗽了一声,陪笑道:“这次本王实在多亏几位壮士之力,不知几位壮士是否肯到龟兹一游……”
琵琶公主娇笑看抢着道:"他们当然要去的,无论谁想不去,我都不答应。"
胡铁化和姬冰雁都没有说话,两个人都望看楚留香。
花无暇站在一旁,乐得当个透明人。
等到琵琶公主和龟兹王终于离开,楚留香、姬冰雁、胡铁花、花无暇四个人已不知道在凌晨的寒风里木立了多久了。
胡铁花终于忍不住长叹了口气,喃喃道:"她居然走了,居然没有哭出来,这实在不容易,我从来也没有佩服过任何女人,现在却实在有点佩服她。"
花无暇淡漠道:“世界上的女人大多都有值得佩服的地方,就算是观音娘娘也不是天生就如此偏激的。”
胡铁花跳脚道:“偏激!她那样也能仅仅算是偏激?!”
花无暇道:“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一个寻常女子偏激,也不过是撒泼骂街,偷人杀夫罢了,似娘娘这等美貌心思,要做一个统治男人的女皇也不无可能。”
胡铁花道:“你说她是武则天?”
花无暇淡淡道:“不,娘娘在男人的掌控上只怕还要高出武皇不少,但帝王心术却是远远不及,更枉论治国安邦了。”
胡铁花道:“你这话还算公道,就石观音这样的,怎么做皇帝?”
花无暇有些暧昧地微笑起来:“女人不需要自己征服世界,因为男人会征服世界,然后捧到她的脚边。”
胡铁花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摸了摸鼻子。他果然是楚留香的朋友,就连楚留香这点小习惯都学到了。
听到这番高论,姬冰雁还是冷着脸,楚留香却也是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改变话题道:“石观音说你们已喝了她的毒酒,这想必也不会是假话。”
姬冰雁淡淡道:“不错,那杯毒酒,我和小胡一人喝了一半。”
胡铁花笑道:“我本来以为他将x_ing命看得很重,谁知他……”他喉咙像是忽然被塞住,下面的话竟说不出了,眼睛也变得s-his-hi的,用力去拍姬冰雁的肩头。
花无暇接道:“是不是画眉鸟救了你们?”
胡铁花惊异地看了他一眼,道:“不错,就在我快死过去的时候,忽然有人塞了粒药在我嘴里,又在我耳朵旁轻轻说:‘记住,画眉鸟不但会杀人,也会救人的’。”
楚留香动容道:“你们可看到他长的是什麽模样?他的声音如何?”
胡铁花道:“那时我已经昏迷过去,什麽也没有瞧见,声音像是捏着嗓子说的,又尖又细。”
楚留香转向姬冰雁,姬冰雁也摇了摇头,他又转向花无暇,目光炯炯,道:“花兄可是知道些什么?”
离开沙漠
花无暇对着楚留香的视线不闪不避,仍是微笑道:“香帅想听真话呢,还是假话呢?”
胡铁花道:“当然是真话!”
花无暇很自然地忽略了他,仍是看着楚留香。花无暇的五官都很精致,分开来看一点都挑不出毛笔来,组合起来却只是清秀。他的脸庞不笑的时候也显得很柔和,笑起来就愈添三分温柔与动人。
楚留香发现花无暇实在很喜欢微笑,从在这大沙漠中看到他的第一眼起,他就一直笑着,就像柳树抽枝,花蕊绽放一般清新而又缠绵。
于是楚留香也微笑着,不言不语。
他拥有一副武人的标准身材,不似花无暇的单薄,宽肩窄腰,手脚修长有力,就连脸也长得很有男子气概,笑起来自有一份风流潇洒的气质。
这两人气氛诡异地对笑了半晌,花无暇投降道:“好了好了,你们只要知道,画眉鸟虽然是个可怜人,但可怜之人也必有可恨之处就行了。”
姬冰雁冷冷道:“你为什么不说?”
花无暇叹道:“画眉鸟既然没有点明身份,想必也有自己的思量。他不管怎么说也救了你们,你又何苦要逼我说出来?”
胡铁花拍手道:“没错,说起来这画眉鸟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哩!既然花兄弟不愿说,死公j-i你又何必逼他?”
姬冰雁白了他一眼,被他的狗熊脑袋气的说不出话来。这画眉鸟如此神秘,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为什么要这样施恩于他们?做生意的都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画眉鸟说不定是有一个极大的难题,一定要楚留香出手。
挟恩图报,也不是什么罕见的戏码。
胡铁花叫道:“死公j-i,你肯定又在心里骂我笨是不是?其实画眉鸟的身份有什么大不了了,也许他只不过是有个女儿想嫁给老臭虫,也许‘他’自己就是女的,不知在什麽时候被老臭虫迷住了……”
花无暇忍俊不禁,道:“胡兄说的有理,实在有理。”
能把事情都往光明的方面想,能够凭着感觉信任别人,直来直去,赤诚无伪,不正是胡铁花可爱的地方?
楚留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悠悠道:“我们会知道他的身份的,只因他一定会来找我。”
天畔的白云染上了赤色,像是晚霞一样的艳丽,熊熊的大火在山谷里燃烧着,把石观音和她的野心一起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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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黄昏。
楚留香、胡铁花和花无暇三人终于走出了沙漠,走到了一个热闹的城市最热闹的酒楼上。
临窗而坐,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各色行人,花无暇不禁深吸了口气,叹道:“我终于活过来了。”
这个城市到处都很平凡,很普通,跟你平日见到的也没有什么两样,但你若是在沙漠里生活了三年,你就会觉得哪怕这最平凡的街市也是极可爱、极动人的。
没有电脑小说、没有高科技,就连骑马踏青、快意恩仇的古代特色石观音也不能提供,花无暇真的觉得太闲了,闲的心疼。
楚留香叫了酒菜,等到酒壶端上来的时候,胡铁花喃喃道:“去那见鬼的沙漠走了一趟,才知道最可爱的,就是这些平凡的人。”
他顿了顿,又道:“我真不知道为什么老姬要留在那个鬼地方。”
楚留香笑了,笑着道:“你若知道家里有人在等着你时,你也会急着回家的。”
花无暇道:“不错,姬兄到底是个有家室的人。”
他端起酒碗浅酌一口,只觉得这酒淡而无味,与石观音珍藏的美酒根本是云泥之别,立刻放下了杯子。
胡铁花道:“小花苞怎么不喝酒?”
酒鬼最看不惯的事情,就是有人和酒过不去。
花无暇道:“我不习惯。”
胡铁花拍着桌子道:“不习惯也要习惯,走江湖的爷们,就应该大块吃r_ou_,大碗喝酒,来,干了!”
说着他自己站起来,喝了一大碗酒,吐一口气显出一副酣畅淋漓的样子,任是没有酒瘾的人,看着他也要被勾起些酒虫来的。
花无暇苦笑着看了楚留香一眼,见楚留香也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楚留香猜到花无暇的意思正是喝不惯这里的酒味,但胡铁花这样直率可爱的表象倒是让他因苏蓉蓉等几个女孩子还不见踪迹的担忧减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