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了按似乎隐隐作痛的胸口,微笑道,那徒儿就祝师尊不虚此行了。
单清崖怔了一下,他本以为这人会哭闹着要一起去呢,没想到该说,果然不愧是主角么,永远分得清轻重缓急。
忽略掉心里一丝丝不明显的失落,单清崖淡淡地道,嗯。
竟是又使出了赶流牙道君走的小把戏。
卫凛握了握拳,还是带着浅淡的笑意行礼,那徒儿就先告退了。
单清崖头也没抬地嗯了一声,自然也就完全没看到卫凛直起身子时脸上一瞬间的扭曲。
果然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力量吧,超越师尊超越一切的力量。
这样他不但能陪在师尊身旁还能像师尊爱护他一样爱护师尊了。
微微瞌了下眼睑,卫凛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凉微笑走出了谒冰府。
说起来,那人说的坠仙潭似乎也在无尽海附近?
单清崖不知道他家小徒弟已经心思百转,甚至已经把主意打到了神秘的坠仙潭上,所以他只是悠闲地召来了大徒弟,给他派活儿干。
此去不知何日归来,你且照看这一批弟子,不可仗势欺人,不可门中私斗,不可无故出走。他连说了三个不可,却没提一句如果有人欺压了问道宗门人该如何是好,但江岐意就凭着自己小时候为数不多的某些记忆,自己琢磨出了应对方法,至于具体是什么,想想天元子就知道了。
我问道宗弟子,断不会发生被人欺侮而不还手的事。
这是他那素未谋面的师祖?的原话。
说完了正事,单清崖又打起了其他的主意,逸木,你以后是要接手问水峰的,你师妹师弟不说能成为你的左手右臂吧,为师还是希望你们三人能够共同面对艰难荣耀的。
还没等江岐意表达一下自己的感动之情,他师尊的下一句就接着来了,但逸冰逸木性子都有些孤僻冷漠,你须得多多让他们亲近起来才是,万万不可在以后闹出笑话,堕了问水峰的名声。
没错,即使已经放弃了在主角磨人大法下的无谓挣扎,单清崖对于剧情仍报着可歌可泣的敬业精神。至少,在他能力范围之内,他是在尽力地把剧情掰正的,这剧情自然就包括了男主角和他的后宫顺利he了。当然另一方面,他也是为了他情根深种的大徒弟,以张绵冰对修炼的狂热,除非是主角,一般想找个人来征服她或者说软化她,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偏偏江岐意走的还是温润公子的路子,他们的感情想出个大团圆结局实在不是一般的困难,还不如提前断了他的念想,长痛不如短痛。
于是,本来对于干涉别人情感生活很厌恶的单清崖还是做了这样的决定,也许就是因为在乎,所以才这么犹豫不决,才想要尽力用委婉的方式来解决,尽管这样会更痛更难过。
江岐意呆了一下,还是沉沉地应了一声,是。
单清崖有些不忍,却也没多说什么,只对他挥挥手,你出去吧。
以他大徒弟的聪慧,再加上他多年前跟他说的话,他也应该明白了些什么吧。
如果这样他仍不肯放弃的话
单清崖勾了勾嘴角,不知道有他这个大外挂在,江岐意能不能跟有主角光环的某人斗一斗,要知道,某人虽然是金手指粗大,但是,毕竟他是个种马男啊。
在心里如此如此地算计过自己的小徒弟后,单清崖把手里的孤本随手塞进戒指,开始打坐养精蓄锐,静等流牙道君的到来。
是夜,月色如水,一个锦衣的矮小身影蹑手蹑脚地从空中落下,手里寒光闪烁着慢慢接近一座华丽的府邸,却又忽然定住了脚步,只因对面门口走出一人,白衣广袖,一脸的冷淡。
六牙,你来早了。
矮小身影在月色下也显露了真容,竟是一个看着不过十来岁的孩童模样,不过也仅仅是看着罢了,实际上这货比单清崖年纪还要大,算得上是实打实的一个老妖怪了。
月色甚好,我这不是来邀请清崖兄赏月么?流牙讪讪一笑,却也没太在意地敷衍了一个烂到家的借口后,紧接着又问,我们人不太够,风狂那个老家伙呢?
单清崖淡淡看了他一眼,我没想到你这么在意他,竟然早来了一个时辰。
谁、谁在意他?流牙果然不出意外地炸毛了,恶狠狠地看着他,本君才不会在意一个疯子!
单清崖挑挑眉,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的样子,但分明又透露出你说什么我也不信的欠扁信息,实在是让流牙手痒。
我们走吧。单清崖瞥了不远处的一抹暗影,淡淡地开口。
秘境子时一刻才开门。流牙鄙视地看他一眼,一副你怎么能这么急利的样子。
单清崖微微皱眉,然后面无表情地开口赶人,那你怎么还不走?
流牙自然也发现有什么小蚂蚁在往这里看,却没有在意,因为他已经被单清崖打击得要炸了,本君就待在这里怎么了?!
不怎么,只是这是我问道宗的地盘。单清崖继续面无表情地阐述事实,只是那眉眼怎么看都有种浓浓的欠扁味道。
流牙听到这话顿时没话说了,谁让他当初跟单清崖闹得最凶的那一次一时嘴快说出了,再也不踏进问道宗一步的话,这次也只能苦逼地退散了。
等那道矮小的身影重新消失在月色中后,单清崖才无奈地按按眉心,出来吧。
第34章:夜长茶香
单清崖的话刚刚落下,卫凛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明亮的月色下只着中衣的青年眉眼如画,神情却十分压抑沉郁。
单清崖微微皱眉,心里飞快地掠过一丝奇妙的心虚,他朝已经长成了男人模样的小徒弟招招手,你过来。
卫凛没有丝毫迟疑地走过来,然后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略显僵硬地停住了脚步。
为什么躲在那里?单清崖看着他的眼睛,却发现自己在对方眼里发现不了什么,那并不是什么都没有,而是满满的让人心颤的深邃冰凉。
发现有人来了,我担心你。卫凛声音低沉温柔,而且让单清崖别扭的是,这是第一次卫凛没有提到徒儿师尊这样的字眼,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卫凛看着自家师尊难得呆怔的样子,眼神不由更加柔和,我们进去吧,外面冷。
这下,单清崖终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了,(心里)瞬间炸毛了,但脸上还是一副高冷到没朋友的样子,吾等是修士,不畏冷。
卫凛轻轻一笑,但风吹得徒儿冷啊。
虽然自称了徒儿,但感觉还是不太对。
单清崖带点疑惑地看着他,看他确实衣衫单薄,不由自主地就把刚刚心里闪过的一点点不对劲甩开,点了点头,进去吧。
卫凛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很自然地走过去扶住了他。
单清崖狠狠地皱了皱眉,但看卫凛一脸无辜的样子,不由默默地忍了,毕竟推开他也太没形象了,有辱他男神的风姿。
卫凛嘴角勾起了得逞的弧度,两人就这么动作奇怪地进入了谒冰府。
你回去继续睡吧。单清崖轻轻推开他,坐在了桌子前,摸了摸茶盏,入手便是触骨的冰凉。
卫凛手指动了动,却是提起了茶壶,我不困,我去给师尊泡茶。
单清崖淡淡地看他一眼,眼神寒凉,脸上却仍是淡的,去吧。
果然今晚主角又吃错药了
轻轻打了个哈欠,单清崖有些无聊地取出了炼器孤本,不过就是一卷发黄的书卷,看了起来。
卫凛握着冰冷的壶柄站在他的房外,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归于平静。轻轻地、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他握紧了壶柄往外走去。
单清崖看着孤本,有些无奈,真当他神识是摆设么?
不过,主角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跟早恋了似的,还是可悲的单恋。
他对张绵冰的态度不太像啊,感觉他虽然对于张绵冰没有最开始的厌恶排斥什么的,但也是有什么好感的样子啊,还是说他真的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维?
完全没看出来自家师尊在担忧他子虚乌有的且以他的年纪也根本不可能会出现的早恋,卫凛用开水烫了两只杯子出来,将自己沏好的茶倒了进去,屋里顿时就弥漫起了浓浓的茶香。
单清崖虽然对于别人泡出来的茶很挑,但也还是端起了一杯慢慢喝了一口,然后他就有些愣,似乎还不错?
不,应该说比起那日卫凛泡的好了不知多少,但是卫凛,一个种马文主角是怎么泡出这种堪称完美的茶的?
似乎看出来了自家师尊的些微诧异,卫凛掩去眉眼间的情意,微微笑着问了一句,师尊,这茶如何?
不错。这一次单清崖确是真心实意地赞美了一句,但赞美完了他又纠结了,要不要去问问主角他是怎么做到的?
卫凛像是有读心术似的,接着开口,师尊可想知道徒儿是怎么做到的?
单清崖看着装模作样的主角,嘴角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壶茶是徒儿专门为师尊沏的啊。卫凛叹息一般地开口,然而说了这么一句模糊不清的话后他就闭上了嘴,一副不肯再说的样子。
单清崖:
说了一句废话就不说了主角你想干嘛?
是的,在单清崖看来,卫凛那句简直跟告白差不了多少的话就是实打实的、不掺一丝水分的废话。
卫凛见师尊无动于衷的样子,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欢喜还是郁闷了,师尊如此不通情意,自然可以为他砍掉一大批情敌,但同时,他自己可能也是被砍掉的一部分。
默默地压下了说出一切的想法,卫凛忽然开口道,师尊,徒儿之前前往云横,见到兄弟俩干完农活互相按肩膀,心中很是羡慕,师尊身份尊贵,自然只能徒儿动手,不知师尊能否满足徒儿这个小小的愿望?
单清崖:
主角你逗我玩儿呢,你都说了人家是兄弟是平辈!我们什么辈分?要按去找你大师兄去!还能互刷一下好感度一举两得岂不是棒棒哒么!
刚要开口,他就看到了主角渴望的、可怜巴巴的眼神。
单清崖:
你按吧。
卫凛眼底渐渐柔软,转到了他的背后,手指几乎是微微发着颤落在了单清崖的肩膀上。
卫凛的手在单清崖肩膀上停留了一下,才慢慢地动起来,年轻而有力的手指力度适中地按摩着肩膀,单清崖的身体也由原本的僵硬变得慢慢放松起来,甚至微微瞌了双目享受起来。
卫凛虽然手指平稳有力,在单清崖看不到地眼底却是暗潮涌动,他站在师尊身后,鼻尖尽是对方身上清冽中混杂着茶香的气息,这让他觉得也许就跟这茶香一样,也许他也能在师尊的心里留下浓烈的痕迹。
这一按就是一个时辰,在流牙道君来的那一刻卫凛依依不舍地放下了手。
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流牙道君总觉得这对师徒有哪里不对劲,但他没收过徒弟,如果真让他说出个所以然来,他也说不出来,只好忽略掉心里的不对劲,懒洋洋地问了一句,可以走了吧?
卫凛早在单清崖告诉他有人进要来的时候就收了手,此刻只低眉顺眼地为他师尊再倒上一盅茶,对于来人竟看也不看一眼。
流牙道君没心情跟一个小娃娃计较,只是看着单清崖,满脸的不耐烦,别磨叽。
单清崖淡淡瞥了一眼一脸坚持的徒弟,还是把茶盅里的茶当白开水一样灌了下去,啧,牛嚼牡丹,倒是可惜了这茶。
流牙翻了个大白眼,等那人站起来就急不可耐地往外走,快快快,别让那几个老头子等急了。
闻言,单清崖挑挑眉,心里也猜出了那几位是谁,说起来当初流牙提起风狂不会就是想把九骜山庄所有的散修凑成一块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