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伦被推到了餐桌前。赶紧许愿,然后吹蜡烛!人群里有人哄到。
烛光映照下,艾德伦闭上眼睛,许下了16岁的生日愿望,然后他鼓起腮帮,用力吹灭了蜡烛。
紧接着,一大块奶油砸在了他的脸上。
艾德伦。
灯光亮起,人群再次喧闹起来,奶油蛋糕漫天飞舞,砸得到处都是。
艾德伦很快变成了一个奶油人。他躲到浴室里,稍微收拾了一下,然后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没办法,外面实在太危险了。
直到十点多,玩疯的人群才渐渐散去。最后一波人离开后,艾德伦才敢从房间探出头。
需要帮忙吗?艾德伦问正戴手套的凯瑟琳。
凯瑟琳看到他,露出一个得救了的表情,她拎起一个超大的袋子,将垃圾一件一件往里丢:你出现得正好,我们家的院子需要你的拯救。说完,她朝沙发背上努努嘴,那里放着一双新的手套,看起来正是为艾德伦准备的。
艾德伦不得不戴上手套,帮妈妈打扫卫生。客厅墙上、地上、沙发上乱作一团,他又走到院子里,看着糊得到处都是的蛋糕暗自庆幸,至少他保住了自己的房间。
丢完最后一包垃圾,艾德伦觉得他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拖着沉重的步子上楼,艰难地推开自己的房间门,最后瘫痪在深蓝色的地毯上,距离他柔软的床只有一步之遥。
朋友们送的礼物从客厅,被挪到了艾德伦房间的地板上。他躺在礼物堆边,侧着脑袋看了会,然后盘腿坐起来,从堆放在最上面的开始,一件一件慢慢拆开。
和往年大同小异的东西,笔记本、钢笔、足球鞋、玻璃球雪屋凯瑟琳早为他准备了一个大大的空箱子,艾德伦把它从床脚拖到身边,挨个把东西装了进去。
整理完一切,艾德伦扑到床上,枕头底下坚硬的东西磕着他的脑袋,他伸手在枕头下摸索,拿出一看,是早晨奥利维特送他的那个小礼盒。
艾德伦翻了个身,仰面躺在被子上,解开丝带,打开包装纸,又把装着东西的纸盒子拆掉。盒子里的东西终于露了出来。
是一匹棕红色半透明,拳头大小,威风凛凛的狼。材质并不昂贵,像是某种树脂类的东西做的。艾德伦把狼雕像翻过来,在狼的左前爪底下,刻着作者的代号,O.H.奥利维特名字的缩写。艾德伦模仿狼雕塑的样子,展露出一副凶狠的样子,不发出声音作势吼了一声。
紧接着,他发现这么做实在是太傻了。他收起脸上的表情,从床底下拖出另一个小很多的箱子。那个箱子专门放置奥利维特的礼物,每件礼物上,无一例外都刻着O.H.
打开盖子之前,艾德伦想起,早在收到上一份礼物的时候,这个箱子已经塞满了。
丈量着小狼的大小,似乎和表姑妈送的盒子差不多大?
空盒子总算派上了用场,艾德伦想。都是雕刻作品,木雕盒子加上树脂雕小狼,放在一起也不赖。
他将小狼放进雕花木盒子,随手盖上盖子,把二者放在床头,关掉了灯。
他实在太困了,准备明天再收拾剩下的部分。
艾德伦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个梦。它真实如同身临其境。
他梦见奥利维特不要问为什么会梦见这个家伙,梦从来都是无法解释的,如果可以,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会梦见他。
他梦见奥利维特独自行走在一座浓密的原始森林里。阳光几乎透不过树叶的缝隙,只有极少数光斑落在地面。他赤裸着上身,在高大的乔木底下穿行。他没有穿鞋,赤脚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有松鼠远远躲在高高的树杈上,在他走近之后飞窜逃走。
奥利维特走了很久,最后在一片空地上停下来。空地正中生长着一棵超级大树,树干看起来至少十人手牵手才能合围,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挡住了周围一切的阳光。这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它周围一颗植物都没有。
森林中穿过一股不小的风,鼓起了他的裤脚,树梢上的叶子随风抖动,仿佛向他作出邀请,发出沙沙沙沙的声音。奥利维特在树下站了一会,口中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吼。吼声穿透森林,远远传开去,惊起几只飞鸟,煽动翅膀,朝树顶外的天空冲去。
奥利维特在树下寻找合适下脚的地方,绕着树干走过一圈后,他在一处停下,沿着树干开始往上爬。他的动作敏捷极了,手脚并用,飞快窜到树杈上。他像在找寻什么,来回在粗壮的树枝中间穿梭,灵活得像只猴子。很快地,他在一截隐匿着的树干底下,找到了他要的东西一个相当大的,棕红色的,拥有媲美琥珀般光泽的硬树脂球。
他显得非常高兴,要说的话,还有点得意忘形。在他往下爬的时候,脚底打滑了一下,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他的右胳膊蹭过粗糙的树干,狠狠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涌出来,染红了半条手臂。他有些懊恼地皱起了眉头,但是却不像是特别在意的样子。
抓紧时间从树上爬下,直到双脚站在地面上,他才腾出左手抹了把手臂上的血。
艾德伦这才近距离看见那个伤口。神奇的是,刚刚划开的伤口,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几乎完全愈合了。甚至就在这一小会,剩余的一点狰狞也消失不见。如果不是手臂上残留的血迹,艾德伦会以为自己眼花了。
梦境果然是个无法解释的存在。
然而,更无法解释的事情出现了。奥利维特伸长脖子仰望天空,发出一声长长的吼叫。那吼声像极了荒野里狼的嚎叫。直到最后一丝尾音消散在空气中,奥利维特突然向前一跃,四肢着地,转瞬间化成一匹通体漆黑,毛色发亮的狼,叼着凝脂球狂奔而去。
哦上帝,他在做的什么梦?艾德伦在脑海里惊叫,为什么这样他都还没醒!
黑狼奔跑的速度很快,一眨眼消失在视线里,艾德伦下意识向前追了几步。眼前的一切像水纹波动开来,下一秒,他发现自己落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银灰色的基调显得干净利落,鞋柜上堆满了球鞋,橱柜上整整齐齐放着一排各式各样的手工。最边上还摆着一个奖杯,艾德伦能看清上面刻的字:青少年橄榄球赛最佳球员。
艾德伦仔细打量着屋里的一切,门外传来有人上楼梯的声音,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房门被推开了,奥利维特出现在眼前。艾德伦吓了一跳,有种被抓包的错觉。
然而对方并没有看见艾德伦,径直走向书桌,并很快开始手头的工作处理那个半透明的凝脂球。桌面上摊放着厚厚的一叠草图,画着几种不同形态的狼。奥利维特推散叠在一起的画纸,认真地挑选起来。一张一张仔细看过去,但手上的画似乎并不能让他满意。
良久,他忽然站起来,搭起了相机的支架,并设置成自动拍摄模式,对准了他的大床。然后他跳到了床上,是的!没错!他又变成了一匹狼。
很快,相机指示灯闪了两下,快门按下的瞬间,它摆出一个沉静的姿态,熟练的像是经常这么做。接着它又接连摆出凶残的,呲着獠牙的恐吓造型,以及各种狩猎的造型。为了追求效果,他甚至还COS了一把乐呵呵的傻狗。
第四章:姑妈的遗产04
艾德伦睡得非常不好,他做了一个有关一只不停自拍的狼的噩梦。早上起床时,他震惊得差点认不出镜子中的自己。眼皮底下挂了好大一对黑眼圈,活像动物园里的大熊猫。
更糟糕的是,院子还没清理干净。艾德伦用铁钳夹着草地上的碎屑,沮丧地觉得,也许16岁并没他想象的那么美好。
怎么了,艾德伦,你看起来累极了。凯瑟琳有些不放心大儿子,她做好了美味的三明治和太阳蛋,递到他面前。
艾德伦接过早餐,大口咀嚼:没什么,只是有点兴奋过头。他急忙否认。开什么玩笑,当然不能说实话。他可不想承认,自己梦了一晚上沉默寡言的奥利维特,以及他变的狼。
那我可不管你了?邻居太太约了我去逛街,你能把剩下的垃圾全部处理掉吗?凯瑟琳依然有些不确定。
艾德伦单手晃晃铁钳,示意没有问题:完全没有问题,我保证。好好享受你的周末。
凯瑟琳抱着他的脑袋,在额头上狠狠亲了一口,接着揣上她的小钱包,兴高采烈地出门了。
艾德伦没有像他保证的那样完全没有问题,实际上,他一整天都有些恹恹的。他的脑子被各种造型的黑狼占满了,何况他还打了一整天的哈欠,显得更加没有精神。
晚餐时亚历克偷偷夹走他碗里的对虾,他都没发觉。这简直太反常了。
不舒服就早点休息。费莫森建议。
你该听你父亲的话。凯瑟琳表示同意,她今天的收获不少,相比大儿子,她的心情要好太多了。
好吧。艾德伦没有反对,他确实需要休息。吃完晚饭他就回到房间,准备早点睡一觉。
坐在床沿,再一次看见那个雕花的木头盒子。
这是个神奇的盒子,往里面放进东西看看?
他想起最初拿到盒子时,里面塞着的那张纸条。神使鬼差的,他又打开了盖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在脑子开始思考前,他的手已经动了起来。潜意识里就是想这么做。
他把狼雕像取出,换成了另一件东西。依旧是奥利维特送的礼物,一条穿着颗尖牙的手工编制项链。那是四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奥利维特送的见面礼。看样式,当时或许准备送女孩子。
睡意很快袭来,上下眼皮控制不住地在打架。失去意识前,艾德伦想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不会再做那样的梦了吧。
视线跟随着地板上一直在打滚的人影转了很久,艾德伦意识到,自己又做梦了。
慢慢靠近那个家伙,仔细分辨他的脸。不敢相信,居然梦见了很多年前,还是孩童时期的奥利维特。稚气的小脸因为痛苦扭作一团,但是富有特色的五官,还是让他轻而易举地分辨出来。
小奥利维特一直捂着他的嘴巴,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闷哼声,从地板的这头滚到那头,白色的T恤沾满了灰尘,看起来狼狈极了。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有大人出现在门口,发现了这个可怜的,正牙疼的小男孩。
他一个箭步冲到小男孩身边,把他抱起,放在沙发上,为他盖上毛毯,并试探性摸了摸他的额头,与此同时,还腾出一只手,拨打了几个电话。
不久后,背着急救箱的医生赶来了,同时出现的还有其他几个大人。
人们围在小男孩的身边,眼中流露出紧张又期待的神色,虽然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氛围,但是似乎对小奥利维特的病情并不非常在意,仿佛这病得的理所当然。
艾德伦凑得近些,依稀可以听见他们之间的交谈。
终于换牙了。
要长大了呢,小奥利。
他疼得会不会太久了一点?
别担心,这是正常现象,很快会好起来的。
医生边替小奥利维特拔牙,边说着一些艾德伦完全无法理解的话:犬齿换下来就会迎来第一次变身,奥利的换牙期来的有点晚,狼形可能会持续相当长时间,如果有任何情况,请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
变身?狼形?这是接着昨天的梦在往下做吗?艾德伦相当费解。
客厅充斥着各种嘈杂的声音,直到一颗乳白色的尖牙被丢在不锈钢托盘上,哐啷当的撞击声中,整个世界像是突然被按了静止键,在场的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仿佛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