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暗补
秦平筠心头大震。
洛烨，梦中他曾写下过这两个字，在昏黄的房间内，他用笔毫一笔一画地在纸上工整地写出来，又狠狠地用笔墨划掉，从他当时的做法来看，似乎是愤怒至极的表现。
男人一度沉默，在洛烨以为对方会拒绝之时。
“好，你先在这里住院观察一段时间。”秦平筠开口了。
不懂什么叫住院观察，洛烨下意识地望了望人群后面的李复。
秦平筠注意到他的视线。
也许是察觉到洛烨眼里流露出的一丝不安，他又道，“让李复在这陪你。”
“他的检查单呢。”秦平筠问护士。
“在金医师那。”
赵伟眼皮活，为了挽救一下他刚刚的失态，立刻接上，“秦总，我知道金医师在哪，李复你留这看着，我带秦总去。”
男人跟他手下的一群人走后，洛烨跟前就只有小护士跟李复两个人。
压力小了很多，洛烨觉得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缓下来，疲乏的身子还没恢复，他叫了一声，“李复，你推我进去歇息。”
站一旁的李复一愣。
“哦……”随后非常自然地接过护士的手，抚上轮椅的手把。
李复心里也有点奇怪，他好像非常熟悉这种被使唤的感觉……推着人往病房走时，他悄悄打量了下轮椅上的人。
这人的脸色有点苍白，带着股病态，从他这个角度看，只能看到对方黑长浓密的眼睫，鸦羽般半合着。
回到病房，洛烨躺好在床上。
“你在这看着，我睡一会。”
他现在心绪很不安，莫名其妙来到一个奇怪的世界，身边有一个熟悉的人在会稍微好一点。
李复僵住正想往外走的脚，转而找了个小板凳，拿出手机坐一旁，调了静音上网。
东二楼的主任办公室。
“病人脑内有一整块血块淤堵，应该是因外力导致的颅内震荡出血，有一段时间了。”金主任拿着片子，对一旁认真观看的人解释道。
秦平筠盯着那块头骨照影，“这种情况会怎么样。”
“病人会失忆或是产生幻象，也许嗜睡、过分活跃、做出跟常人不同的作法，都是有可能的。”
秦平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需要如何治疗？”
“只要注意休息，这种情况会治愈的。”
医生扶了下他的银边眼镜，见对方似乎并不接受这个说法，又补了句：“还可以适当喝一些活血化瘀的中药。”
秦平筠从金主任那边出来，进到洛烨病房。
李复正刷微博刷的不亦说乎，听到轻微动晌，一抬头手机差点从手中吓飞。
秦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病床面前，正低头注视着床上早已睡熟的人。
“秦……”他刚开口，对方便用眼神制止了他。
李复捂住嘴，有些惊悚地看着传闻中冷些冷清的男人，用一种近似于温柔的动作，给床上的人掖了掖被角……
“这几天你就在医院看护，你是哪个部门的人？”
秦平筠跟人说话时会带有一种不自觉的威压，李复本身胆子小，他几乎用气声道，“我……我不是您公司的人，我师傅是负责那个考古项目的……”
“你用点心，我回头会让人把你这几天的酬劳给你。”
秦平筠再次看了眼床上安睡的人，“再教他一些基本的常识，他脑内有伤，你耐心一点。”
男人说完便出了病房，李复还有些惊魂未定，这男人给他的感觉很可怕，他连对视都不敢。
第5章：落子
洛烨睡了两个多小时，李复扶他起来，给他喂了点水。
看他精神好多了，李复问他要不要吃东西。
他给洛烨要了份皮蛋瘦肉粥，对方接过，用小勺在床上一口一口的吃了，不过看上去胃口似乎不佳，一小碗也就舀了几口。
李复想起秦总临走前交代的话。
“你是不是什么都想起不来了？”他把碗从洛烨手中拿走，询问。
“这里的东西，我都不熟悉。”洛烨睁着茫然的眼。
他现在急需要适应这个世界的一切，最好找到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的原因。
李复笑笑，语气耐心，“别急，我慢慢教你。”
在医院静养了一个多星期，李复这个人确实心细，给洛烨照顾的非常好，而且他自己还有种越照顾越上瘾的错觉……
这天李复拎着从离医院挺远的一个早餐铺子买回来的早点，回来便看到医院门口停着的黑车。
到病房里，房门开着，李复进去时看到里面景象有点怔。
洒了一地的豆浆，还有碎裂的碗片，秦总冷然站在旁边，左脸还有一道格外明显的血痕。
这是怎么回事……洛烨只几天都很稳定，怎么突然伤人了？
他又看向坐在床上的人，那人脸色更为苍白，嘴唇紧抿。
“我不碰你，你吃饭吧。”秦平筠看到李复进来，压着气，让他把饭拿过来。
李复收到指令，颤巍巍走近，两个人的气场都很强，他这种天生胆弱的腿都要软了。
洛烨回过神，心里有点后悔。
他不该这么鲁莽的，但当时确实控制不住。
秦平筠来的时候他刚从噩梦中惊醒，梦中平王一剑刺向他的心脏，一睁眼又看到秦平筠的脸。
这种情况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反抗，尽管对方只是看他醒了，给他递了碗豆浆。
有点担忧自己会在这种情况被对方灭口或是赶出去，洛烨接下来的表现都非常乖。
李复这几天伺候的很上道，他把小肉包掰开，又吹了吹气，递给洛烨。
秦平筠站一旁，看洛烨很自然的就接了吃，心内的愠怒不禁更甚。
他本想是让李复再教熟洛烨一段时间再接他出院的，不过现在他突然改了主意。
“李复，你等会给他办出院手续。”
洛烨眼睫一颤，下意识看向门边气场冷硬的男人。
秦平筠对视过来，锐利的眼内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感。
“你会跟着我吗？”他用很轻的声音低低向李复问了一句。
李复看着他沉黑的眼珠，沉默不语。
他只是一个小角色，还得看别人脸色生活，而眼前这个人，明显不像是能屈居浅水的主。
“我……”他看到对方眼神内有微弱的希翼，李复心内突然涌出一种不想违抗这人的意愿，想要顺从他的想法。
“秦总……我还有很多地方没有教会他，可以……让我再跟着他一段时间吗？”
李复接触到秦平筠视线时，声音就开始抖了。
“不可以。”秦平筠冷然拒绝，并走近几步。
男人身上的上位者气息很强，李复抖得更厉害。
“你现在就给他办出院手续。”
“好……”李复几乎是下意识便从床边站起来，逃离般出了病房。
“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问我。”
第6章：一格
秦平筠脸上的血痕已经凝固住，他宛若雕刻般的面部轮廓在清晨从窗外投射进的初阳下，平添了一丝柔和。
“还有，你不用怕我，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在我公司下的工程里受伤，我理所应当要对你负责。”
听不太懂这话的意思，洛烨也没有问，只是把头别了过去。
秦平筠上午还有一个急议要开，等处理完公司的事宜之后，已经四点多了。
他去医院接洛烨，不给他任何跟别人接触的时间，秦平筠就将人塞进了车。
路上秦平筠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打量洛烨，对方直直坐在位置上，即使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睛微微瞪大了一些，里面隐约有着兴奋的光。
秦平筠：“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应接不暇的新奇景色让洛烨反应慢了一拍，啊……是的……”
秦平筠所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尽管他对洛烨的感觉很特别，但他跟自己一见面就露出那样厌恶的神情，他也实在是无法对这个人放心。
秦平筠手指轻轻点打着方向盘，思索接下来该如何处理。
车内的气氛一时静默下来。
行驶了二十多分钟，秦平筠把车开进他在公司附近的居民区中，在这里买房的人大多都是名人或当地的官员，内里曲径通幽舒适又安静，他除了在公司大多都会在这里休息。
进到家里，他把各种设施跟洛烨讲了一遍，随后打开电脑，搜了一个记录中国历史演变的视屏给他看。
洛烨坐在椅子上，视屏打开发出声音时他也跟着小小惊叹一声。
秦平筠看洛烨几乎要贴到屏幕上找到人到底在哪里的脸，不禁好笑地想扶住他的肩膀让他往后来一点，结果手刚碰到对方便非常抵触地挣开了，这让秦平筠的脸一下便冷了下来。
洛烨扭头对上他的眼，两人表情都冷漠着无声对抗。
即使知道他并不是真正害他死去的人，洛烨对着那张脸也无法做到太过平静，特别是对方靠自己太近的时候。
这样对视了几秒，秦平筠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洛烨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卧室，转头继续看播放的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