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再分两头
手中带着微光的白纸消散在空气中,东阳修呆坐在大殿,一直坐到圆月高升。怀正清的儿子死了。
时运不济,尸体带着刻印令不知所踪,本无大碍,却不想,怀正清的儿子竟然是第一人的弟子。
难怪怀正清的妻儿当初能住进长延山。
所有的一切仿佛在讽刺他,嘲笑他。
为了找到第一人他强占无名森林,抢夺刻印令计划一步一步推近,可他却杀了第一人的弟子,就算刻印令找到,就算最终成功,他也不可能得到第一人的帮助。
一切终成空。
东阳修的冰山脸出现了裂痕,他不甘心一切成为徒劳。
爹爹,快去救阿爹!
一个稚嫩的声音焦急地喊道。东阳修身形一闪一眨眼就来到一间偏殿,这里正是于简的住处。
月光朦胧,微风徐徐,树影摇曳,东阳修拂袖四下静寂无声。
他脚不落地直接推门进房间。
房间里没有掌灯,于简躺在床上,胸口没有起伏,像具尸体。东阳修瞬间移动到床头,握住于简的手,手很冰。
东阳修毫不犹豫地将两人的手腕一划,伤口对伤口,他体内暗黑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涌入于简的身体。
他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而于简的手开始变暖,胸口有了起伏,呼吸恢复。
爹爹,可以了呦。
稚嫩的声音再度响起。
东阳修将两人的手腕分开,低头,伸舌舔于简的伤口,不一会,伤口消失。
爹爹,什么时候才能让阿爹知道有我呀?我想和阿爹说话。
不行。东阳修静静看着于简的睡颜,直到天边微亮,他才站起身,走到门边,顿住,道:你留下,陪着他。
最近会忙起来,若是简身边没人盯着他不放心,若是再派门下弟子,简怕是要恼了。
东阳修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外面的寂静也随之消失。
这时,一个朦朦胧胧的小白影落到地上,变成一个小奶娃,短手短脚地爬到于简的胸口,朝于简的脸上吧嗒一口:爹爹不亲,我亲。
于简似有所感,皱皱眉,小奶娃忙捂嘴,身体再度变成白影然后化成一道光窜进于简的身体。
当于简睁开眼时,一切就如睡着之前。
没有任何痕迹能证明他来过,但是,于简就是直觉他来过,只是这次于简摸了摸脸颊,望向门的方向一脸复杂。
云乾门坐落在山峰之巅,东阳修回到大殿,打开机关,闪身进里面,一路到尽头。
那里是一个铁笼,铁笼里一张木桌,上面点着一盏油灯,除此之外只有一张木板床,一个头发披散的人坐在那里。
他听到声音,抬起头,一张苍老的脸,见到来人激动地站起来:你是不是来放我出去的!
怀正清,你儿子死了。东阳修冷漠地说。
原来,这位被关起来就是当年无仪宫的宫主怀正清。
听到儿子的死迅,怀正清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反倒乐了:既然他已经死了,你的目的已达成,那你该放我出去!
东阳修道:他虽死了,刻印令我却没得到,今日来,便是要你的命。
这般,与怀正清有关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不会再有任何因素令简伤心了。
不,你不能这么做!怀正清扑到栏杆上,张牙舞爪地撕喊着,我因你破万花阵,因你向妻子下噬魂术!妻儿尽丧,门派已毁,我已经什么都没了,你还不放过我!
你并非为了我,你只为了活命罢了,更何况,当年若非简,你岂能当上一宫之主,若非简,你妻儿在19年前便死于你手。东阳修不为所动,依旧冷漠。
他看着这个被他毁去经脉断了修为被岁月催残的男人,这个男人为了活命可以主动杀妻害子!
如此心性,简若继续爱他,若真与他在一起结局会好到哪里去?
果然,早该杀了!
东阳修举起手,指尖冒出一个黑色的小圆珠,他正要打向怀正清,突然猛得回头,手一偏,圆珠打向地面。
东阳修头也不回,急匆匆离开。
你不要走!把我放出去!
怀正清不停地撕喊,喊得声音沙哑无力地瘫倒在地。突然,他身体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圆珠落地的地方。
那里被打了个坑,铁笼内外差不多各分一半,虽然坑小了些,不过他现在已经是皮包骨!
哈哈哈!东阳修,待我出去你便等着受死!
而东阳修几步跳转身影再一次到了于简住的偏殿。
这里竟然布满了活的尸体!于简左手执长笛手指飞舞,一道道绿光从笛中飞出击穿尸体,同时,于简右手在空中比划,灵力不要命地打出。
于简所住的偏殿远离主殿,位置极偏,于简被强留在云乾门后坚持一个人,当初贺温文还是东阳修威逼利诱才得以留下,可是现在,贺温文不在,偏殿只有于简一人。
遇到此事,于简只能自己一个人抗。
幸好当初留了心在偏殿设了阵法,东阳修瞬移来到于简身边,掌风一扫,接近于简身边的尸体飞出两丈远。
无数的黑色雾气从东阳修脚下朝四面八方蔓延,黑雾缠上活尸,一只,一只,又一只那些尸体痛苦地挣扎着,最后通通变成黑雾为东阳修所用。
仿佛感受到了威胁,那些在后头的活尸突然刷刷往后撤,最后钻入地底。
如此明目张胆对简动手!
东阳修周身的寒气加重,将黑色雾气打入地底。雾气快速游走,东阳修举步追上不一会儿便失去了踪迹。
于简追到一半人没了,他只好止步返回偏殿,心中却疑惑万千,难道八阶修为与九阶修为真的差如此之多?而且,东阳修这些年突然舍弃法器,使的招式也从未见过以前东阳修并非如此。
于简扫了眼地上的残肢,干脆闭门泡茶,眼不见为净,他相信东阳修很快就会赶来。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东阳修就推门而入。
于简平静地望着他,举杯,刚想饮口清茶却不想一阵风刮过手中的茶已到了东阳修手里。
于简只得再给自己倒杯茶:口中夺食,你倒是做的顺手。
若简能为我倒上一杯,我何必夺。
于简不答,反而问:是谁做的找到了?
找到了。东阳修从不骗于简,一个小门派前来寻死罢了,简不必忧心,已经解决了。
又是灭满门。于简并非疑问,而是肯定,而东阳修确实并未否认。
敢对简下杀手,就得做好被灭满门的觉悟。
于简静静地看着东阳修半晌,轻叹,起身进入内室,在离开时道:你在这设了阵法,我会离开,你阻止不了我。
说完,内室的门便关了。
东阳修磨擦着杯沿,一口将清茶喝尽也起身离开。
他知道于简不满他灭人满门的行为,可是,若是当初他早如此做于简便不会他也不会
他能猜出于简离开后会做什么,但是,由着去吧,他只做他想做的事,若到最后死于简之手,便是命定如此。
东阳修回到大殿时杜峰已经在那等着了。
杜峰急忙行礼,恭恭敬敬地说:门主,都处理妥当了。
活尸体的数量由你负责。东阳修命令完便扬手,杜峰行礼退出大殿。
大殿又只有东阳修一人,他再次打开机关,一路到尽头,脸上瞬间布满寒霜,在他眼前只有一个铁笼,哪还有怀正清的身影。
天净门秘境,三天时限已到。
萧华被打发去组织弟子们去集中地,在那之前,左师尘他们再次到了那个洞穴口。
洞顶上是一望无际的乱石地,根本没有深不见底的崖。找了三天,别说人了,连类似瀑布的地方都没有。
左师尘不甘心地一拳砸在洞口的岩石上。
小尘,这洞穴实在太过诡异,若有人知道这洞穴的秘密倒还好办,只是单斯年还比较冷静,他无奈地摇头,连墨都不知道,还有谁会知道。
门主,门主带我来的,门主知道。左师尘低声说。
公孙墨脸色一变:可是门主已经失踪了,至今还没找到。
不对,门主已经不在人世。左师尘抬起头,自两人分裂以来第一次认真地看着公孙墨,对吧,在19年前就已经不在了。
他只是失踪,小尘!
我最讨厌别人骗我!我一切都知道,钱东家告诉我了,19年前门主死的时候你也在场!左师尘吼道,这么大的事你凭什么骗我,凭什么瞒着所有人!
单斯年不可置信地问:墨这是不是真的?
最终,公孙墨还是点了头:是,门主在19年前就已经不在了,当时小尘还小,我怕他受刺激。
所以你一瞒就瞒了19年!公孙墨!无墓无碑无人安葬你让门主如何去见死去的历代门主!单斯年和公孙墨对门主都是极其忠诚,但公孙墨的做法却刺激到了单斯年。
因为单斯年知道门主对天净门有着无人可比的责任感,死了无法向历代门主交待,门主如何能走得安心。
自以为是地为他好!左师尘直起身,痛苦地说:你们怎么做我不管,我只想问你,门主的尸体你可知在哪?
公孙墨沉默了,半晌才道:葬在神花谷秘境之中。
你怎么将门主葬在神花谷秘境?单斯年大吃一惊。
40、有望能洗白
是门主死前要求的,当时神花谷谷主同意了。公孙墨说。
相比之下,左师尘倒是并不惊讶,其它人不知,他却知道门主爱极了神花谷秘境中的花海。
找到宫主后,我会去拜祭门主。左师尘什么都不想再计较。
虽然身心疲惫,可他脑子还是很清醒,他一边往天净门弟子汇合的地方走,一边想着先出去让单斯年帮忙查查天净门里的有没有关于那个洞穴的资料,有了准备也好过无头苍蝇般在秘境里找不到北。
弟子们都很准时,见到这一行人虽然惊讶却很有素质的没有出声。
老规矩由公孙墨这个门主用刻印令打开秘境的出口,天净门的弟子一个接着一个离开。
单斯年先压着从那天过后一直不再吭声的贺温文回到天净门。
最后剩下左师尘、于高、邹梅运以及公孙墨和时刻盯着公孙墨的萧华。
眼见人越来越少,邹梅运眼中的恐惧也在无限放大,他松开抓着于高的手,一步一步向后退。
你怎么了?楼主。于高伸手去拉邹梅运。
邹梅运突然放声尖叫:我不要出去!我要呆在这里,我不出去,不出去!
这可是天净门的秘境,由不得你!萧华不满地喝道。
于高瞪了眼萧华,脸上的刀疤格外狰狞,但是转眼又低声温柔地安抚邹梅运。
可邹梅运像受了刺激,紧紧抱着于高不撒手,也不移动一步。
虽然义父让他成为黄沙楼的楼主,但他没有修炼的天赋修为一直升不上三阶,幸好大小事都有于高在经手。
他从小就依赖于高这次也一样,只是,他害怕,太害怕了!他用力压着手臂,颤颤发抖。
天净门自己的弟子都不能留在秘境,何况一个外人。
这规矩左师尘自然清楚,更何况他对天净门还有感情,若是宫渚他会帮,因为信任,但邹梅运毕竟不是宫渚,可是,想到邹梅运还是宫主让跟着的,想了想便走前去问:你为什么不出去?害怕再被抓?
邹梅运轻轻点头。
我知道那个抓你的人是谁,你莫怕。左师尘说道,在聚宝阁时,他杀了钱东家,又对阿喆动手,虽逃脱了但宫主定将他打成重伤,他抓不了你。
这消息明显给邹梅运下了一副安定剂,他深呼吸,却仍摇头:不行,我不能出去,我若出去了一定会再害高大哥,再害黄沙楼。
到底是为什么?
邹梅运闭嘴不言,最后还是在于高的鼓励下决定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