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朝霞还未散去，两人御马前行。落尘兴致颇高地哼着歌。
加奈坐在落尘身后，双手环抱着落尘，马上很颠簸，几次加奈都想开口让落尘停一停，只是她正在兴头上，加奈便把到了舌尖上的话又咽了回去。
行了两个时辰，落尘过足了骑马的瘾。
摸了摸肚子，有些饿了。
落尘问道：“我们在前面小溪旁歇会儿吧。”
加奈自是说好，落尘拽了一下缰绳，调整好方向，马儿便乖乖地按着落尘指示的地方前去。
落尘放马儿自己去饮水吃些溪边的青草，从随身带的包裹里拿出一些干粮，分给加奈。
“还要多久？”加奈虚弱地问道。
“这，大概要四五个时辰。”落尘蹲在加奈的身边，嚼着口里的食物。
加奈露出心有余悸的神情，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看落尘津津有味儿吃东西的模样终是不忍扫了她的兴。
加奈只喝了几口水，胃里翻腾的厉害。落尘终于发现了加奈的不对劲儿，她自己好动觉得骑马很有趣，没有想过加奈会不舒服。
“你没事吧？”落尘关心加奈，手脚无措地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般放在身后。
“没事，我们能不能多休息会儿再走？”加奈给了落尘一个宽慰的眼神，但是身体的不适让她好想晒着太阳躺会儿。小溪边有一处干净的石头，加奈坐着甚是惬意。
“哦，那你躺下来歇会儿吧。我帮你护着。”落尘傻笑着坐在加奈的身边。
加奈累极了，阳光是那么温暖，她也管不了许多落尘一脸色样的看自己，头枕在石头上，闭上眼睛，眼前似乎多了五彩的颜色。
落尘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了，加奈那样毫无防备的躺在自己身边，被阳光照到的皮肤似乎变成了透明的。伸出手想感受一下细腻的皮肤，又怕加奈突然睁开眼不满她的轻浮。
落尘犹豫着，一阵风吹来，加奈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落尘如蝴蝶般被吸引住了，在加奈洁白的面容上落下轻轻一吻。
捂着心口，落尘似是怀揣了一只兔子，心扑通扑通地跳着，脸颊烧红。
站起身，落尘想散散身上无故多出的热气。
这骄阳怎么突然热起来了呢？落尘百思不得其解，便捡了一块石子，掷向溪中心。
石子在水里溅起了水花，惊得一只刚落在水面的雀鸟又飞起，但见那雀鸟的翅膀掠过水面，形成一道好看的弧线。
似是渴极了，雀鸟在空中盘旋了一阵，再次以俯冲的姿势掠向水面。落尘起了玩乐之心，手中的石子精准的落在雀鸟即将落脚的水面。
如是几番，雀鸟试了几次都喝不到水。落尘在岸边哈哈大笑，加奈的美梦被扰，不满的轻哼了一声，落尘忙压低声音，低低地骂了一句“笨鸟，连水都喝不到。”
雀鸟蹲在岸边，眼珠子微微凸出盯着落尘。
须臾，那雀鸟猛地冲向落尘，长长的喙狠狠地啄着落尘的手臂。
落尘吃痛，捂着胳膊警惕的看着这雀鸟。
果然便见那雀鸟化了人形，头上一片青色的羽毛，狰狞着面孔，极是凶恶的样子。
落尘退后一步，颤抖着声音威胁他：“你离我远点，否则我要动手了。”
雀鸟冷哼一声。“我岂会怕你？”说着便伸手要抓落尘。
“啊，救命啊。”落尘捂着头，手臂挥舞着像是要赶走什么脏东西似的。雀鸟不屑地要她闭嘴。
“你刚才几次三番地扰我喝水，怎么现在这么胆小了。”
落尘大声说：“我怎么知道你竟然会变成一个人？早知道，我就不无聊地丢石子了。”
雀鸟气结。“我还以为你和我有仇呢，原来只是无聊逗弄我。你们人类总能为了一己之私毁了我们一生。”
落尘忙摆手道歉：“我错了还不行吗？”
雀鸟身形一闪，变得比刚才鸟雀的体形大了百倍，横冲过来将落尘背上盘旋在空中。
落尘吓得抓紧了手下的羽毛，手上用力竟拔下一根。雀鸟吃痛，心里发了狠一个使力便直直地往天上飞去。
眼看身体置于云层之中，落尘不敢往下看，只能哀求这动了怒又小心眼的雀鸟放过她。
雀鸟正在气头上，想他身为百雀之王，却阻止不了手足被人类抓去当做玩物。如今这个人落在它的手里，便要让她知道它们雀鸟的厉害。
雀鸟将落尘带到云雾之间，抖了一下身子将落尘猛地从身上挣脱开，落尘闭着眼感觉身体直直地往下掉，脸色苍白如雪。
在离地面还有三米之高，落尘觉得自己就要摔成肉酱时，一声破空之音在耳边响起。
雀鸟载着落尘再度升高，落尘恨地想将这只呆鸟剖了烤着吃。
只是如今她为鱼肉，只能软了声音求雀鸟放了她。
“放了你，又有谁会放了我的伙伴？”
“可是我又没有抓你的伙伴，你干嘛非要玩弄我呢？”落尘委屈地为自己伸冤。
“谁让你和那些可恶的人类是一个族群的？”
落尘忙道：“我和她们不是一个族群的。”
“谁信啊。”说完，雀鸟便将落尘再次抛下。
落尘尖叫着捂着眼睛不敢想象自己万一掉到地面上会变成什么，她只能祈祷加奈能早点醒过来救救她。
雀鸟在离地三米之处将落尘接住，再次带着她高飞。
落尘已经无力再去纠结为什么倒霉的总是她了。
加奈悠悠转醒，抬着手臂挡了一下阳光。
眼角余光却瞄到空中一人一鸟似乎玩得正起劲，加奈仰着脖子等待落尘离地面最近的时候，说道：“你又在玩什么？”
落尘听见下面加奈的声音，忙如得了救星似的高声喊道：“加奈，救我。我快被这只鸟玩死了。”
雀鸟在她刚喊出加奈时，便将她往高空中带。加奈也只听到落尘喊她的名字，仰着头，看了一会儿后，才得出结论。
落尘不愿和那只鸟玩，加奈打了一个哈欠，并拢了两指，在空中比划了几下。
雀鸟如被无形的网缚住，托着落尘回到地面。
落尘脚刚着地，跳到加奈身边抱着她的胳膊，悲戚道：“我好可伶啊。”
加奈看了她一眼，让她解释一下到底怎么了。
“那只鸟是个怪物。”落尘指着落到地面便化作人形的雀鸟说道，有了加奈的护佑，胆子也大了许多，加了一句。“还是个变态。”
雀鸟被束缚着，动弹不得。“是她先用石子砸我的。”
落尘回道：“你还咬了我一口。”说着挽起胳膊让加奈看胳膊上的伤口。
“你们人类毁了我们多少同类，被咬一口也是你自找的。”
落尘听了这话，便要冲上前，那架势好似不咬回来消不了她的心头恨。
加奈拦住她，凝了目光看向被缚在原地不能动弹嘴巴依旧不服软的雀鸟。“你说的人类不是我们，我和落尘从未伤过一只鸟雀。”
雀鸟心知她说的是事实，依旧嘴硬道：“你们人类没有一个好东西。”
加奈张张嘴想说自己并非人类，但是长叹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落尘看雀鸟被定在原地，刚才的恐惧消散了很多，走近雀鸟问道：“人类到底怎么你了，你才有这么大的怨恨？”
雀鸟神色闪烁了一下，悲声道：“我的好多朋友都被你们捉走，养在笼子里，每日以声音逗那些人取乐。”
“你们的声音那么好听，自然便有人惦记了。”落尘说道。
雀鸟悲戚的垂下头，心知自己再怎么伤痛也换不回自己的伙伴。
加奈道：“生灵皆有命数，你若想救你的同伴，也不是不可以。”
雀鸟睁大了眼睛看加奈，焦急的神色里满是期待。
“你是百雀之王？”
雀鸟点头，只是他现在被缚着动弹不得哪里还有一点王的架势。加奈挥了挥手，解除雀鸟身上的桎梏，让他恢复自由。
“你可听过以身试道？”
雀鸟摇头，加奈解释道：“你的同伴并非都如你一样拥有强大的灵力吧，你能够修得人身也是因为你是他们的王，先天便得了许多灵气。”
雀鸟迷惑的看着加奈，他呆木的脑袋理解不了加奈想说什么。
“所以，你只需将自己修炼得足够强大，再用自己的灵力去造福你的族群，你们也不会这样轻易被人宰割了。”
雀鸟双膝跪地，朝加奈拜了拜。“聆闻得您教诲，只是不知高人能否再指点一二我该如何修行。”
加奈叹了口气，一只鸟在得知自己灵力强大后尚且知道学习一二，可是身边这个看似精明的落尘每日便只把她当作逃生时的依靠，一点向道的心都没有。她是该气呢，还是该赞她心思纯洁呢。
加奈给了聆闻一卷布帛，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一些符文。落尘偷偷瞄了一眼，只看到一些扭曲的图形，便没了兴趣。扯了扯加奈的衣袖，加奈转身面向她。
“我们走了，好不好。”
“嗯。”
两人再次骑上马，朝云城的方向驶去。加奈脸靠着落尘的背，颠簸的路途在落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中渐渐缩短。
看到云城的城门时，已近黄昏。空气里有股咸湿的味道，加奈不觉掩了一下口鼻。落尘跳下马，牵着加奈的手让她下来。
加奈看了一眼高大的城墙，门是延伸而入的，此时两人逆着光城门竟像一个怪兽长大了嘴等着她们。落尘仍是笑弯的眉眼，手心向上等着加奈把手放上去。
无论前面有什么，我陪着你便是。加奈在心里轻叹一声，心早已回不去原位了，这自欺欺人的旅程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云城
十三
云城，素有花城之说，不仅花美人悦更是因为人比花娇。来这里的游客大都会先赏玩一番云城随处可见的茶花，晚上便会去灯火通明的藏花楼里，享受美人的温香暖玉。
落尘和加奈一路行来，便见许多画家模样的人站在街边，细细描摹着开得正艳的茶花。落尘在一个画家面前站定，看他寥寥数笔便将茶花的姿态跃然纸上，看得落尘啧啧称奇。
画家收了笔，对落尘作揖道：”两位小姐可要作画？”
落尘奇道：“可以画人吗？”
“自然，小姐只需站在这里，小生便能将二位描摹出来。”
落尘便拉着加奈的手，和她一起站在一株茶花旁边。一炷香后，落尘扭了扭脖子，催促画家画快点。“还没好吗？”
“这，好是好了。只是不知二位是否需要着色？”
落尘想了想，点头道：“当然，只是还要再等很久吗？”
“二位可以先在周围逛逛，日落之前来取即可。”
落尘拍掌赞同，拉着加奈去别处玩了。加奈却是累极，想找家客栈安顿下来休息一下，犹豫着扯了扯落尘的衣袖。
“怎么了？”
“我们先找家客栈吧，我有些乏了。”加奈看着落尘。
“哦，好吧。”落尘虽还没有看够开得美艳的花，但是加奈难得请求她，她怎样也要顾着她的身体。
就近寻了一家客栈，落尘先让加奈在房间休息，她去取画。加奈咬着刚刚买的糕点，对落尘挥挥手。
落尘回来时，加奈百无聊赖的坐在床上，似是睡着了。
“你干什么？”加奈抓住落尘快要伸到她鼻尖的手指，睁开眼睛看着落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