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魏峰苦苦劝着林墨不去左顺门的时候,苏长风也没有歇着。
此次左顺门之事,苏长风已经告诉了自己的师父和师弟,他师父自然对陛下废相多有微词,但听闻自己的大弟子说道,此事陛下与其一起商议的,便也不置可否了。毕竟天地君亲师,若是天子一意孤行,这谁也改变不了,况且听长风说,陛下所置内阁颇有条理,问了苏长风几句关于内阁的事情之后,苏长风也一一说明,显然此次事情,陛下已经计划许久,就要开始收网了。
苏长风看着眼前自己最为亲近的人说道:师父,此次左顺门之事,恐污陛下之明,长风欲求一事,以解陛下之忧。
苏长风的师父看着眼前风华正茂的徒弟,轻轻点头,以前的垂髻童子变成了如今独挡一面的尚书。
苏长风的师父戴望乃是如今的大理寺寺卿,以清直闻名于朝廷内外,曾在地方任官三年,卸任时,万民来送,所得万伞之类的更是数不胜数。后加大理寺寺卿,添正四品。
大夏朝的一品官职大多是虚职,仅有一个丞相乃是一品官职,至于一部堂官自然便是二品,因而正四品的大理寺寺卿也算的上位高权重了。
此次左顺门跪谏之人便无一个正四品以上的官员,多的便是五品六品,大多都是各部的给事中(言官)以及一些翰林学士,其中还有些七八十岁模样的老人,如今烈日当头,似乎有些熬不住的模样了。
苏长风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一时间有些怜悯,也不知道是怜悯这些苦苦求个清直名声的官员,还是怜悯那些被人以巧言骗入此中的官员。
见穿着二品官服的苏长风走了出来,原本跪的整整齐齐的官员们都有些骚动。只是陛下若是有旨意,来的应当是内侍,官员队列中有一人看向苏长风问道:苏尚书所为何来?莫不是想和我们一起请命?
苏长风认出来这是户部的一个给事中,却并没有答话。
他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张记得密密麻麻的纸张,见众人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便开始念起来。
户部给事中张永,曾受客商吴文品纹银三千两,以求为客商之子求得举人功名。
此言一出,原本安静的官员一下子喧闹起来,众人都将目光转向那位刚才出声的人,很明显刚才出声问苏长风的人便是张永。
那张永听闻此事大惊,连声道:苏尚书你便是一堂之主,也不能这样造谣诬陷于我!我何曾见过客商!更何曾收过千两纹银!
苏长风没有去理会张永的叫嚣,继续念着:
刘芳,工部员外郎曾借官职之便利,谋夺商户柳七家产,所得除良田千亩之外,共计纹银三千两。
这时候众官员便朝另一个地方看去,而他们视线所交的那位官员已经两股战战,脸色也惨白的如同白纸,众人便知,苏长风所言不虚。
见此情景,众官员中心中有鬼之人都在心间发颤,那些心中无愧之人则好奇的听着苏长风念下去,一边朝那些被苏长风指明点出的官员投出不屑的眼光。
见此情景,那些女干猾之徒都知晓,此次自己不但挣不到一个清直的名声,恐怕连自己的前途都断了,一时之间便有多人面如考妣。
而在他们不远的身后,林墨看着依旧在诵读的苏长风不经感叹道,果然是除了男主最牛逼的男配啊,连装13都装的这么有格调。
第8章:内阁立
原本是皇上行背德之举,众官员义愤填膺,跪谏于左顺门门口,以求陛下回转心意,收回成命。
左顺门跪立的人群,是多么的愤慨,他们对国家是多么的忠诚,对于天下事是多么关心,若是此事在坊间流传,少不了一个不阿权贵,就如同杜甫所写诗句: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这是一种风骨,这是也是大夏朝独有的特色。
他年,若是史书上记一笔,某某于左顺门跪谏,后圣上收回成命。这可是活生生留名青史的机会。
自从太祖皇帝时,一官员驳了太祖皇帝修建宫室,自此扬名于天下之后,那些低级言官一遇到皇帝施政可是想着法子驳斥,以求像先辈那样闻达于天下。
但是苏长风此举确实结结实实的给了他们一巴掌。
跪谏是什么?说到底其实就是和现在的举报差不多,归根究底还是要让皇帝低头,这固然是个风险极大的事情,但是所得的回报也极其惊人。
名声这事也就不说了,至少,你能得个清直的名声。更深的意思是,这是向朝中一些元老适好之举,进而可让朝中大佬提拔。
便是惹怒了皇帝,但是皇帝若是和自己这些低品级的官员计较,他还想不想清白名声了?这天下士子嘴他可是堵也堵不住,所以他们肆无忌惮,所以他们敢跪到这宫门口!
苏长风也算是老油条了,这些官员的心思又如何不知?自己如此作为,当真是站到了这些官员的对立面,也是站到了这些官员身后人的对立面。
毕竟在一群想要挣名声和政治资本的人,苏长风此举不亚于断人前途,不管如何,此次他们的跪谏也会变成一个笑话,更何况这其中还有其他人的污点,如果说苏长风来之前,这些官员是清正为民的表率,风骨无双,但是苏长风揭露了平日里他们嘴脸,同样的行为就变成了邀名。加上时不时就有人脸色发白的瘫倒在地,一副心虚做鬼的样子,便知道苏长风所言不虚。
宫门处,虽无往来的人群,但是驻扎在宫门口的卫士都向他们投去异样的目光,可想而知,恐怕不出一天,今日这事便要传遍整个京城了。
那些被苏长风揪出来的官员,要不是面色发白,吓得不轻的样子,要不就是面有狠色,死死的盯着苏长风,怕是要日后报复了。
只是,苏长风根本就不打算放走这些个人。苏长风正打算借着自己现在压住他们的时候,一举将他们拿下,却听见背后传来啪啪啪的掌声。
林墨携着魏峰出现在众官面前,眼前的皇帝着了一身的常服,身上着了一件绣着金色云龙的玄色袍子。白皙的皮肤在这玄色袍子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显明,虽然显得文弱,但身上一股子淡定自若的气息却是怎么掩盖不了的。
皇室的基因自然是极好的,虽然林墨只是作为背景在文章中出现了一张,但也是作者用了十几个排比句来形容他的美貌的,毕竟是言情小说啊,女的不美没关系,男的不俊,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言情小说里的人物。
但是对于那些仍旧跪在地上的官员来说,他们宁愿看到崔万之那张如同盛开的菊花的脸,也不愿意在此时见到林墨这张漂亮的有些过分的脸。
其实一开始这些官员就是想逼皇帝低头,只是此时见到皇帝却惊慌失措,也不知道皇帝在这里听了多少,若是自己的那些污糟事情被皇帝知道了,那可不是让自家老大人塞点人情便能过去的。便是先前那些死死盯着苏长风的官员,也低下了头,只怕皇上找他们麻烦。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林墨暗自吐槽着,苏长风行过礼之后便站到了林墨身后。
这时候,这些官员突然醒悟过来,陛下肯定已经听到苏长风的话了,现在他们要做的便是要证明自己清白。
陛下!陛下!苏尚书借此污蔑于臣下!陛下,老臣为官几载一直兢兢业业,不曾有半刻懈怠!苏长风所言皆不属实!陛下定要治他个诽谤之罪!
陛下!陛下!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响了起来,如同打在那些大臣的心中。
林墨看着这一地的官员,手中又拍了掌,这便是我大夏的官员?这便是社稷栋梁,这便是国家柱石?朕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果然好风采,好口才,好厚的脸皮!
见某些官员似乎还要说些什么,林墨手向下压了压,朕没工夫听你们分辨,苏卿,想必这些人你也清楚的很,既然你身为吏部尚书又任了大理寺寺左丞,便要记住自己的本分,朝廷中的蛀虫之类的,自然要清理掉!
苏长风应声,见林墨在众人面前挥洒自如,虽是说着自己的不是,但是处处护着自己,想起当年那个在詹事府笑着问着自己诗书的少年,莫名的有些感叹,陛下终究是长大了啊。
想起那份求爱诗,莫名的有些有些脸热,有机会的话还是私下和陛下说说,选取名门淑女才是正道,这南风之事还是不要沾染的好。
林墨却没想到苏长风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心思,他只是让侍卫将那些在苏长风名单中的人带走,然后将剩下的,只是被同僚或者亲朋好友鼓动而来的官员拢在了一起。
相比较那些被拖走的官员,至少现在这些官员自身并无任何过错,自然也没什么功绩,大多是随波逐流而来,或者本着法不责重的小心思。
林墨看了一眼这些已经被自己和苏长风吓得瑟瑟发抖的官员,道:尔等平日虽无过错,但此次和众人同流合污也是有了不察之罪,且都各自闭门反省。
比起那些被拖走的,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的官员,一个闭门反省,着实算不上什么惩罚,这些官员暗自擦了一把冷汗,谢过恩典便被林墨挥退了。
于是一场盛大的,被人谋划好的事件,便这样消失无踪了。
苏卿,跟上。林墨转身便带着苏长风往文华殿走去,这下子内阁应该能确立起来了吧,苏长风也能当成首辅了,自己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一半。
苏长风看着林墨纤长的背影,突然想起那首: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陛下如此风姿也不知道将来会惹得多少情思,想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略微定了定神,苏长风便跟了上去,只是那一抹影子却挥之不去。
第二天的早朝是喧闹的。
当然大夏朝的早朝从来都是安静的,毕竟作为大夏朝的官员,像市井泼妇一般在朝堂上喧闹,大家也着实在陛下在内侍面前丢人了,陛下也就算了,毕竟也是顶头上司,但若是在自己的死对头内侍面前丢人的话,也太不像话了点,因而就算是官员互相撕逼,也是很文雅的撕。
只是今天的早朝却打破了这个惯例,陛下的意思是组建一个内阁?
林墨坐在龙椅上懒懒的称是,一边心下暗自嘀咕,这椅子有点硬啊,回去让魏峰多放点垫子放上去。
只是站在龙椅下面的大臣却没有那样悠闲地心思了。
见底下大臣喧闹起来,林墨一挥手,魏峰便将手中的关于内阁的介绍一一发给了各位大臣。
昨天林墨将苏长风留下,便是和他商议着这内阁的规制。
内阁分为首辅,次辅,群辅,内阁的职责便是帮助皇帝处理政务,有建议权,但是没有决定权,最后拍板还是在皇帝手中。内阁大臣俱都是五品,除了内阁大臣这个职司,还会兼任其他职司。
这些权利自然比不上丞相,但是对于大臣们来说,最令人振奋的不是这个内阁权利的大小,从这几次的事情,众大臣都可以看出,苏长风是陛下所看重的,即便是宋丞相因为通敌而被处死,便是有资格当丞相的也只有几人而已,不外乎是苏长风和崔万之,若是其他人担任恐怕不能服众。
况且昨日宫门口那一场闹,可是整个京城都传遍了,原本反对的人也偃旗息鼓了,那些官员可还关在刑部大牢里,谁知道,苏长风会从他们嘴里审问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