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了一条被两侧山峰夹成一线的小道,他们才到了目的地。
琉璃台,琉璃镜,琉璃小几……除了张软绵绵要把人陷下去的床外,屋子里的家具俱是琉璃为主,如同梦幻般美丽。
两个大汉把姬冰雁和一点红放在床上后,就退下了,只有楚留香的手还黏在南宫灵腰上放不下来,扯了几次也没用。这一下,连曲无容瞧他俩的神色也有些古怪了,失去意识以后还紧紧抓着人不放的不是没有,但那般多是关系极为密切……
南宫灵磨了磨一口小白牙,凑到楚留香耳边轻声道:“楚兄再不放手,就别怪小弟照着你后脑勺招呼过去了……”他的目光停留在台上的琉璃花瓶上——再装晕是吧,看我不送你个脑震荡!
楚留香能够没病没灾活到现在,不得不说是个十分善于审时度势的人,听出南宫灵话中的咬牙切齿,在下一次被扯的时候就乖乖躺到了床上。他心里暗暗奇怪,南宫灵是怎么发现他并没有中那迷药?
许是多了一个清醒的人,曲无容只是静静瞧了一点红半晌,对南宫灵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
南宫灵在脑子里仔仔细细梳理了一遍他们来时的路线,确定自己有八成的把握走对,才将视线移到床上。
非常大的床——这么说吧,若是挨得紧凑一些,这床上放下七个楚留香不成问题,与韦小宝让人抬着招摇过市的那张床有异曲同工之妙。南宫灵忍不住摇了摇头,也不知这张床上已经有多少个男子躺过了。
南宫灵心中一动,可以说是温柔地把昏迷的一点红和姬冰雁向右移了些,然后一脚把楚留香踹过去,自己也躺下了。
姬冰雁和一点红陆续醒来,楚留香却还是迷迷糊糊的,有时还在发着呓语,若是南宫灵不知道他的鼻子不灵,只怕就要被他瞒过去了。
屋子里有两个少女走了进来,其中一个黄衣黄裙,瞧着楚留香笑道:“这就是传说中那最英俊的强盗,最潇洒的流氓么?”
另一个绛衣绣履,笑嘻嘻道:“传说中只怕将他说得太厉害了,他若真有这么厉害,此刻怎会躺在这里?”
南宫灵听着这两个面貌实在不敢恭维的少女称赞楚留香,又听得楚留香“适时”醒了过来与那两个少女言语挑逗顺便套出情报,不由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更是紧紧地闭起眼睛不动假装还没有醒来。
只可惜作为石观音之子,南宫灵到底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具体表现为躺着也中枪,那黄衣少女嫣然笑道:“咦,这人是你的朋友么?他怎么还未醒来?”
楚留香苦笑道:“他也是和我们一道中的迷香,也不知为何还未醒来。”
他叹了口气,目光忧伤而希冀地瞧着两个少女,道:“此刻我也担心地很,姑娘可知道是何缘故?”
绛衣少女一张脸渐渐红了起来,轻咬着嘴唇,缓缓道:“你不用着急,有些人身子受不了这种药物,昏迷的时间就会长一些……”
楚留香目光凝注着她,露出个感激的微笑来。
黄衣少女眼见风头被同伴抢走,立刻抢着道:“若是你这位朋友之前也中过罂粟大麻,这药起的作用自然也更大些。”
楚留香心中忧虑,故作好奇道:“这药只是闻了就让我全身无力,若是吃了岂不就要一睡不起?”
黄衣少女吃吃笑道:“这却不然,只不过呀可能比死了还要可怕。”
楚留香道:“此话怎讲?”
绛衣少女咯咯笑道:“这药吃的多了固然要发疯,若是吃的恰到好处,简直可以令人飘飘欲仙,比什么都舒服。”
黄衣少女接道:“只要上瘾了就会再也离不开这种舒服,到时候为了罂粟,这人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你就算叫他杀父弑母、欺师灭祖,他也得照做。”
两个少女的脸上俱是得意的微笑,楚留香却只觉得冷。他本不是个存有门户之见的人,本以为这两个石观音的女弟子只是些少女心思,此时却觉得她们也是两条毒蛇。
楚留香勉强笑道:“这药如此厉害,莫非就没有解法么?”
黄衣少女道:“自从师父用了它之后,还从来没有失败过哩!”
楚留香长长叹了口气,道:“两位姑娘当真是博学多才……”
突听一人淡淡接着道:“只可惜她们的话却说得太多了。”
这语声虽然十分淡漠,却是无比的优美,这种清雅好似夏日出淤泥而不染地一朵清荷,魅力远比那种甜蜜娇媚的语声要大得多。
只见一个修长的白衣人影,从转角处缓缓走了过来。
她走路的姿态也没有什么特别,但却令人觉得她风神之美,世上简直没有任何言语所能形容。
她蒙着面纱、款款而来,世界在其身后变成一种独特的灰,只有她被赋予一抹特别的白,显得那么优雅,那么绝代芳华。
这正是石观音。
那两个少女已伏地拜倒,道:“叩见师傅。”她们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与刚才叽叽喳喳的热闹样子截然不同。
石观音也不瞧她们一眼,只对着屋中一角轻笑道:“灵儿,你莫不是生娘的气了么?”
南宫灵干脆利落地下床,恭谨道:“孩儿从来都是母亲的。”他自然知道石观音问的“生气”指的是给自己下了罂粟之事,但若是他反对,难道这个女人就不会这么做了?楚留香一直旁敲侧击为他打探消息,他也是感激的,只可惜这药如他所料根本无解。
即使在他的家乡二十一世纪,也是无解。
一点红乍闻南宫灵竟是石观音之子,激动之下就要挣扎着起身,却被姬冰雁按住了手臂。瞧见楚留香和姬冰雁的神色镇定,他忍不住低声道:“你们早就知道了?”
姬冰雁点了点头,一点红随即安静下来。
石观音欣然道:“好灵儿。”
她忽然向曲无容招了招手,淡淡道:“你若不能杀了她们,就让她们杀死你吧!”她的语声还是如此淡漠,别人的生死在她心目中的价值简直低得可怜。
楚留香忍不住道:“她们只不过说了两句话,夫人就要她们的命,不觉太狠心了么?”他虽然觉得那两个少女有些残酷,却也不忍她们丢了x_ing命。
石观音淡淡道:“丁公子,你觉得我算是狠心么?”
她问的是她身后的青衫少年。这少年正是一步步跟着石观音进来的,只不过方才众人的目光都被石观音吸引过去,如今才细细打量起这少年。
他的穿衣打扮都很有气度,华丽地恰到好处,俊逸的脸上挂着亲切而动人的微笑,眉宇间染着淡淡忧虑,有一种江南烟雨的缠绵与轻愁。
姬冰雁几乎是立刻给他下了定义:石观音的面首之一。
南宫灵虽然猜到这是真正的丁枫,但心中的想法却与姬冰雁一般无二——莫非是原随云把丁枫送给石观音了?
丁枫一揖道:“两位姑娘既是夫人的弟子,这也正是夫人的家务事。”他言语之间,虽然点明了石观音有绝对的权力,却也隐隐在说他还没有落入石观音的掌中。
于是姬冰雁又给他重新下了定义:石观音未来的面首之一。
石观音盈盈笑道:“哦?丁公子却是作这般想法?”
南宫灵默默扭头,深深觉得石观音是攻,丁枫是受。
幸灾乐祸往往是不会有好下场的,石观音随即淡淡道:“灵儿,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