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再拿去毁尸灭迹便可。”
“可是……如果那个时候李林大人不去如厕,或者说如果出去如厕的是我或者别的尚书大人呢,他又要如何犯案?”吴凌轩问。
“简单,”蔺晨说,“我想刘大人并不是很挑肥拣瘦的人,只要是和他一样穿着尚书官服方便调换身体的人就行。反正只是个表演而已,哪个大人都可以
。谁先出去,便是谁了。”
吴凌轩一下子就觉得后颈一凉。他摸着脖子,吞了口口水。
“那刘大人头上的那个凤凰神女的爪印呢,陛下找人查了,可这世上根本找不到这样的猛禽啊。”吴凌轩说。
“你们说的大概是这个吧。”
蔺晨掏出一物,展示于殿上。众人看它又尖又利,仿佛什么动物的牙齿。
“这是天风山虎的利齿。”蔺晨说,“天风山虎极其罕见,且早已绝种,世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把它留下的痕迹当成凤凰神女的爪痕,也没有什么好
奇怪的。我也是小时候在琅琊阁上的藏书阁里曾经读过一本奇书,上面载列各种奇珍异兽,当时读到天风山虎,后来想起其利齿之痕,确是有几分相
像。可是事隔多年,记忆毕竟不甚牢靠,所以我就派了琅琊阁的探子全员出动,去搜罗这一异物。所幸花了万金,终有人愿意出让,我才可以带来给
大家一看。”
蔺晨拿手中的尖利之物在金銮殿的廊柱上划了三道。大家凑过去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果然跟在刘远志和范思沛身上看到的那个爪痕一样。
“凤凰神女,根本就不存在。”蔺晨看着刘远志道,“不过是一张戴着早已不存在世上的山虎利齿的鬼面罢了。”
他抬手,让高湛将那山虎利齿献给皇帝一看。
皇帝捏在手里,觉得那尖利之物就如面前的刘远志一般,居然伪装得这样好。
而自己竟然就这样被他骗了,丝毫没有察觉,还将他当做护驾有功的功臣对待。
他放下手中的利齿:“现在凤凰神女的第二张脸已经揭开了,那第三张脸?”
“要揭开这个四面罗刹的第三张脸,需要一个人的协助,”蔺晨道,“请陛下派悬镜司将刑部侍郎林广涛带上殿来。”
其四 诡谋箴
在大狱里呆了几天,林广涛灰头土脸。
大概以为自己本将被行刑,此时被带上殿来,不免有些惊讶。
“林大人,好久不见啊,”蔺晨笑道,“上次与你争论范思沛大人坠亡一案,没个结果,今天让你上殿来,就是要再与你论一论此案。这件案子我终于想
通了,看起来神鬼莫测,其实却简单得很,工具也简单,就是在李林大人案中也出现过的精铁丝。”
“下官不明白。”
“当时林大人不是说吗,从自己走到门口再走回去的时间,是万万不够让尚书大人从平秋楼一楼爬到六楼的吗?没错,尚书大人不是自己爬上去的,而
是被一根精铁丝吊上去的。就在两位侍郎和尚书大人在平秋楼下闲谈等待马车的时候,凶手早已蛰伏在了平秋楼的楼顶。凶手同时携上楼顶的还有一
块石头。这石头是从平秋楼院落里的假山堆里携取来的。范思沛大人个子小,身形枯瘦,找一块比他重的石头并不难。凶手把这块石头系在精铁丝的
一端,而另外一端,则系着一个钩子。然后当林大人被对面墙上的字吸引,绕过马车去的时候,凶手便用精铁丝勾住尚书大人肩膀上的勋带,再将石
头抛下楼去,这样便将范大人顺利吊到了六楼上。当时林广涛大人听到轰然一声巨响,就是石头落地的声音。然后等到范大人被吊到六楼,凶手解开
钩子,范大人就会从六楼坠亡。”蔺晨看向林广涛,“林大人觉得我的推论如何?”
“蔺先生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下官仍有以下几处觉得不妥。”林广涛说,“其一,夜色之中,视野并不好,六楼之上的凶手要如何准确用精铁丝上的钩
子勾住范大人?其二,如若按照蔺先生所说,是利用假山石的重量瞬间将尚书大人吊起来,那么犯案之后,我立刻奔回院中,却没有看到任何假山石
,犯人又是如何把假山石恢复原状而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呢?其三,当时天杰兄就在现场,要如何避过他的耳目而行凶呢?”
“简单,因为凶手有一个帮手,”蔺晨道,“这个帮手就是方天杰。”
大殿之中瞬间沸腾起来。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吴凌轩道,“方侍郎那日还在殿上怒斥那个瞎道士,而且现在也死在那些凶犯手里了,他怎么可能和这些凶犯是一伙的?”
“排除了所有可能之后,最不可能的事也是一种可能。”蔺晨说,“这个方天杰便是这凤凰神女的第三张脸,男人之脸,却也是最会伪装的一张脸。他故
意在朝堂之中与瞎道士辩论,作出一副不信鬼神的模样,然后再用他自己的死反证凤凰神女的天威。他是读书人,是庙堂中的中流砥柱,而对于一个
国家一个朝廷来说,脊梁骨的倒塌是最要命的。他在大雨之中被烧死,才是真正动摇了大梁民心,让老百姓对这个朝廷不再信任。”
“再说回范思沛大人一案。”蔺晨道,“当时方天杰故意站在范大人旁边说话,这个位置非常方便,当凶手把精铁丝一端悬挂的钩子垂下来之后,方天杰
便偷偷在身后用钩子勾住了范大人肩上的勋带,让凶手将范大人吊起来。范大人坠亡之后,方天杰立刻从精铁丝另一端上取下假山石,恢复原状,然
后在林广涛出现之前,取出随身带的山虎利齿,在范大人的肩膀上划下三道痕,这一方面是为了装作是凤凰神女的神迹,当然更重要的,是为了划破
范大人的衣服,掩盖衣服上那个小小的被钩子穿透的痕迹。接下来他只要倒在地上,然后在林广涛大人面前演一出惊慌失措的戏码就好了。当然,门
童也好,马车夫也好,从一开始都是方天杰还有凶手串通好了的。就在方天杰大人出门去找人来帮忙的时候,那个凶手从平秋楼上下来,大摇大摆地
坐上了那辆马车。他穿着一身车夫的衣服,而谁也没有关注,马车的车夫到底是一个还是两个对不对。”
“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的车夫?”吴凌轩转脸问林广涛。
“吴大人不用问他,问他也没用。”蔺晨道,“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林广涛。”
“什么?”吴凌轩吓得倒退两步。
林广涛看他:“蔺先生何出此言?”
“殿下,您还记得吗,”蔺晨问萧景琰,“我和林广涛大人第一次争论此案,林广涛大人说的最多的词是什么?”
“不通。”萧景琰道,然后明白过来蔺晨的意思。
“没错,这阵子我们和林大人一起查案,每每争辩,林大人最喜欢说不通二字,这是他的口头禅。可是刚刚在跟我讨论的时候,你却没有说。”蔺晨看
着面前的男人,“知道吗,想要模仿一个人,有时候并不只是变张脸变个声音就可以了。”
“他不是林广涛,那他是谁?”吴凌轩问。
“他,”蔺晨道,“就是那个在大火之中被烧死的方天杰。”
殿上一片哗然。
“什么?他是方天杰?”吴凌轩问,“那林广涛呢?”
“林广涛大人已经死了,被他杀了。”蔺晨说,看向面前人,“林广涛大人生前一直非常信任你这位同僚,恐怕他到死都没想到是你要杀他,到死都相信
着你的清白。”
男人沉默半晌,终于一伸手,将自己脸上一张人皮面具揭了下来。
背后露出来的,果然是方天杰的一张脸。
“至于你是怎么杀死林广涛大人的,要不由你自己来说吧。”蔺晨道,“你不给我们一个交代,至少要给林广涛大人一个交代吧。不然林广涛大人即便下
了九泉,也是不肯安息的。”
方天杰慨叹一声。对于林广涛,他终归是存了几分愧疚。再加上他知道,真相既已暴露,再隐瞒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便开了口。
“前一日我找人送信给广涛兄,说是我想到了范思沛大人坠亡一案疑点。我说,在我任职岭北地方官的时候,似有类似案件,请他去刑部仔细查看岭北
送来的要求翻案批复的陈年卷宗。广涛兄接到我的信,果然立刻去了刑部。因为查看这些陈年卷宗,他一直工作到夜里。而我派去的人早就埋伏在刑
部周围,入夜之后便趁机迷昏了广涛兄,将他装在卷宗箱里,第二天又假借奉广涛兄之命给我送刑部卷宗的名义,用卷宗箱将他抬到了将军府的书房
里。那日夜里,去正院赴赵家家宴之前,我偷偷打开中院底下的密室,取出里面的火油,倾倒在中院地上,然后又将中了毒蛾子的广涛兄放在密室里
,只开了一个允许一个人通过的小口……”
吴凌轩打断了他:“你怎么会知道将军府中院底下刚好有个密室?”
“这个密室恐怕是在三年前将军府修缮之时便有人偷偷y-in谋造在底下,将军府的人并不知情。也就是说,这个局早在三年前便已经布下。”蔺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