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之际他看到桌上果然摆放着一只小香囊,眇客卿的用意他真的不太懂,他们的关系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平常眇客卿也不与其他客卿来往,但偏偏和他谈得来,昨晚或许真的是他良心发现才来关心一下他的吧……也许……
但香囊还是算了吧,他的心病如果只用香囊就能医好的话也不会如此困惑了。
“高姐姐和师娘在里面,不过她现在……”守在门口的苏碧凝眼睛肿肿的,一看就知道又哭过了。
【我想见见她】
方栖推了推紧闭着的门,如此比划道。
“好吧……不过你不要提起和手有关的词,高姐姐会生气的”苏碧凝挨不过他,只好打开房门让他进去。
向碧凝小萝莉道了谢,方栖小心翼翼跨进了高绛婷的房门,刚一跨入一阵熟悉的旋律便传到了耳边,是箜篌琴音,可是药王不是说……
“唔——!”
“师姐,不必勉强自己……”
优美的琴声戛然而止,与之而来的是高绛婷隐忍的痛呼。
“栖儿?你怎么来了?”苏雨鸾满目的忧愁。
方栖取出挂件栏的小箜篌,来到了高绛婷的床前,此时的高绛婷依旧美貌但眉间已经不复昔日的温柔,与之替换的是逼人的冷意,那一天的惨剧竟是把温柔可人的琴秀变成了生人勿近的琴魔。
“栖儿……”高绛婷看到眼前的孩子,心头一颤,她养病期间,师妹已经把那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七七八八,惨案发生的时候那孩子居然也在房内,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箜篌,学不会……】
介于高绛婷看不懂手语,方栖重新拿出牌牌写道。
“学不会?”高绛婷一愣,这才想起之前她所答应的话。
方栖点点头,拿出箜篌想要拨弦,但每每拨弦,手指总会不自觉的抽搐,然后……
【嘣——】
弦断了……
再拨。
【嘣——】
还是一模一样的结果。
十六弦余下的几根弦均未能逃过方栖的毒手,硬是把好好的一把箜篌弹成了一张弓,方栖苦着脸,他无法控制好手的抽搐,现在只要是线状物体,他一摸必断,绝无例外。
所以说他去七秀还有没有希望了?
“噗——”破天荒的,高绛婷笑了,这是她这数月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师姐……”苏雨鸾不安的回头。
“没什么,可能真的是闷久了吧”高绛婷看着自己被金属指套包裹着的双手,眼底闪过一丝寒意。
“…………”方栖现在在犹豫要不要把他在长安把康雪烛组队打趴下的纪念品一戳头发做个小Cao人送给高绛婷每天扎。
忽然一双手搭上了他的头顶,是高绛婷的,她面露歉意对他说道:
“抱歉栖儿,这次高姐姐不能带你去秀坊玩了……”
方栖摇摇头,出了这样的事,他怎么还有心思去七秀玩儿,他现在还要想办法怎么去昆仑剁了康雪烛的爪子呢。
高绛婷这边有苏雨鸾在,左右没方栖什么事,他便径直回了落星湖,一天两顿药肯定是要喝的,不能放弃治疗。
“这幅药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我和眇客卿决定下午给你换一剂新药方”裴元接过空药碗,顺带提醒了一句。
【比这个药还苦吗?】
喝了药,方栖的脸都苦成了一团,偏偏裴元不像谷师姐那样体贴每次都准备蜜饯。
“你说呢?”裴元瞥了他一眼继续手中的活。
“…………”方栖更加不开心了。
但同样不开心还有苏碧凝小朋友,这边方栖吃完药刚一走出门,就听到茅屋后传来细细的哭泣声。
【怎么了?】
方栖凑过去问道。
“师姐养的小兔子不知道被谁偷走了,她正伤心呢”阿布一指台阶下空空如也的兔子窝无奈的说道。
“小兔兔……呜……”苏碧凝蹲在Cao窝边哭哭啼啼的抹着眼泪。
“师姐别哭了,我们先回仙迹岩吧,师父会生气的”这边瑞笛拉拉小师姐的衣角小声的劝道。
苏碧凝站起身擦了擦眼泪,轻不可闻的嗯了一声,然后乘着羽墨雕离开了落星湖。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远远超过了一个正常孩子的心理承受能力,试想如果那天躲在柜中的不是他而是另外的孩子的话,大约不只是吓的魂飞魄散这么简单了。
“…………”方栖沿着兔子窝周边的Cao丛走了一圈,最后在湖边的沙石边顿住了脚步。
波浪卷曲的,规律的压痕……
他又抬头,望向了湖对岸的逍遥林。
“栖儿别看了,我看师姐的小兔子大约是自己逃走了,诶你去哪儿?”阿布在后头朝他大喊。
方栖去干什么,自然是准备工具,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对他这具身体而言略微有些困难,没有完全的准备他绝不会轻举妄动。
作者有话要说:
-3-噗……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逍遥林间,树影斑驳,午后的万花谷应该是整个大唐最适合休息的地方,当然对于其他非人物也是一样,一条腹部鼓鼓的斑纹大蟒就盘踞在树上,蛇信子一吐一吐的很是惬意。
这时,树下来了一个人,年纪不大,手里的弩丨弓都比他高。
只见他架起弓,眯眼瞄准了树上休憩的大蟒。
破竹声响,一支弩丨箭嗖的s_h_è 放出去,钉在了……树干上。
没s_h_è 中。
那条大蟒察觉异样,气势汹汹的卷下树,朝着来人的方向嘶嘶的吐着蛇信。
万花谷受上天眷顾,山水娟秀,四季如春,其中繁衍生活着的动物大多富有灵x_ing,就比如传闻中游荡于晴昼海的九色仙鹿。
这条大蟒虽比不上那仙灵的生物,但也开了几分灵窍,每天偷j-i摸狗于无形,着实狡猾的很。
眼看一击未中,来人嗖嗖嗖的又s_h_è 出几箭,这下大蟒彻底被激怒,张开血盆大口就窜过来了,殊不知等的就是这一刻。
来人镇定的扔了弩丨弓,嘴里倒数三个数。
三……
二……
一……
呼啦一声,一张大网自下而上当头在距离4尺的位置罩住了大蟒,大蟒不甘落网拼命扭动,那人走过去,提剑就砍。
蟒血温热,滴滴飞溅,染红了Cao地更染红了孩童的眼睛,即便纤细的臂膀再怎么无力,一顿乱砍之下,巨大蛇头也被剁得稀烂。
确定蛇头不会对他产生威胁之后,他才举起小剑,嗤啦一声剖开了鼓囊囊的蛇肚子,一经剖开,一只没消化完的雪白兔子便从里面滚了出来。
窒息而死,没救了。
他盯着那只死兔子,眼睛越发红。
他好像并不能改变什么,除了平添几条x_ing命之外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那么他又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对了,行侠仗义只是一个借口而已,他只是想享受杀戮施虐的乐趣而已。
没有其他可以解释自身困惑的理由,如以前亲戚间流传的那样,他只是一个善于招引灾祸的扫把星,生生世世注定亲缘寡淡,命克双亲。
一面是乖巧烂漫的幼童,一面是凶残冷酷的阎罗,这样极端的搭配难道不是怪胎吗?
若真是那样,他一开始就不该留在仙境一般的万花谷,以免招惹祸端。
可是那样的未来,并不是他所希望的……他想留在……
不,他没有未来那种东西。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血r_ou_模糊的大蟒,手不由自主的又一次举起了剑……
“栖儿你在做什么?!”
手忽然被从后面抓住,制止了他这一碎尸泄愤的行为。
方栖双目无神的转头,印入眼帘的是裴元的脸。
“阿布刚刚跟我说你往这边来了,我有些不放心便跟了过来”裴元松开手,眼撇过身边的蛇尸:“能告诉我吗,你这么做的理由?”
方栖盯着他的眼睛,唇间无声的吐出几个字。
【是、它、罪、有、应、得】
裴元眼眸微深,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孩子起了心病,但没想到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心病比世上任何一种病都要难医,因为它根本无药可解。
“蟒蛇何罪之有,它捕捉猎物也只是为了活命而已,物竞天择,乃是天命”裴元说道。
“…………”方栖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难道弱者就该天生受到欺凌吗,那和野兽又有什么分别。
“蛇狼善捕食,蝼蚁亦善繁衍以保证族群不灭,万物皆有它生存的方式,以暴制暴何时休,只会徒增罪恶”
方栖摇摇头表示不解,这么说的话那听枫师兄他们做的难道不是错误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