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涌金莲、天散百花,佛祖就在一片祥和之中,安然睡去。
功德圆满,清净寂灭。
——是谁将这幅画挂在墙上的?又为什么要挂在这儿?
终于到了临产的这一日。
暴雨的天气,不散的乌云,久久未传来的婴儿的啼哭,让无花的脸色也如天边的乌云一般,愈发沉重。
南宫灵忍不住在避雨处走来走去,脸上焦虑之色一览无遗,楚留香站起来拉着他的手:“好了,我陪着你。”
“我哥生孩子,你来干什么啊?”南宫灵毫不领情,坐下在无花身旁,掰开自家哥哥已攥成拳头的手,轻轻道:“哥,我陪着你。”
楚留香在此停留半年之久,司马昭之心简直路人皆知,不过南宫灵始终只是对他保持朋友之情,让无花很是欣慰。
可惜了琵琶公主,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也许是因为女王陛下一直没有拿下楚留香的缘故,母亲坚称盗帅还有大用不能离开,否则,无花早就把这个觊觎自家弟弟的花花大少赶走了。
不过,现在他没有心情去管这些事情了。
进进出出的产婆神色惊慌,终于有一个跪了下来,磕头道:“婆子无能,婆子无能啊……”
无花深吸了一口气,冷静道:“如何?”
另一个产婆直截了当道:“敢问大王子,是要保夫人还是保孩子?”
南宫灵语气y-in鸷:“两个都保住,否则留你们何用!”
产婆们毕竟接生得多,竟也足够沉稳,方才提问的那个产婆颤抖着嗓子道:“王子,再过段时间,夫人和孩子就都保不住了!”
“轰隆——”
闪电划破漆黑的云朵,径自劈到院里的一棵树上,树木整个燃烧起来。
“啊、啊,救命啊!”一个产婆正好路过,心中惊骇脚下一绊,便倒向了那新生的火海。她手中的盆子跌落下来,有淡色的血液流动着去往低处。
刺目。
从司徒静身体里留下来的血。
这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无花体内苏醒了,一切都如同雾里看花,辩不分明。
不习惯的束发、失败的画眉、下意识地厌恶周围的环境……这一切,只不过是个梦罢了。
幻境打破,如同镜子一般碎成一片一片,其上铭刻梦中的光y-in。
夜,床上的少年僧人额头上冒出冷汗。
无花觉得他做了个梦。
已不记得那是个怎样的梦,只记得那种失落的感觉,只知道那是个让人欢笑和悲伤的梦,但任是如何回想,也无法忆起分毫。
他睁开了眼,有些疲惫,而后愣住了。
地涌金莲,天散百花,霞光灿漫,云雾缭绕,竟是像极了那一副《佛祖圆寂图》!
白衣的少年转过身来,姿态是一种漫不经心的冷漠:“竟然醒来了?枉费我为你准备的圆寂盛景了。”
少年抬眼,一双眸子是纯正的黑,似乎吸收了所有光线,那里面仿佛什么都有,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漩涡一般,吸收所有光和声音。
无花顿了顿,双手合十,笑容一如晨曦浸润般柔和动人:“小僧无花。不知阁下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有意思。
白泽走进了他,一手挑起他的下巴细细打量,动作轻佻,神色却肃穆犹若祭祀的神像,古老而庄重:“吾名白泽。”
有一种命中注定,你无论如何也躲不过,我们称之为——劫数。
作者有话要说: 作收400,于是日三更了哦求表扬~趴地,作者已经累到软趴趴毫无反抗能力了QAQ
不过明早起床,依旧是体力充足攻一只!
你们忍心不留言么?
☆、沐浴
金莲、祥云、花瓣……都已经不见了,只余下星子淡淡的光芒透过窗棂撒在两人身上,温柔而多情。
名为白泽。
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成圣、祝融共工撞不周山、后羿s_h_è 日、嫦娥奔月、四海龙王掌管风雨……鬼神之说,古来有之。
没见到这一切之前,每个人都可以说自己是无神论者。
但事实总是胜于雄辩的。
或许有人能够无声无息进入少林弟子的厢房,却绝对不会有人能在他面前幻化出诸般景象。
白泽直视着无花的眸子。即便刚刚经历了一场不怎么美好的梦,醒来又面对如此匪夷所思的景象,这双黑色的眸子依然是沉静而舒缓的,好似大海一般深邃无边、慈悲而包容。
无愧于被称呼一声大师。
白衣的少年放下手指,离了无花身前,走到房中的浴桶旁。
木质的浴桶中盛了水,向水中瞧去,还可依稀望见月亮的倒影,手一探入,弯弯的影子便碎了,光晕铺展成一池碎金。
“怎么,要不要洗个澡?水已经干净了哦。”白泽转身,笑得胸有成竹。
无花只觉得全身都不对劲。
他对睡梦之前的事情还有些模糊的印象,没有上床的记忆,看样子是在浴桶里睡着了的。之后一场噩梦更是让无花出了一身虚汗,夜晚微凉的清风吹过,便感觉衣服s-hi着紧贴皮肤,一阵s-hi粘。
先前他尚还不察觉,如今被白泽这么一提,便是一刻也不能忍受了。
但无花没有动。
见小和尚犹豫,白泽挑了挑眉,露出个调侃的笑容来,刻意拖长的语声含着诱惑和挑衅:“不过来吗,主人?”
这个称呼让无花怔了怔。
《山海经》中这样描述白泽:“昆仑山上著名的神兽,浑身雪白,能说人话,通万物之情,很少出没,除非当时有圣人治理天下,才奉书而至。”
那么,如果所谓的白泽是真的,他又为了什么而出世?无花可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圣人。
仿佛看透了无花心中的想法,白泽轻笑一声:“别用你们人类的想法来揣测我,这个世界上,人类不知道的还太多了。”
即便是在D伯爵的那个时代,人类依然知道的太少,却总是狂妄地想用所谓的科学来解释一切。
或许是长年来的生长环境,使得无花对人的感情有较为敏感的察觉能力。
他能够感觉到,面前的白衣少年即便笑得很温柔、很亲切,眸子中荡漾着醉人的波光,可心中只怕已很是不耐了。
人往往对两种东西存在畏惧,强大和未知。而后者,又比前者更让人生怖。
所以无花并不想违逆白泽。
何况,他自身的洁癖也在时刻提醒着他清洁自己。
手,白皙、修长而灵巧。
这双手,能弹最好的琴,能画最好的画,能写最销魂的诗,能烧出妙处天下的菜……自然也能剥落一件薄薄的衣裳。
贴身的布料滑落在地上,那么缠绵和不情愿的样子。
白泽不闪不避地打量着无花的果露的身体,面带欣赏。
无花是属于那种瞧上去很单薄,脱了衣服却蛮有料的类型。肌r_ou_不凸显不浮夸,但其下蕴藏的力量不容小视。
优雅的锁骨、莹白的胸膛、纤瘦的腰身、平坦的小腹……其下未被星光照耀的地方是一片y-in影,让人疯狂的y-in影。
对于妖族而言,羞耻心之类的概念,本就淡薄得很。
而无花本人却无法这般心如止水。
他本是清冷的x_ing子,本就不愿和旁人太过亲近,便是对着亲生弟弟南宫灵,也是矜持守礼,就是拥抱搭肩之类的动作也很少做,坦诚相对更是从未想过。
何况如今,只有他一个人不着寸缕……
少年僧人的脸上飞快闪过一抹胭脂般的红,快速抬腿,进入了浴桶中。
白泽眨了眨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到底还是个粉嫩的小和尚呢,不过已经不算是未经人事了……兽类的嗅觉一向很灵敏,无花身上那浓郁的女子气息让他的心情一直很差劲。
人类似乎总是把自己的第一次看得格外重要?尤其是对于无花这样一个有洁癖的人而言。
只可惜,他和司徒静,已经没有可能了。
白衣的少年垂下了眼,遮挡了眼中的尖锐。
那个梦并不是虚假的,或许说,并不只是虚假的。
命运本没有既定的轨迹,只要轻轻拨动一条细细的线,也许便会整个面目全非。而无花所梦到的,就是命运的其中一个走向。
梦,神魂寄托之所。话本传奇中也曾有人于梦中逝去,无他,不过精气神流失过多而已。
今晚同时做了这一个梦的有两个人,无花和司徒静。或许应该换一个说法,白泽编好了剧本的初始,将两人“拉”入了这场梦境。
他庇护了自己的主人,却没有庇护那个小姑娘。
神魂失所,司徒静已是命不久矣。而在这世上,也许根本找不出一个有些修为的道士和尚为她排灾解厄。
没有天敌的世界里,唯一用来消遣的也只有主人了,不是么?
剥夺他的乐趣,可是会遇见不好的事情的呢。
就如同小猫的第一任主人——那个因为情窦初开而放弃了宠物的小男孩一样。
寂静的夜,小小的声音便被无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