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镜清一听,卧槽,居然是文家的人,早知道就不调停了,大不了打不过再跑。
秦俭呵呵一笑,“文公子,又不是站在奉天殿上对证账目,何必叫我大人。本官也没什么故意的,开头不是因为有人闲得慌非得插一嘴吗?”
这话看似是分辩,其实是扎心,谁不知道文谨礼给文崇德挖的萝卜坑被谢九渊给顶了?文崇德哪有那个资格站在奉天殿上跟户部尚书对证账目?
而且,从他口里说出“对证账目”这个词,难免叫人遐想,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起来,文崇德脸都气红了,正要反驳,路边又出来一个人,对着秦俭旁边那人喊了声“小叔,你让我好找。”
文崇德一见谢九渊,又看看那个“小叔”,终于冷笑出声:“晦气。”
谢九渊倒是对他一拱手:“文公子。在下要处理些家事,还请行个方便。”
“也没什么不方便的”,文崇德故意扬声说,“谢大人要跟秦尚书处理家事,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秦俭一怒,又要上前理论,被谢镜清一把攥住了袖子,用眼神示意他消停一点。
秦俭不明所以。
谢镜清一脸死到临头的绝望。
等文崇德扬长而去,谢九渊回过头,笑着对秦俭说:“秦大人,还请过府一叙。”
然后他头也不转地说:“谢镜清,你可想清楚了,现在跑了,等我找人把你逮回来,我可是要动家法的。”
谢镜清哭丧着个脸,没溜走两步,就又走了回来。
完了,侄子真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昨晚写完忘记发了,因为我成了一个有猫的人,矮油小妖|精不要太粘人~~~
第29章 欧茂竹辞官
顾缜下了朝,进了御书房,再也忍不住怒意,一挥手,笔架笔搁还有几卷字画都落了地。
岂有此理!
原本这个早朝开局还不错,处理了东北春汛的小问题,启元帝还询问了一甲三位的情况,猿斗很得兵部尚书金戈的青眼,大理寺少卿王泽也对江载道赞不绝口,周御史与马安不大对付,也夸得天花乱坠。
刚要退朝,一个人站了出来:“陛下,臣,有事起奏。”
启元帝定睛一看,是与谢九渊同年过殿试的同期,如今又是同僚的,吏部右侍郎欧茂竹。
欧茂竹是朝堂中难得年轻有为又不群不党的官员,前世直到重病辞官都是朝中清流,顾缜是嘱咐过谢九渊与他多结交的。
顾缜:“欧大人直言便是。”
欧茂竹重重一跪,说他老家突然传来失火的消息,父母哥嫂包括年幼的侄辈们无一幸免,必须回乡处理后事,只得撂了差事,请陛下恩准他辞官。
这前世未闻的惨案,顾缜措手不及,恩准之外,还劝慰了几句。
紧接着,文谨礼就不疾不徐地出了班。
文相亦是一脸同情怜悯,口中说的却是,既然欧大人回了乡,重孝在身自然是要丁忧的,三年不得回朝,吏部重地,缺个右侍郎怎么做事?都说举贤不避亲,老臣就厚着个脸皮举荐小儿,他条件相符,能力出众,微臣这个两朝太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知能否给儿子荫这个职。
他位列百官之首,站得笔直,一脸坦荡,跪地谢恩还没站起来的欧茂竹面上蒙上了一层深重的哀恨。
电光火石间,启元帝握紧了拳头,才忍住了险些脱口而出的质问。
吏部尚书罗什出列,夸赞文相坦荡举荐,解了吏部的燃眉之急。
刑部与工部尚书随之出列附和,周御史等小官自然也都出来添了一笔,连马安都站了出来,俨然是软刀子逼宫之势。
顾缜气得紧咬牙关,文谨礼却一脸淡然,他的决心很明确,吏部左侍郎你让谢九渊顶了,那我就把右侍郎的位子空出来,要是还不行,朝上六部,每部都有左右侍郎各一,家中都有父母亲眷。
自谢九渊出头后,启元帝来势汹汹,他必须把儿子带进核心朝堂,再谋以后。现在的启元帝他得罪得起,以后,他也不想得罪不起。
若没有他,大楚能延续至今?若没有他,哪有什么启元帝顾缜,不过是个岫云寺没剃度的和尚!帝王又如何,区区一个佛堂出来的小皇帝,侥幸得了皇位,还想过河拆桥?他要让他知道,这大楚朝的江山社稷离不开他文谨礼!
“文相言重了”,启元帝笑了笑,“文相劳苦功高,文公子假以时日,必然也是朝廷栋梁。倒是朕疏忽了,传旨,文相举贤,荫独子文崇德入朝,任吏部右侍郎!”
文谨礼慢吞吞一礼,“多谢陛下。”
顾缜与他对上一眼,彼此脸上都是笑意,俨然是君臣和合。心里却清楚,棋子还不足列阵,却是不得不开局了。
谢九渊下朝后,就给急着回乡的欧茂竹送行。
“茂竹兄,保重。”谢九渊初次直面斗争的残酷,什么安慰之词都哽在喉头,最终只说出一声保重。
欧茂竹哑了嗓子,恨声道:“我定要他血债血偿!他文谨”
还未说完,欧家躲过了暗夜刀锋上京报信的老仆顿时跪倒在地,显然还惊魂未定,六十多岁的老人重重磕头,嗓子亦是粗粝沙哑:“少爷!慎言呐!”
欧茂竹不忍地闭了眼,嘴里弥漫着血味。
“茂竹兄”,谢九渊躬身一礼,“三年后,我谢九渊定助你回京入朝。”
欧茂竹定睛看了他一眼,不待谢九渊反应,弯下双膝,跪倒在谢九渊面前,一拜及地,然后起身:“我信你。三年后,我欧茂竹这条命,任凭谢大人差遣。”
谢九渊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宿卫上前,“我让这二位侍卫兄弟护送你回乡,保重,三年后,我等你回来。”
欧茂竹又一拱手,不再多言,上了马车,宿卫们与谢九渊道了别,上马护送着马车离京远去。
谢九渊原该回吏部办差,想了想,回府换了金吾卫的衣服,进了宫。
三宝公公见了他,松了口气,指了指御书房紧闭的大门,示意顾缜就在里面。
谢九渊推门而入,险些踩到了白玉笔筒,及时将它踢了出去,那笔筒骨溜溜地滚到了顾缜脚边,顾缜心气不顺,又一脚踢回了谢九渊脚下。
把笔筒笔搁等等一一捡起,摆回案上,谢九渊放缓了声调,将送行的事回禀了。
顾缜一声叹息。
谢九渊却不是单独为了这一件事来的,他接着又说,“陛下,官商的名录,您批了吧。”
“怎么”,顾缜皱了眉,“你没与他分说明白么?”
谢九渊万分无奈:“臣这个小叔,在家里嬉皮笑脸,可他定了的主意,旁人是改不了的。若是能改,臣就是不是家中第一个出仕为官的了。横竖有秦尚书看着,秦尚书依律严苛,应当是不会有大差错。”
一连两件事都不如愿,顾缜越发烦闷,却也无可奈何,迁怒道:“这个秦俭!瞎掺和什么!”
“听臣小叔说,秦大人当年被先帝派下去查晋省税银,少带了干粮,险些饿毙山中,是臣小叔行商路过,顺道带他走出了山,还给钱送他上了官道马车。”谢九渊解说。
顾缜这下又好气又好笑,“怎么就抠成这样,当官的办事出去不带下人还不带足干粮,这是诚心找死么。”
“臣恍惚记得,秦省那次税银案,秦大人该是微服私访”,谢九渊倒是替他解释了一句。
顾缜瞪向他,“私访因为抠门差点成了死访,也是妨碍办差,还有理了?”
“没有理,没有理。”谢九渊故作惶恐,跟哄孩子似的。
顾缜也察觉到自己在谢九渊面前太有小脾气,挥手赶人:“走走走,回你的吏部去。”
谢九渊见他心情好转,也就应声走了。
热闹一散,顾缜静下心来看奏折,谢九渊也回到了吏部与老狐狸们虚与委蛇,世子顾岚却因为教书师傅告了假,自己温书温得百无聊赖,灵机一动,告知了三宝一声,自己带着两个宿卫出了宫,直奔谢府。
本来么,这宅子还是他跟着一起选的,但是落成之后到现在,他都还没来做过客。谢九渊和顾缜一直忙忙碌碌,他见不到人,心里又有些小别扭,就自己跑来了。
谢氏听说世子到了大门口,来不及通知谢镜清或谢十一,便带了旺财与福伯前去迎接,眼见一个顶好看的小孩带着两个侍卫走到近处,立刻要跪下见礼,却被顾岚稳稳地托住了手,故作老成地正声道:“谢夫人免礼。谢叔对我多有照拂,有如长辈父兄,谢夫人只当我是自家子侄便是。”
我滴个娘,两个宿卫拼命绷紧了脸,免得?c-h-a??什么怪异表情来,长辈父兄?谢大人在世子这儿面子也太大了,比皇?c-h-a??戚还皇亲国戚。
谢夫人心中也是直纳罕,这孩子天潢贵胄,话语中对儿子却是一派纯然的濡慕亲近,倒叫人不知如何是好。
要是一般人家的老夫人,听了世子这话,不是惶恐地厥过去,就是得惊喜得厥过去,她略一思索,反倒依言而行,当即握了世子的手肘,听闻当时选宅子时世子就在,于是便带着他逛如今整理一新的谢府。
顾岚出门时并未细思,事到临头才有几分忐忑,得了谢夫人这样自然亲近的态度,他内心欢喜,越发乖巧可爱,把谢夫人喜爱得不行,谢九渊下朝时,他娘亲正进了厨房,要给世子亲自煮面吃。
“谢叔”,顾岚被谢夫人宠得心情明媚,什么小别扭都忘在了脑后,乖乖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