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 两姆子笑声清脆,乌亭奕也是渐渐的上浮了嘴角。
回到了家。
乌亭奕便去将炭火点起。
等到了屋内温度上升后,他便来到了坐在一旁乖乖玩着手指头的文筝身边,将他身上的斗篷解开, 柔声问道:“家中有笔墨,我们来画画可好?”
文筝猛得点了点头, 拍着手掌就叫唤着:“画画,画画。”
一手拉着从文筝身上取下来的斗篷,一手牵着如同孩子般人的手,两人来到桌面前,他道:“咱们画画,小逸便来练字。”
“乌大叔,我等下去外面的雪地里练字就好,在雪地里比沙地里还好写字呢。”小逸连连的摆手,如果不是夫子布下的功课,其他的时候他都不舍得用墨用纸,就是害怕费银钱。
乌亭奕将宣纸铺展好,四方形的桌面,铺了两头,他拿起一只毛笔先是递到了小逸眼前,他道:“其他暂且不论,可你的字还得好生练练,这可是你夫子说的。”
小逸脸上涨红。
他也是知道夫子对他的字很是不满意。
他倒是想要努力,可是宣纸实在是太贵,原来是没钱买,现在是不舍得用,有空闲的时候他便拿着树杈在地上写写画画,可是这样一来,感觉进步的很慢。
现在听着乌大叔的话,他更是有些羞涩。
乌亭奕摸了摸小逸的脑袋,他道:“无需去担忧其他,家中不缺这么几张宣纸,小逸尽管着用就是。”
说着,又像是回忆,眼眸中带着亮光,“你可知道,你阿姆当年……”
当年如何,乌亭奕并没有说下去,而小逸却是抬起了头,他唇瓣微张,到底还是问了出来:“乌……大叔,您以前认识我阿姆吗?”
其实,这样的疑惑早就有。
就在捡回来乌大叔后,当他醒来见到阿姆时露出的惊讶,他就有些怀疑,只是他一直没有开口去问。
因为小逸并不敢。
从他有记忆开始,他便与阿姆一直在流浪,也仅仅只是他们两个人。
吃得苦头受得累,他都未放在心中,因为他觉得只要阿姆能够一直在他身边就好。
所以,他是想过其他的亲人,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期许过。
但是现在。
他有些想知道了,甚至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知道乌大叔真的很好很好,好到让他的心中产生了一些的期盼。
声音中带着些许的哽咽,小逸还想去问,他想开口去问,乌大叔是不是他从小到大未曾谋面的…爹爹?
如果真的是,他不会去憎恨不会有怨言,因为这些日子的相处,他是真的能够体会到那种被至亲疼爱被关怀的感受,也能够体会到,为何别家的孩子见到爹爹眼中流露的崇拜。
因为,他现在就是这般,所以,如果真的是。
小逸已经决定,不论以前到底是发生了事,但是现在,他很想让爹爹抱抱他。
带着水汽的眸子中同样有着期许。
乌亭奕半蹲,面前的孩子,模样与那人有些三分的相似,可是对那人的不喜,在小逸身上却是消散,甚至是带着喜爱,他双手搭在孩子的肩头,对着他说道:“你阿姆还只有在你这般大的时候,年纪小小,却极为的古板,眉头紧蹙,也不爱说笑,我那个时候便想,这个世上谁能够让他开怀大笑,那个人绝对是他心中最为重要的人。”
小逸眨了眨眼,弯翘的睫毛沾上了些泪珠,他侧头望着旁边已经拿着笔在写画的人,而本垂着头的阿姆,却立马抬起了回望回来,咧着嘴洋溢着笑容。
很暖很美。
小逸问着:“这个人,是我吗?”
可是,无需人给他回应,小逸就已经能够确定,这个人定是他自己,十分的肯定。
果然,乌亭奕点了点头,他道:“自然是小逸,也是因为小逸,文筝才能够笑得这般。”
小逸耸了耸鼻尖,嘴角忍不住上弯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其实小逸心中,突然也有些明白了。
乌大叔,恐怕真不是他的爹爹吧。
之前之所以会这般猜测,一来是因为乌大叔对他和阿姆真的很好很好,而乌大叔看着阿姆的神情,就像是庄哥哥看向林哥哥一般。
再来,是因为他的名字。
很小的时候,阿姆只会叫‘小逸’,他不知道是在叫谁,可是不知不觉中,这个‘小逸’却渐渐成了他的名字,而乌大叔的名字中,同样的也有个‘奕’,这便是他起疑的一点。
小逸突然的说道:“乌大叔,我是不是可以起个正名了?”
……
庄辛延望着林其的眼中,带着的是柔情,带着的是蜜意。
这样的眼神,如果不是因为一次偶然,在铜镜中见到,恐怕他都不相信,这样的眼神会出现在自己的眼中,毕竟他很是记得,年幼的他,最为不相信的便是爱。
可这个时候,他最为感谢的,便也是这个。
爱能够抹掉一切的灰雾,能够洗刷掉所有的污垢。
让他的世界,瞬间变得明亮。
庄辛延微微低头,在林其的额头上轻轻印了一吻,瞧着他的睡容,仿佛一直都瞧不够。
睫毛微颤,林其睁开了双眼,眼神中还带着一丝的迷糊,还想着伸手揉揉眼,手掌便被大手牢牢的握住。
“你不是去村长那了么?”刚醒来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的沙哑,林其轻咳一声,撑起上半身坐起。
“就是说了说山匪的事,剩下的我也不想管,都交给村长处理,便回来了。”庄辛延给他整理着衣襟,看着他还带着迷糊的模样,便又道:“我是不是吵着你了,要不要再睡睡?”
“不用,刚就是闲着没事,靠着靠着就睡了,再睡下去,晚上怕是睡不着了。”林其微微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一些,他问道:“村长那怎么说的?”
“还能如何,自然也是不贪这个功,等明日他便会去镇上与八方阁的人一同去衙门商谈。”庄辛延很是冷静的说着:“这个功咱们送过去,也得让那些人感激涕零的接上手。”
林其并不是很懂这里面的事,只不过瞧着眼前的人这般的神色,不知为何,心中跳动的有些厉害,他轻推了下身前的人,说:“帮我倒杯水来。”
庄辛延起身去桌子边,林其便赶紧着掀开毯子将鞋袜给穿好,他可是知道,如果庄辛延在这,知道他要下床准会帮他穿袜穿鞋,这样的次数就是再多,他觉得自己都没法习惯。
庄辛延端着茶杯回转身来,哪里会不知道自家小夫郎心中想的什么,可是瞧着他面上带着潮红的模样,也是有趣的很。
林其喝了温水,便提议着两人一起出去走走。
今日的天气还好,外面虽然仍旧是冰天雪地,却好在没有继续下雪。
两人相并,肩挨着肩,出了房门,也没有目的地,就这么走着。
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炭糕也跟在一同,一会儿撒腿向前,一会儿前肢扒拉着雪地,落在了后退。
不知不觉得,两人居然来到了山脚。
林其停下了步子,微微弯身,从旁边的一棵小树上抓起了一把雪在手中,揉捏成团,没过多久,一个半大的小圆球便出现在手中。
庄辛延却是一把接了过来,弯手一振,振到了旁边的炭糕脑袋上。
脑袋上砸得尽是雪末,炭糕晃了晃脑袋,也没被砸疼,还当时有人同它玩耍,撒着四肢就是朝着前面人身上扑去,却不想尖爪勾住了衣摆,扯不下来,就这么吊在了庄辛延的下摆上。
庄辛延穿得细棉布,这么一勾,立马便是被勾出了丝来,脸上顿时就是一沉。
他正要弯身的时候,林其就已经蹲了下来,将炭糕解救出来,还抱在怀里,说道:“这可是你先逗它的,不能怪它。”
庄辛延黑着面,伸手就是捧着炭糕大脑袋揉捏着,可是哪里知道,揉捏完手中还带着亮晶晶的液体,想来是炭糕的口水,他想都没想,便朝着炭糕的毛发上擦去。
林其忍着笑,这个男人在别人面前有着不同的神情,唯独在他面前,有时会显得有些幼稚。
他伸手将炭糕塞到对面人的怀中,笑道:“抱好了。”
庄辛延微微眯眼,“它又不是没脚。”
“没脚也抱好了,你瞧炭糕都快睡着了。”林其抬了抬下巴示意着。
也许是刚才是被顺毛顺舒服了,炭糕这个时候眼睛已经半眯,就快睡过去了。
庄辛延无奈,这可不就是个祖宗么。
只是想着,这般的好日子,等炭糕大了肯定就没得享受了。
大黑个头大,那没见过的狼想必也不是小个子,等炭糕一大,它就是再想让抱也没人会抱了。
这般想着,庄辛延脸上又浮现出了笑意。
林其问道:“打着什么坏主意呢?笑成这样。”
庄辛延连忙回答:“没呢,我想着以后该给炭糕寻个什么样的媳妇。”
林其道:“哪用得着你去寻,炭糕厉害着,媳妇自然能自己找。”
庄辛延凑上前,笑道:“就跟我一般,也是自己寻得小夫郎,对吧。”
林其白了他一眼,不答。
庄辛延走过去,又是肩挨着肩,他说道:“开了春,我们去北边的汐城走走,林宝成不是老念着那个地方好,听说那里的奇花多,咱们买些回来种在花园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