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儿是静山山脉,多数山都很险峻,深入的人必然极少。里头应当有个山谷生长着大量的月光芽,沈砚或许是在凶手离开之后回去替家人收尸,顺手布了这么个阵法。”
元让对系统解释着,忽然对那个素未谋面的沈砚产生了同情之意。
真惨呐,十岁就要经历这些。
他这辈子十岁的时候在干嘛呢?
好像是在落日宗的后山劈石头玩儿,以及为一年后闯荡江湖做准备。
虽然连说话都没人教导他,可他又并不是真正的幼童。
而且他的第一把,也是唯一一把刀,就是落日宗给他的。
与沈砚比起来,他的童年就跟泡在蜜糖里差不多了。
他飞身去找沈砚的书房。
经过某个装潢依稀看得出往日别致精巧的院子时,他步伐微微加快。
【……】
系统憋笑。
元让找到了沈砚住的院子。
他溜达进了书房,把屋中原本点灯的地方各放了一盏灯笼。
元让眨眼睛,这系统背包还挺好用。
屋内亮堂起来。
里头积灰极重,且有些破败。
他打开墙角的几口掉漆严重的箱子,轻轻打开。里头是保存的较为完好的几卷画。
应当是沈砚画的吧,元让歪头。
仿佛为了验证他心中的某种猜想似的,他轻轻托起了其中的一卷,缓缓打开。
纸张上画的,是一副白鹤晾翅图。
惟妙惟肖,颜色浓淡之间挥洒自如。
边上的题字用的是平直方正的楷体,署名沈砚。
虽这张画笔法之间有些生嫩,可元让就算瞎了都不会认错——这分明就是先生的笔墨!
他握着画的手微微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
拿烟的手,微微颤抖。(叉腰仰天大笑
关于元元的身世,网游篇完结后会开番外详细讲。
第12章 网游篇(完)
在找到沈砚之前,元让还是不能够确定这件事。
不敢、不想、也不愿。
在他眼里,先生并不是一个陷于仇恨的人。
虽然他从不提及自己的过往,可他看向元让的眼神总是明亮又温柔的。
一个心怀仇恨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呢?
元让不解。
更多的,则是内心涌上的阵阵心疼。
他站在客栈的窗前,叹了口气。
天亮了。
这会儿,系统提示他卓秋上线了。
元让有些惊讶——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呢。
他走向楼下厅堂,见到了门口等着的卓秋,心中疑惑。
“卓秋。”
“哎,元兄!”
卓秋见到他便一脸的紧张,神色里带着焦急,似乎有什么事儿要说。
“去楼上讲。”
元让领他上楼,木质的地板被卓秋踩得哒哒响。
进了门,卓秋一反往日有些脱线的x_ing子,严肃的对元让道:“我昨天下线,就是因为收到了老爷子的消息,他参与过对网游的开发。”
他顿了顿,皱起眉头:“有很多玩家,登入游戏后,被切断了与现实世界的联系而死亡了。据那群开发人的了解,应该是一个发现了超脑秘密的人工智能做的。”
他老人家早在人工智能问世的时候就猜到——有了自己意识的人工智能,终有一天会出事。
而且那些玩家在虚拟世界也死亡了,不是平常掉级的那种死亡,是真正脑死亡。他们的尸体突然出现在新手村里,被一些玩家认出来了,起初以为是恶作剧,后来他们当中的少部分人已经知道了真相。
脑死亡不同于身体的死亡,现在这个游戏十分危险。
现在消息封锁,但是过不久会公诸于天下,超脑肯定会被销毁。”
【虽然不知道是哪个牛逼的NPC干的,但在游戏关闭的一瞬间,是逃离它最好的机会!】
卓秋的语气中出现了一丝犹疑不定:“而且那些尸体的状态是泛青……”
“你是说,玩家的死和月光芽有关?”
元让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无波,实则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对,而且那些玩家生前都是活动在静山城附近的。”
卓秋暗自嘀咕——不会这么巧吧。
“总之,我说完这句话就要下线了,这次上线是为了把事情告诉你,希望你也小心。”
他看向元让,虚拟世界认识的人,在现实世界见面的机会几乎是渺茫的,他们这次的分开,就相当于永别。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可他从心底已经把元让当成了他的朋友。
元让抿唇,开口道:“你告诉了我这么重要的事情,而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我不是玩家。”
【你疯了!】
卓秋虽然二兮兮的,但他并不傻。
元让的言下之意他明白,不是玩家,那就是NPC了。而NPC接近玩家,说没有别的目的恐怕没人会信。
但是元让选择把真相告诉他。
可卓秋却笑道:“难怪你身手这么好。”
“我下线了,元兄,保重。”
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朋友。
而且是终其一生都再也见不到的朋友。
元让明白了他的意思,莞尔一笑:“保重。”
屋子里只剩下了一人。
元让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用着生平最快的速度向沈府掠去。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那个以杀死玩家而让超脑受到外力摧毁的人,是沈砚。
他落在沈府门口,几乎不敢进去。
但他还是进去了。
正厅里一位白衣人倚着柱子望向他,清风霁月,缓带轻裘。
乌色的青丝用玉冠束起,尽显君子端方。
是沈砚。
元让只觉得心跌入了谷底。
他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你来了。”
沈砚开口,语气似乎悲喜难辨。
元让抬眸盯着他形状优美的杏眼。
先生曾经对他说过,一个人的眼睛是会说话的。
沈砚的眼神很复杂,有释然,还有......欣喜。
他想质问沈砚,为什么要杀那么多无辜的玩家。
元让紧攥着刀鞘上的小巧玉章,手指因为用力的缘故被他压的微微发白。
“先生。”他艰难的开口,一向清越的声音显得有些滞涩。
“您教过我,人之生也,当将顺其美,匡救其恶,若为之不仁,必将自食恶果,众叛亲离。”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玉章被他攥的愈发用力,几乎是要捏碎一般。
沈砚看着他紧张时便会习惯x_ing攥东西的的小动作,突然有些好笑。
即使这话再难听一些,他对着元让都生不起气。
一点都没变,小时候鼓着包子脸爱攥自己的袖子,长大了似乎嫌弃攥袖子太幼稚,开始抓他雕给他的印章。
虽然元让面色平静,可沈砚只消看着他的小动作便能推测出他的想法。
毕竟现在站在他眼前的一脸委屈的质问他的,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孩子啊。
元让只见面前的白衣书生斜斜的倚着柱子,虚弱的几近倒下,显然是命不久矣的样子,闻言竟也没生气。
“我是这么教过你。”
沈砚侧过头来,勾唇朝他笑了笑,俊美而儒雅的面庞竟因唇角微微干涸的血迹而显得有些邪气,
“众叛亲离,你也会离开我吗?”
他的眼睛很深,深的元让觉得能把他的灵魂吸进去。
“先生……”元让讷讷开口。
“沈家……若是能让仇人付出代价,一条命算什么。”
“我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就没打算活着。”
沈砚一如既往地用包容宠溺的望着自己的徒弟,闭眼轻叹道:
“而且,我该死,不是吗?”
元让本是立在他面前的,听见这话,倏然间猛地一跪,膝盖在地上磕出清脆的响声。
他扶住沈砚的身子不让他彻底倒下,而后用双臂紧紧抱住,额头搁在他的颈窝里不说话。
不是的......我一点都不想你死。
沈砚的颈窝有些凉。
元让侧头,轻嗅着先生身上熟悉的竹香,在这一瞬间,忽然想让这一刻永久保持下去。
“先生,不要走好不好。”
不要走,一直当我的先生好不好。
求求你。
“超脑不会放过我的。”
“你能来送我最后一程,我很欢喜。”
沈砚用最后一点力气抬起手,抚平元让的匆忙之间散开的发丝,轻声开口:
“我还未给你取字。你的字,便唤明允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