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小驴觉得,打归打,战友的交情是能托付生死的,哪个还会记这点小仇?小小的考核互相帮帮忙也是应当的么!
只是听说监考官便是自家师父后,那点作弊的小心思早就如一缕青烟,“滋”一声悲凉凄楚地灭在了瓢泼的冷水下。
考核前夕,诸人都哭丧着脸熬灯苦读时,不计前嫌的仲微仲六少爷,微笑着拿着书本开了堂考前冲刺课,耐心讲授考试经验,教导应考秘诀……
打这次月考后,不仅仅是驴子、二宝等少年团中心人物,诸位好武的学渣们通通都见识了“学霸”的威力,心悦诚服地让“少爷”坐了团里的第三把交椅。
仲小六自此日日训练,与同伴们同行同止,渐渐混成一团,连出行值岗都有几位忠心的追随者,想想当日在厉大人和仲二面前的丢人现眼,他真是恨不得揍那时的自己一顿,没得让他们看轻了!
听说仲小六被他哥和阿弦丢到了少年团里,不但不管不问,还有点讳莫如深的意思,畜牧司的越司长摸摸自家有些清减的肚子,啧!还是去看看那孩子,到底也一路同行西北,还同生共死了一遭。
挺好的娃,弄点好吃的哄哄,给他哥和哥夫道个歉,自家人有什么过不去的槛?
畜牧司有了厉大人出的三大绝招,虽是时日不长,可有些地方还是立竿见影有了奇效,比如那猪羊圈里、牛马棚中满当当的大肚子牲口,比如那近千只满地跑的j-i仔、塘里游的鸭鹅,看这生机勃勃的场景,哪个来人不是流着口水摸肚子的?
越司长让傻墩抓了只刚长成的小公j-i,记在自己的账下——厉大人要求各处账目清晰,旬月都有精学简数的小书生来帮着理账清账,虽是自家兄弟,越治也不愿意为了这点小意思坏了情分,笔笔都是记得清。
这畜牧司里能写字的,除了他这司长没几个,总不能一点屁事都让他这司长cao劳吧?
副手黄管事便画了个各人都能看明白的账本,各物事皆用简笔图来描,有一数便画一横,有一蛋便画一圈,简单倒是简单了,连傻墩都知道画线,可随着牲口家畜的增多,几千只j-i鸭鹅蛋的,如何还数得清?描得过来?
听了来对账的小学生的汇报,说是数了半日才数清那账本上画的蛋!厉大人哭笑不得,责令畜牧司人人都必须学会简数。
大木奉加美食,厉大人再摸个顶,半月之后畜牧司人人都学会了用简数记账,连傻墩都能手指脚趾并用地数到百了,可见再粪土的土鳖,有厉大人悉心调教,那也是能上墙糊一把的。
有鉴于此,厉大人让简数科的学生们又抽检了各重要部门,把该学会记账的个个都轮训了一遍,这才初初理清狄丘的家底。
越治也是忙完这阵账数,才想起了仲家小六。
他拎着小公j-i去了厉大人的专属大厨贺七处,用厉大人最近新出的方子精心烤了,便带着香喷喷的烤j-i去了少年团探望故人。
仲六黑瘦了不少,那双漂亮的眼睛却精气神十足,越治也说不上来有什么不一样,却觉得这孩子精神多了,再不是一路同行时,那郁郁又惶惶,似是随时会被惊吓到的小模样,果然,还是这样看上去顺眼顺心多了。
接过香喷喷的烤j-i,仲微嫣然一笑,两个眼睛似是会发光,他随手将j-i交给垂涎欲滴,正探头探脑嘻笑着张望的伙伴们,又诚恳地谢了越大哥,突地抬眼,轻声问道:
“越大哥,若是,若是我不姓仲,当*你还会不会买我,救我出那火坑?”
越治一楞,也笑:“你傻啊!小六,你若不是仲家小六,我认得你是谁?”
仲六眼眸低了下去,轻轻笑了声:“也是,我当真傻了。”
“喂喂,你别难过啊!你要不是仲小六,越大哥虽是不认识你,不知道有你,可要是真见着了你这般讨人喜欢的孩子,不管你姓什么,都会出手拉一把。你越大哥可是有钱的好人!哈哈哈!”
越胖子毫不愧疚地往自己脸上贴金。
仲微噗嗤一笑,抬起头认真地说道:“谢谢你,越大哥。”
第106章 礼物
厉大人最近行踪有些神秘,忙碌一整天后, 从铁甲那里拿了什么东西回来, 便一头钻进自己的屋子, “吱吱咯咯”渗人的声音响上快大半个时辰,这才一头是汗, 满脸疲倦地出来吃饭。
石屏难得有空脱开一帮子百姓的繁杂事务,来府衙向公子爷禀报近日的种种事宜, 却见他行止如此古怪,不由得悄声问思庐:“这……又是怎地了?”
“三五日了,神思不属的……”
正悄悄说着, 却见厉大人夹起块肴r_ou_,恍恍惚惚地往自己鼻子上戳,吓得思庐赶紧伸手一拨, 把那筷子给拨歪了, 险险擦着厉大人的靓鼻孔而过。
“公子爷!您吃饭好歹回点神。”
厉弦一惊,呲牙笑了笑,又似半梦半醒般双眼直楞,乱伸筷子。
思庐只得紧盯着, 不时伸筷布菜,石屏也忙伸手帮忙,免得公子爷吃顿饭还不小心把自己给捅个窟窿出来。
厉大人胡乱塞了几口,匆匆填饱肚子, 让思庐侍候着洗漱完,又跑到屋子里忙起来。
思庐悄悄张嘴, 无声地“说”道:怕是和那位吵架了,五天没召人来了!一回衙就这副样子,又不敢劝。
石屏惊讶地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
自打那位来到厉家,公子爷散尽姬妾,独宠他一个,当真是把人放在手里怕摔了,放在嘴里怕化了,那个黏糊r_ou_麻劲,连烟青都黯然退避三舍,要不是仲爷是男人,怕小主子都蹦出来了,如今居然还会吵嘴?
眼见公子爷这听不进话的模样,石屏也只得摇摇头先退下,改日再禀一应事务。
厉弦哪里还顾得上自家贴身管事的窃窃私语,一脑门子里都是层层叠叠的电路图,这电离要走的“路”虽是要铭刻在同频发生器的内部,但首先肯定要通过他脑内的“锚点”来周转。
这几日弄两个小小的“发生器”,为了细调外形,又是锉又是刨的,还得让锚点在脑内开辟频道,与这两个“发生器”调整对好频道,倒把自己弄得一脑袋浆糊,晕晕又乎乎的,哪里还有心思召唤仲校官来“汇报工作”。
好在钟大仙说了,这些状况都只是暂时的副作用,完工后过个几日就能消停了。
用了五天光景,厉弦终于把那两个由铁甲打造出来的初胚,成功地内刻上了完整的“电路”,并且调制完毕,只要记录下使用人的精神力标记,就算大功告成了。
两个发生器,一个自然是给自家夯货的,另一个则要给还蹲在安成县监督朱壮威的柴东城送去,这东西要示范说明,还要印记精神力,也只能亲自跑一趟,再装一番神通了。
摸摸手中精致可爱的两个发生器,厉大人便有些雀跃难忍,心头痒痒的,恨不能立时找仲二来试试……
脚刚迈出房门,就听思庐在外禀道:“公子爷,仲校官来了。知道您在忙,怕扰了您‘闭关’,正在厅堂等候。”
“倒是巧了……”
厉弦哈哈一笑,急忙奔了出去,刚迈了两步,身形突地一顿,转过身来,摸了摸有几日没好好打理的发髻,扬眉问道:“……如何?”
思庐使劲摒着笑,学着公子爷往日夸赞他人的手势,竖起两根大拇指,诚心诚意道:“形貌昳丽,姿容秀雅,让人见之忘俗!”
厉大人很是欣赏思庐的意趣与眼光,满意地点点头,不紧不慢地晃了出去。
“阿弦!你忙完了?”
听得脚步声,仲校官哪里还有往日在人前的威武严肃之状,早就欣喜地蹿了出来。
“嗯!咦,你今日倒有空闲,新兵训得如何了?”
厉大人笑吟吟地随口问道,见仲衡身后的几上放了只食盒,便看了两眼。
“已训得有些模样了,五百长矛兵已披甲试训了几次,玄半甲防护甚强,有几处关节执矛动作时略有妨碍,我已让铁技师修整;护卫与一些力大会武技的,组了六十余跳荡兵,另有百十名弩弓兵,这些都需披轻便的皮甲,烟青管事正调女营中善女红者串织铁甲片,缝纫皮甲,只是好皮子难得,硝制太慢……”
厉大人听着,随意点点头,这些事他都略有所知,尤其那皮子,来到狄丘虽是猎了不少,但会硝皮的能匠几乎没有,山里人自己弄的很是耗时,折损又大,一年半载未必能硝出几张能用的上好皮子来,根本不敷制皮甲所用,确实需要弄个方子来好好硝制……
只是这夯货来这一趟便是为了这些繁琐不尽的公事?边说边挡着那只食盒又是何意?
厉大人从鼻孔里哼出一声,伸手拨开有些讪讪的碍事“柱子”,拿过那食盒就要打开。
“……就是一份汤饼。
今日是我的生辰,母亲本欲在家里办个小宴,我说狄丘如今处处忙碌,物事又缺,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原听你说过你‘师门’有过生辰吃汤饼的习俗,我就去贺七那里自己动手做了一份,本想……如今怕是坨了,不吃也罢。”
厉弦将手放在那简陋的黑漆食盒盖子上,听仲二说完,白了他一眼,将盒子打开,果然那汤饼的汤都被面吸干了,精麦粉手制的宽面条子涨起一堆,粘乎乎地搭在一处,几片豚r_ou_蔫搭搭地挂在上头,模样实是不好看。
厉弦伸手拿过盒子边上放着的木箸,嫌弃地挑起一坨面块送进嘴里,撇了撇嘴:“啧,味道有点淡,卤r_ou_是贺七的手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