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好半天,直到男人已经没了力气,衣服也湿嗒嗒的贴在身上后,他才脱力的靠到床柱上,无神的诉述着他的宝贝女儿,“虎妞才刚十三,还是个孩子。家里穷,没办法,只能把她送进大户人家做丫鬟,贴补家用。那孩子孝顺,赚的钱都会拿回家里,自己则舍不得买一套像样的衣服。不过那孩子能干,很得大管家赏识,被调到了老爷的身边做丫鬟,做了二等丫鬟。之后,她就很少回家了。没办法,老爷身边必须总有人伺候,轮休的机会少了,她也想多赚点,就这么定下了。本来上个月就是她回家的日子,可她没回来,我和老伴也没多想,毕竟之前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可这个月她还没回来,我就不放心了,便进城来看她。可谁知那言府根本不让我进门,我怕孩子出事,就来衙门看看,可谁知……我那苦命的孩子啊!”
周凛脸色一沉,暗暗将那个言府打上了红色的大叉,继续耐着性子询问案情,“那之前虎妞有没有反常的举动?”
汉子擦干眼泪,努力回想,摇摇头,“没有啊,和平时一样。”
周凛皱眉,“那你能把她说过的话重复一遍吗?我看能不能从中找出线索。”
一听要找线索,汉子也不难过了,皱着眉拼命回想,一句话不落(la,四音)的将这几月来说的话都告诉了周凛。周凛让师爷记录清楚,之后又反复翻阅,发现这些话都很正常,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反复思量,他决定还是先从言府查起。为了报答之前他们的知情不报,他很厚道的带着衙役捕快直接包抄了言府,吓得小厮丫头哭做一团。至于虎妞的父亲,他只能用查找线索来分散他的注意力,要不这个刚刚受到重大打击的男人恐怕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他以前就曾听说过,这种被害者的家属要是没有什么分散注意力的话很有可能会自杀,又或者自己去查案,不管是找到真凶还是找不到真凶,都会是一种危险的行动。为了这个可怜的汉子,心终究是软的周凛还是让他跟着查案,只是在之前给他讲了一遍道理,让他知道,他的任何不明智的举动都有可能让凶手逍遥法外,所以老实的庄稼汉见周凛确实是给女儿破案,就老实的听从他的安排了。但周凛依旧不放心,还是把陆山中派到他身边守着,这才带人去了言府。
一进门,他也不客气,直接让捕快踹着门走,把那些小厮丫鬟吓得呀呀直叫,甚至有些人还尿了裤子。直奔大厅后,在言老爷色厉内荏的几声训斥下,周凛更加大声的吼了回去。
“大胆言函,你可知罪!”
言老爷腿一抖,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碰碰的开始磕头,“青天大老爷啊,这不管小的事啊!小的是清白的!”
周凛也不管他。心想,不管是不是你干的,先把你吓傻了才是真的。
“哼!清白?谁清白就你不清白!虎妞失踪,明明是你府上的丫鬟你却不报案,在告示贴出后还隐瞒,你说,人是不是你害死的!”
言老爷这回吓傻了,哆哆嗦嗦的更加用力的磕头,连声音都带了哭腔,“青天大老爷啊!这事真不是小的干的!一个丫鬟,小的哪知道她失踪了!后来看到告示,小的怕有人怀疑是我,小的就没敢去认!大老爷啊,您要相信小的啊!小的真是清白的!要不您去问我夫人,这一个多月来我都没出门,一次都没有啊!大人啊,小的真的是清白的!”
周凛暗暗翻个白眼,一看这就是个鼠目寸光的家伙。不过,该吓唬还是要吓唬,要不他才不会老实交代呢。
“一个多月没出门?是不是杀了人不敢出门了?”
这回言老爷直接吓摊在在哪儿了,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嚎丧,“大……大老爷啊!!小的真的没有啊!刚开始是没注意,后来看到了小的就吓傻了,这一个月来小的上茅厕都是带着小厮去的啊!小的连鸡都没杀过,怎么可能会杀人!大人啊!小的是清白的!!”
那因害怕而变调的嗓音听得周凛直皱眉,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能达到他想要的目的。他先是思考了一下,然后迟疑的将信将不信的让言老爷带他去虎妞以前住的地方。那言老爷一看周凛有些信他了,哪敢再有半分隐瞒,连滚带爬的带着周凛去下人住的小厢房。
不得不说这个言老爷还真是胆子小,那个小院愣是在之后被锁了起来,就连里面以前的丫鬟们也都不带一点行礼的搬了出来,不过同样吓坏了的小女孩们哪敢吱声,都老老实实的搬了出来,后来连路过都不敢,这里愣是变成了荒园。短短一个多月,那草愣是长了半尺高,足能看出这里有多么的不招人了。
言老爷哆嗦着大管家去开门,大管家也怕,踹了一个小厮出去。那新来的小厮是哭着去开门的,那钥匙整整掉地上三回,最后打开的时候,那小厮直接尿了裤,可此时也没人嘲笑他了,都吓得不敢吱声。
被他们的情绪感染到,周凛也有些害怕,手心中冒出了冷汗。感觉到他情绪的方天云不由自主的握上他的手,用实际行动来给他打气。
感受到身边人的热度,周凛这才松口气,心踏实了不少。回握住他的手,周凛暗暗吸气,大跨步走了进去。可没等他正式走进门,心情激荡的虎妞父亲已经跌跌撞撞的跑了进去。也许任何人都害怕,但唯独爱女的农家汉子不怕。他恨不得能和自己女儿的灵魂见上一面,又怎么可能会怕这女儿住过的地方呢。
他眼圈发红,抖着手如同瞎眼的小鸡一样,撞开一扇门看看,再撞开另一扇门,期盼又迷惘的寻找着,似乎想找到女儿的身影又或者女儿存在过的痕迹,嘴里喃喃喊着:“虎妞……虎妞……”
周凛闭上眼,原本的恐惧渐渐散去,只有无限的辛酸和沉重感徒留心间。将泪意压下,他沉声问言老爷:“哪个房间?”
言老爷还是害怕,惨白着脸冲管家一努嘴,管家哭丧着脸回答:“第……第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