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不辱使命。顾非墨跳下马,向顾天钺回禀。
顾非墨一让出来,方轻就暴露在苏合眼前,苏合见到方轻衣衫不整,不由睁大眼睛。
方轻十分尴尬地下了马,低着头看地上。
顾非墨先介绍道,这是我们王爷,当朝摄政王,我等路经此地得知方大人遇险,特来营救。
方轻连忙抬头,找准了顾天钺的方向后又低下头,感谢道,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咳。顾天钺轻咳了一下。
顾非墨会意,又介绍了苏合,这位是苏合苏公子。营救你的计划就是他想出来的。
方轻又找准了苏合的位置,待看到苏合十分年轻,似乎还未成年,不由愣了愣,但随即又低下头,多谢苏公子救命之恩。
苏合依旧好奇地打量着方轻,有些玩味地摸摸下巴,道,顾大哥,你们救出方大人时他还在睡觉?
顾非墨想起了从地板下出来时见到方轻狼狈的样子,不过当时时间紧急,没时间让他整理衣服,便把他带出来了,不由看向苏合,道,当时是在床上。就算知道了好歹给别人留个面子吧!
苏合眨眨眼睛,顾大哥救人时怎么就确定屋子里没有其他人?
顾非墨:
方轻脸顿时红了起来,大概他也想到赫成风一出门,顾非墨才在地板上挖出一个洞,这时机还真是准时。
苏合看到方轻的神色,心中了然,脸上露出一个高深的微笑。
顾天钺见苏合终于问完了,不由摇摇头。
一旁的婢女上前,方大人请随婢子来。
婢女把方轻带到附近的树丛后,因为苏合与方轻的身材差不多,婢女们便拿出苏合的衣服让方轻换上,又端了一盆水给他擦脸。
多多谢。方轻又尴尬又感激,他脸上也被烟灰熏得脏兮兮,又衣衫凌乱地见人,让他实在无颜以对。
这边,苏合蹭到顾非墨旁边,用手肘碰碰他,小声道,有偷听到匪首和方轻的谈话吗?
顾非墨看着苏合,脸色犹豫。
苏合一挑眉,不许隐瞒。
这是别人的隐私要是是王爷的命令,顾非墨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让他说的人是苏合。又因为平时和苏合笑闹惯了,便不会像对王爷那样敬畏。
苏合不满道,这时候知道是别人隐私了?是隐私你怎么偷听了?真是一点也不君子。
顾非墨无奈了,生气的苏合他不敢惹,只能把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等到他说完,方轻也换完衣服出来了。
苏合看到方轻穿的竟然不是青色的衣服,而是他之前还是小厮时穿的那种干净利落的短打,不由疑惑地瞄了瞄顾天钺。这衣服怎么还留着?
顾天钺假装没看见,抬头看乌云越来越密的天空。
这林中大火看来还要烧一短时间,方大人不如上车一叙?我正好有些事情想要请教。苏合对衣服的事情也没多想,把方轻请上马车。
方轻连忙摆手,请教不敢当,苏公子有话直说便可,还有叫我大人实在折煞我也,唤我名字就行。
苏合点点头,就当知道了,走上马车,见放在茶几上的昙花挡人视线,说起话来十分不方便,想了想,就和方轻并排而坐。
顾天钺走上马车,不由皱起眉头,把苏合拉到主坐上,坐在自己的旁边。这样一来,苏合和顾天钺坐在一处,方轻坐在他俩的对角,说话时也能看得到彼此。
苏合坐下后,顾天钺的手又覆了上来,寒冰诀所带在凉意又绕了上来。苏合不安地动了动。
怎么了?顾天钺转头看向苏合,发生他的脸还是红红了。暗暗疑惑,难道周围太热了,不够冰?
没什么苏合感觉从手上传来的温度又凉下几分,这几丝冰冷把他心里的因疑惑所产生的焦虑压了下去。静了静心,见方轻一脸担忧望向窒息,便叫了几声。
方轻回过神,不好意思。
你是在看山上的人?苏合促狭地微笑道。
顾天钺心中感叹,苏合还真是喜欢捉弄人。
方轻却摇摇头,不是,我是在想这火,燃起如此大火,是想让赫想让山上的恶匪开闸放水吗?
这火另有所用。苏合笑了笑,目光一转,你和山中匪首熟识吧,能说一说你们认识的事情吗?
方轻自嘲一笑,我竟然把那罪大恶极的人当成好人,还和他朋友相称,如此识人不清,有什么好说的。
苏合见方轻神色夹杂着一丝痛苦,想了想,安慰道,每个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只要未来想明白了,不再继续错下去便好。
苏公子说得是。方轻神色一定,决绝道,我决不会再错下去了。
呃?苏合诧异地愣了愣,想着难道是自己表达得太含蓄了?他说的明明就算他们俩是一官一匪,但还是有可能的啊。
顾天钺可没兴趣关心别人的事情,关于那匪首的事情所有人都没方大人了解,或许方大人自己都未必清楚,那匪首的身份恐怕不简单。
方轻听到这话,脸色一白。
苏合暗瞄顾天钺,你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顾天钺淡淡喝茶。
他全名叫赫成风,我和他是在两年前的庙会上认识的方轻很识大体,想清楚明白后把关于赫成风的事情一一道来。
其实先认识赫成风的是方珍。
那年,方轻带着三岁带是团子的方珍逛庙会,却不想逛到一半,遇上了两群小混混在庙会上打架的事情。当时已经有官差前来把混子们收拿归案,但方轻遇到了少不得要了解一下缘由,就把方珍交给一名官差照看。等他把事情处理完毕,却发现那名官差把小方珍弄丢了。
这让他不由慌了起来,又派人寻找方珍,只愿不是被人贩子拐走了就好。
最后,方轻是一个卖花灯的摊位前找到方珍。方珍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抱着,那男人刚从摊主手里买下一只可爱的兔子灯,交给欢欢喜喜的方珍。
方轻见女儿脸上不似有害怕的神色,便松了口气,连忙过去道谢。
那男人就是赫成风,因为赫成风对方珍非常友好,所以方轻先入为主就是赫成风是个好人。
之后,方轻见赫成风是英雄气概,而赫成风见方轻或许有也儒雅温和如清风徐来之感,两人便是一见如故。方轻也不隐瞒自己嘉州司马的身份,与赫成风结交,而赫成风听到方轻的官职,也没有谄媚或巴结,更令方轻赏识。
赫成风说自己是江湖人士,一身黑衣,腰间缠着金色的链子,那是他的武器。他出手大方,更是深知人情事故。方轻在官场上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跟赫成风倾诉,他总有办法解决。
只是方轻公务繁忙,总是赫成风来找他的,带着一壶美酒,到来也不出声,只在书房外的石桌上坐下,一杯清酒慢慢饮着,就在外面静静等待。
方轻忙完公务,打开书房大门就能看到赫成风的身影。一天的疲劳一扫而空,两人举杯到天明。
越是深交,方轻也渐渐感到他对赫成风一无所知,除了他的姓名以外,对他的家世,身份,来历毫不知情。
然而君子相交又何必在乎这些?
直到剿匪那天,看到山头那腰间金光闪闪的身影,才知道原来之前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苏合听完,拿起茶盏慢慢喝了起来,却不说话。
有看法的话,不如说出来。顾天钺看着苏合道,心中带着一丝关切。
苏合却有些迟疑,偷偷瞄了方轻一眼。以他心中想法,只怕会让方轻和赫成风和间隙越来越大。从方轻话中听来,方轻对赫成风是有感情的,只是他自己没发现。又因为两人立场不同,便有很多顾及。君子有成人之美,又何况是这样不容于世的感情。
顾天钺见苏合的神色,哪能不明他心中所想,想了想,坏人还是由他来当吧。便向方轻问道,你还记得那庙会上两方混混打起来的缘由吗?
第五十九章:覆水
好像是一方撞到另一方,一言不和就动手打起来了。方轻想了想道。
那么那些小混混平日是做什么的呢?那日庙会之后你有观察过他们是否出手突然阔绰起来?顾天钺继续问道。
方轻微微一愣,不确定道,这我不清楚。
那么,你把女儿交给照看的那个官差呢?他平日家境怎么样?庙会之前生活上是否有困难?庙会之后是否解决困难了?顾天钺顿了顿,声音毫不留情,又或者,你认识那个官差吗?是脸生还是脸熟?事后你又有见过他吗?
方轻脸色越来越白,王爷的意思是说,那一场相遇都是设计好的?赫成风是有目的的故意接近我,而不是偶然。
苏合叹了一口气,都是猜测,你别多想。
方轻垂下眼,缓而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
苏合斜瞄着顾天钺,说话太犀利了。
顾天钺挑眉,让苏合当好人竟然还敢嫌弃他?
苏合好像理解了顾天钺的表情,不由撇撇嘴。
窗外突然响起一声闷雷,云层翻滚,夹杂闪电,只见电闪只听雷响,便觉得周围火烧般的灼热都凉了下来。不一会儿,大雨落下,如豆粒般大小,砸在脸上生疼。
婢女们进马车躲雨,苏合却兴奋地马车中走出来,终于下雨了。
一下雨了就利用完了把手松开?顾天钺不快地皱起眉头,进来。
苏合置若罔闻。
顾天钺又道,要是淋雨生病了可又要喝药了。
苏合身体一僵,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进马车。
只是刚淋了一会儿雨,就连发梢都湿了。顾天钺看着,眉头却没舒展,重新握上苏合的手,用内力把苏合的衣服烘干。
呃苏合有些不自然地摸摸鼻子。
等到衣服烘干了,婢女们也把藏在马车暗格里的雨伞找了出来。
苏合见了,不由微微惊讶了一下,这马车上倒底有什么是没有的?
两名婢女掩嘴笑了笑,出门在外自然要准备齐全。
苏合打着伞下了马车,顾天钺也下车,仰头看着天边,只见他们这一处乌云压顶,可远处不说晴空万里,但也只是薄薄的几片云彩遮空。
平峰山上空,大雨哗啦啦地落下来,雨幕大得几乎蒙了人的眼睛。
多人不由担忧起来,下雨了,火要灭了咋办?
唉,看来老天都帮着那些坏人啊。
听到官差的话,护卫们也有些担心地看着苏合,苏合脸上没有任何异样,这雨下得,早在他意料之中。
没人想到会下雨,更何况行军打仗哪会带把雨伞?还好周围的官差和士兵们都有带头盔,好歹能挡了挡雨。
王爷,现在军心不稳,如何是好?顾非墨脸上露出原来的颜色,一场大雨把他脸上的烟灰冲得干干净净。
顾天钺看了一眼苏合,淡淡道,无事。
盯着山顶就好。苏合脸上的笑容一直都高高扬着。
徐林身上都湿透了,顶着大雨跑来向请教苏合,一来就见到从车窗往外看的方轻。方轻虽被救回来,但立刻就被苏合请上马车谈话,徐林这才能与方轻说上话。
见过方大人。徐林拜请道。
徐林,我不在这几日,多劳你费神了。方轻叹了口气道。
是小人职责所在。徐林道,还好有摄政王相助,城中无大事发生。
方轻又问道,珍珍怎么样?
珍珍很听话,只是一直念着大人。徐林回答。
嗯,这就好。方轻神色黯淡下来,不知回去后要如何像珍珍说明赫成风的身份。
苏合往方轻那处的车窗看了一眼,珍珍很聪慧,对于赫成风就是匪首的事情她可能早有心理准备。
方轻吃了一惊。
苏合微笑道,五岁便如此懂事,如好好教导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方轻却摇摇头,只愿我儿一生平安无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