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季非情竟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眨眼间旋身避过,两指夹住锋利的剑锋,使其形成一道弧度,余光瞟向花青鸢陡然变色的脸,轻蔑一笑,说道,“你到底还是反了。”
回到宫城这边,启凌风望着庞大勇与李胜,内心有太多道不出的感慨,这世上,真的有太多的事,太多的人会瞬息万变,教人猝不及防。
譬如,一直未曾现身的花青鸢,又譬如,眼前这两个他一直视作叔父的人。
如果时间可以逆转,倒退到一日之前,启凌风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庞大勇和李胜这两个追随父亲近二十年的人会与反贼勾结在一起,而现在,事实就摆在他的眼前。
正作此想,庞大勇朝城上的启凌风高声喊话,“凌风侄儿,昏君听信j-ian佞,暗害了你爹,你若还是你爹的好儿子,就马上下令打开宫门,让庞叔杀进去,要了那无道昏君的狗命!”
启凌风正色斥道,“皇上暗害先父之说纯是有人捏造,其用意居心叵测,庞叔怎能听信j-ian人的一面之词,无凭无据,就如此鲁莽的举兵造反,犯下这等滔天大错!”
“你!”
一直对‘真相\'深信不疑的庞大勇见启凌风不肯相信自己,反而听信昏君j-ian臣的哄骗,素来x_ing子火爆的他,直气得面色铁青、横眉怒目,正要开口痛骂一番,便听到身旁的无恤横c-h-a一言,“当然不是无凭无据。”
话音刚落,他的手上亮出一物,令宫城上的人齐齐瞪大眼睛,而启凌风则是眸光一深。
谁也没想到,那竟然是随着启明舜的遗体一起失踪多日的兵符。
兵符——
众所周知,历朝历代都是作为调兵遣将的专用信物,在征战沙场的将士们的心目中,它的存在甚至比圣旨的意义还要重大。
若说方才庞大勇的只言片语不足为信,那么兵符的出现,则能够轻而易举地起到动摇军心的作用。
“兵符在此!”无恤高举兵符,冷然的双目一扫城上的启凌风等人,掷地有声地说下去,“受启大将军临终重托,以此兵符代他号令忠义将士,诛昏君,铲j-ian臣,为天下百姓再造太平盛世!”
“一派胡言!”
伴着马蹄阵阵,一声中气十足的喝斥传来,大将启明舜身着将袍,率领一队兵马赶至,威风凛凛地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爹!”
启凌风见到自己的父亲活生生站在眼前,激动地唤出来,单足轻轻点地,人已如白鹭一般跃到宫城下,大步走到父亲身边,脸上的表情有惊有喜,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这……\"
庞大勇与李胜见来人竟是死去多日的启明舜,更是大吃一惊,边关将士们也都纷纷瞪大眼睛,只听军队中有人大喊,“是启大将军!原来启大将军没有死!”惊讶之声此起彼伏,遍及开来。
情况发生变化,超出无恤的意料,他也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表面上却兀自镇定,出言安抚庞李二人,“两位将军莫惊,人死岂有复生的可能?这必是他们找人易容而成,有意扰乱我军的心神,庞将军,李将军,可千万不要中计啊。”
庞李二人面面相觑,对亲眼所见之事,难免心生些许迟疑,这个时候,只听与他们对峙而立的启明舜大声说道,“庞大勇,李胜,你们两个老小子犯什么糊涂,当真要跟着这伙贼人造反不成?”
“你如何证明,你真是启大将军?”庞大勇质疑道。
启明舜哈哈一笑,说道,“庞老三,你别忘了,今年年初的时候,你可还欠着我三两银子的酒钱没有还呢!”
这等日常小事,除了他们三位当事人,外人自是不可能知晓,庞大勇与李胜互望一眼,均是又惊又喜,异口同声地大声道,“大哥!真的是你!”
这下,两人的心里全明白了,他们是被离恨天的人给骗了!
庞大勇勃然大怒,刷地抽出挂在马鞍上的大刀,一面砍向无恤,一面喝骂道,“好你个j-ian贼!竟敢诓骗于我,险些害我老庞成了不忠不义的乱臣贼子!”
无恤眼见事情败露,索x_ing撕去义士的伪装,轻松避开攻击,冷笑道,“哼,现在想阵前倒戈怕是晚了,你们带兵逼宫,天下尽知,以为这时将功折罪,皇帝就能饶过你们?倒不如与我离恨天为盟,还能做个开国功臣,光耀门楣。”
庞大勇怒骂,“呸!去你娘的春秋大梦!”
李胜道,“老庞,反正都是一死,先剿灭这群反党贼子,大丈夫若能战死沙场,你我也算死得其所!”
庞大勇一抡大刀,“正是!”
无恤嗤之以鼻道,“简直是不自量力!你们不过区区两万兵马,我离恨天门人却有数万,足以将皇宫踏为平地,而你们,寥寥废物,不足言勇!”
“那再加上我们又如何?”
傅红雪施展绝世轻功由远及近,如御风而至,手中的灭绝十字刀指向无恤,随之而来的依次是果介大师和了因师太、骆少宾及各派弟子,陡然增加的阵容让无恤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对于启凌风而言,意外来临的援军,则是让他大喜过望,朝傅红雪投去感激的目光,他本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守住宫城,如今有傅红雪和他带来的武林人士助战,朝廷便是如虎添翼,稳cao胜券了!
“这一次,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启凌风一拍救星的肩。
傅红雪报以一笑,他不擅说什么客套话,直接向启凌风介绍了五派的掌门,启明舜知其来者是友,朝傅红雪与果介大师等人逐一抱拳,朗声说道,“国难当头,能得武林侠义之士相助,实乃朝廷之幸,启明舜在此代朝廷与天下万民谢过诸位。”
傅红雪听到他自称启明舜,眼中不免闪过惊讶之意,扭头看向启凌风,后者则是对他摇头苦笑一下,意思是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家老爹就是这么出其不意的复活了。
果介大师倒是不以为异,双手合十还礼,口念一串佛号,“阿弥陀佛,启将军无需多礼,季非情那个女魔头胡作非为,竟企图搞得天下大乱,我等身为武林正道,绝不能坐视不管,故组成了‘绝情之军’,愿与朝廷联手共剿离恨天。”
局势连番反转,几乎让启凌风应接不暇,但总算让他松了口气,将一肚子的疑惑向父亲问出来,“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不是已经……”
启老爹一摆手,反问道,“其中详情以后再说,我先问你,青鸢她人在哪儿?”
提起花青鸢,启凌风神情一黯,“她……她执意要帮季非情造反,孩儿猜测,她现在应该跟季非情在一起,只是不知怎么回事,都到了这个时候,她们为何还迟迟不露面……”
“坏了!”
启明舜脸色剧变,“她一定是自己一个人去对付季非情,风儿,去,赶紧把青鸢找回来,不能让她一个人去犯险,快去,把青鸢找回来,青鸢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唯你是问!”
启凌风简直要被自己亲爹弄糊涂了,但现在却没有时间问明原由,他也不知该去何处去寻花青鸢,这时,傅红雪站在他身旁思索着道,“我想,有一个人一定知道她们在哪儿!”
启凌风一拍脑门,懊恼地道,“对了,节玄理!我怎么把他忘了。”
待傅红雪与启凌风离开后,启明舜跨前一步,威严地下令,“众将士听令,将离恨天这伙反贼拿下!”
“是!”
庞大勇与李胜及全数边关军得令,整齐地回应一声,将自己手里的兵器齐齐对准无恤与离恨天门人。
顷刻间,一场大战,在短兵相接的碰撞声中展开。
五派联合的力量已不可小觑,启明舜带出来的又都是精兵强将,无恤与他的下属腹背受敌,战不多时,已处在明显的劣势。
此刻的无恤不复方才的猖狂,只像一头困兽般抵死搏杀,与武林朝廷两方势力间周旋,一时不慎,被果介大师的禅杖当胸重击,猛地喷出一口血来,死到临头,他竟狂笑起来,对启明舜等人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告诉你们,皇宫内早被埋下大量的火药!就算你们人再多,也救不了皇帝!跟着你们的皇帝一起下地狱吧!”
“什么!”
众人大惊失色,眼看着无恤从怀里掏出一物,发出烟火信号,却来不及阻拦,然而等了片刻,偌大的皇宫却无半点动静,无恤目眦欲裂,喃喃地道,“怎么回事,怎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启明舜借用无恤自己的话说道,“你以为你们在宫里埋下火药是神不知鬼不觉,但你们不知道,我早已派人悄悄把导火索全清了。”
无恤不甘地问道,“不可能,你怎么会有火药分布的图纸?”
启明舜笑着答道,“拜某人所赐。”说完,他不禁想起那个笑起来如阳光一样的青年,真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啊,要是能做自己的女婿就好了,可惜自己这辈子有子无女啊!唉唉唉……
无恤气恨交加,忽而喉咙一动,复又呕出一口血,倒在地上不动弹了。
骆少宾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说道,“他死了。”
启明舜望向其他离恨天门人,无恤的死并没有给他们造成丝毫的影响,回想自己以往作战的经验,但凡敌方的主将身死,其余部下必乱作一团,溃不成军,而这些离恨天党羽,仍自律为战,奋勇杀敌,这越发让他意识到,那个还未露面的离恨天首领,天尊季非情,绝不是个简单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