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要这样折磨人,”施魏因施泰格摇着头,“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同意,可我还是想问,你要这样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他眼中的激情被狂热取代,忽然间他扑过来搂住里奥吻着,扯开浴袍的带子。
早饭也没吃一口就滚了床,做过一次之后里奥强烈抗议要求吃饭,两人很快做好了早餐,一起窝在沙发上吃,弄得衣服、沙发和地毯上到处都是食物残渣,他们没工夫管这个,电视上好几个频道都在报道里奥和皮克婚礼取消一事,施魏因施泰格看完这个频道看那个频道,怎么看都不嫌烦,里奥也看得很来劲,困扰了自己那么久的事终于结束了。
昨天折腾了很久,早上又做过一次,两人都没力气了,老夫老妻般在沙发上躺着,看电视里对婚礼取消的各种报道,终于看得无聊时,他们换了频道看电影。期间施魏因施泰格无数次亲吻里奥,里奥不急不缓地回应着,主动伸出手臂环着他的脖子。
在沙发上躺得正舒服,门铃响了。施魏因施泰格起身去开门,里奥继续躺在那儿看电视。这电影是德语的,难得有西班牙语的字幕,里奥看得费力,不能随便移开目光走神。
“惊喜,巴斯蒂安!”
穆勒的大嗓门吓了里奥一跳,他还穿着浴袍躺在沙发上,而施魏因施泰格也穿着睡衣加浴袍站在门口,和穆勒并排站着的是波多尔斯基,里奥这一看才发现半个德国队都站在门外。
显然施魏因施泰格一点也没觉得惊喜,穆勒也被吓着了,里奥尴尬地坐起身来,微抬了下手,当做打招呼——本来关系就没多好,这样打招呼就够了,显然对方也不期待他能多么热情好客地欢迎他们。
穆勒的脸很快绿了,波多尔斯基面如死灰。
“咳,那个,你们先聊。”里奥整理了下浴袍,回自己房间换衣服了。
这会是个不错的头条,里奥想,宣布婚礼取消的当天,德国国家队半个队伍在队长家里撞见衣衫不整的自己。如果让他来写报道,他一定能想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标题。
“那个……你忘了我们今天说好要出去玩了?”穆勒说,尴尬又心烦,他开始拒绝和施魏因施泰格对视。
“都定下来一个多月了,你不记得了?”拉姆站在后面问。
“呃,我……”
“你要有其他安排那就算了,也不是一定要来,反正也不是正式聚会,人也不全。”波多尔斯基打断他的话,他努力保持平缓的声调,但其他人还是听出他话里的怒气。
施魏因施泰格本来是记得这件事的,但昨天里奥一来,他给忘得一干二净的。他当然没理由错过早就答应的聚会,但里奥还在家里,自己就这样把他丢下似乎也不好。
“稍等我一下。”施魏因施泰格大步回到卧室,找到正在换衣服的里奥。
“亲爱的,我能出去一下吗?今天是国家队聚会,定下来很久了,我没想到你会来,但我今天要是出门的话就不能在家陪你……”
“去啊,没说不让你去,我不用人整天陪着,”里奥穿着裤子,“今天孩子也不在,你也不在,我正好歇歇,之前的两个月累坏了,天天费着脑子和俱乐部周旋。你和他们去玩吧。”
“太木奉了!”施魏因施泰格激动地在里奥额头上亲了一下,找出衣服开始换。
里奥觉得有什么事好像不太对劲,他看着施魏因施泰格穿衣服,回想刚刚到底是什么地方让他感觉奇怪。
“你刚才叫谁‘亲爱的’?”里奥忽然回想起来,大声说道,“不许这么叫,奇怪死了!”
“好好,宝贝,都听你的。”德国人继续口无遮拦地说着,在里奥唇上亲了一下后飞快地跑出去了。
一群德国人离开后,里奥给自己倒了杯酒,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坐着。他说今天想好好休息,但安静下来,休息的仍然只是身体。
不安的感觉已经沉淀,却并未停止生长。他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未完成、不知道答案。他和施魏因施泰格究竟会走到什么地步,他自己的队友和俱乐部以至于国家队会如何看待他们的关系。一直沉默着、隐藏着吗?还是开诚布公?哪一种更好,哪一种不会毁了他们的生活?
和之前的沉重与烦闷相比,现在的烦恼已经不值一提了。最初为施魏因施泰格和自己的关系头疼并要为之做出选择时,里奥的困惑与混乱不比德国人少。他在夜里思考这些问题,感觉灯光或月光会突然熄灭般让一切陷入黑暗,每分每秒都沉重起来。抛开计划了一辈子的人生,要开始没有方向的追寻。撞墙碰壁,头破血流,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最终里奥下定决心,无论未来如何,婚礼都要取消了。这首先是为了他自己,拥有完整的自我和选择的权力,继而是他的未来,而排在最末的,看上去最不起眼、重要却让他感觉荒唐的因素:爱情。正如杰拉德所说,他们甚至都没和真正喜欢的人恋爱过。里奥不知道真正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恋爱是什么样子,他只是看到了施魏因施泰格,在他身上感觉到了陌生而柔软的东西——游丝般微小的牵动,游丝般微小的惦念,他逐渐喜欢上他,并尽量不去表露,以免会加速两人关系的失控。
因为这个人他在几年前下定决心摒弃爱情,又因为这个人他被爱情再次牵绊。撞墙碰壁也罢,头破血流也罢,他从未怕过。
晚上施魏因施泰格回来了,他被愤怒的队友们灌醉,路都走不了了,拉姆费力地把他拖到门口,敲了门后把他交给里奥。其实拖着这么个大活人挺累的,但其他人都拒绝帮忙,他只好自己扛着他。里奥对拉姆道了谢,把施魏因施泰格扶到卧室里,花了会儿功夫帮他脱衣服,盖上被子。
“喂,喝了多少?”里奥问。他并没想问出个答案,只是看他会不会醒。意料之中,施魏因施泰格死死地睡着。
“醉成这样,说两句情话来听听。”反正施魏因施泰格听不见,里奥随口胡说起来。
“算了,醉得不省人事,说了也是德语,懒得听。”
里奥换了睡衣,关灯后在德国人旁边躺下。月光从窗帘的缝隙落进来,照在德国人脸上。里奥想起自己担心孩子会长得像他时把他的模样从头到脚否决了一遍,现在再打量起来,他的脸也不那么惹人嫌了。
里奥撑着胳膊趴在床上看着他,月光投下薄纱般的光芒,施魏因施泰格的五官看起来柔和了许多。不管他长得德不德国,这张脸倒是很有正直的感觉,一脸正气的样子。多看一会儿,也不觉得哪里不顺眼了。
“巴斯蒂安,”里奥轻声唤道,施魏因施泰格睡得很熟,并没有回应。
“谢谢你喜欢我,”他轻轻碰着对方的眉角,“谢谢你出现。”
圣诞节假期里奥会回阿根廷,在这之前他先到了慕尼黑,和施魏因施泰格住了一个星期,一来告诉他婚礼取消的事,二来唯恐假期过后训练他再两地折腾跑来跑去,不如这次和他多呆一段时日。
施魏因施泰格x_ing格沉稳,高兴起来时和旁人无异,他笑得更多,对所有事都充满兴趣,他知道里奥不爱出门,这次他忽然来了兴致,一定要带里奥出去逛逛,说他不能总是呆在室内。里奥原本午睡后用来打游戏和晚饭后休息的时间被他变成了户外闲逛时间,他们没有目的地四处走着,有湖泊的公园,黄昏时的街道,附近的无名小镇。
寒冷时节的阳光褪去了色彩,万物都映着淡淡的雾气似的。施魏因施泰格以为他们会长篇大论说着足球、爱情或未来,但两人都不善言辞,他们只是走着,偶尔见到了什么会说上几句,很快归于沉寂。出门几次后他们都习惯了这种默然无语的散步,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感觉无聊。
回想起里奥住在这里的一个星期,施魏因施泰格想到的不是他们热烈甜腻的□□,脑中频频出现的都是两人在仿佛无尽的长路上一直走下去的画面,天气微凉,空气发冷,树木枯叶散尽,景色萧索,唯有一条条路笔直地延伸下去,他们沉默着走过黄昏时初亮的街灯,走过欢闹的人群和清冷的小巷,施魏因施泰格有时会注意到什么景象或东西而慢下脚步,里奥只一味向前走着,并不停步,那时他会走到自己前面去,施魏因施泰格不做声地追上,阿根廷人线条分明的侧脸和只望向前方的眼睛像幅画一样刻在施魏因施泰格脑海中。
他们并不一直走路,在附近小镇闲逛时他们埋葬了一只死去的鸟,两人都不说话,用旁边找来的石头刨开土,把已经僵硬的鸟放进去,盖好土后离开了;路过一家杂货店时候里奥进去买了巧克力,边走着边一块块掰着送到自己嘴里、递给施魏因施泰格,走到没有人的拐角时德国人忽然附身用嘴代替手接巧克力,嘴唇碰到了里奥的指尖,里奥没说什么,只是笑了;一次快走回家时正好天黑了,路灯忽然间亮了起来,看着近处远处亮起的街灯里奥停下脚步,施魏因施泰格也第一次注意到这条每天经过的街道竟在华灯初上时这样静谧和美丽。
回到家后各自脱了外衣挂好,里奥在壁炉边的沙发上坐着,施魏因施泰格倒好茶端给他,坐到他身旁搂着他的腰,看着炉火不长不短地聊几句天,继而是悠长的亲吻和缓慢持久的□□。
施魏因施泰格以为恋爱会是热闹的样子,欢喜而吵闹,恋人们在都市和度假胜地甜腻地度过一天又一天,他们应该在商业区、在餐厅、在电影院或游乐场中流连,但在这段他自认为与里奥热恋的时光中他们始终是安静的,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不发一言地走着,恍若要一直走到世界尽头般。
一天里奥忽然想去远一些的地方转转,突发奇想的两人买了机票去了北部,辗转到一个小镇上住了两天,镇子建在海边,去时风大,他们原想等风停了再出去,天气却一直没有好转,两人干脆吃过饭就出门了,海边没有沙滩,尽是各式各样的峭壁,大海狂躁地将海浪投掷到峭壁上,浪花四散后再卷土重来。他们走到一处峭壁上,天气不好,整片海域上只有他们两人,风冷冷地灌进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