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斯——”他犹疑地开口了,并没想好该怎么说。
“我说了,你要是拒绝,就别说话。”他急躁说道,为刚刚对方漫长的出神不满。
“我不想拒绝你。”施魏因施泰格说。
微微一怔,波多尔斯基笑了。他们坐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施魏因施泰格用力捏了下他的手。
赛季已经结束,整座城市仍留在庆祝拉玛西□□侣订婚的喜悦中。清早时分街上的红蓝纸屑已被清扫干净,皮克开车向机场出发,里奥核对着登机时间,回想自己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
“带好护照和手机就行了,不用管其他东西。”皮克说。
“给蒂亚戈买的玩具装了吗?”
“装了,昨天我看着你放到衣服里包起来的,旁边就是护具。”
“想起来了,”里奥点点头,“一回国家队就什么都忘了。”
“你忘了不要紧,我可记得一件事——别和阿奎罗走太近,不然我要吃醋的。”皮克说。
“你还会吃醋?”里奥看了他一眼,“老夫老妻的还有什么醋可吃。”
“话是这么说,可我们刚订婚……”
车已经到了机场门口,皮克还在絮叨。
“我自己进去就行,别下车了,免得被人看见。”里奥说,他刚要开车门,皮克拉住他在嘴上吻了一下:“祝好运,里奥。”
“你也是,Geri。”里奥下了车,和他挥挥手,两人各自走了。
这是最重要的一年。里奥看着机票上的小字想着。自一零年的世界杯失利后,他一直在等着下一次机会。四年前对德国的惨败仍刺痛着他,有许多外界因素推动了那场坍塌,但里奥始终不能释然,四座金球并不足以弥补分毫,刺痛的感觉在身体中长久地存在着,直到他为祖国捧回一个冠军才会消失。
过去的几年里他同俱乐部一起拿到了许多荣誉,也经历了低谷。但里奥总归是如愿以偿了——他并无其他事需要分心,蒂亚戈在健康平安地长大,自己与皮克感情稳定,他可以全心全意踢球。
至于零六年和施魏因施泰格的闹剧,里奥早已淡忘了,他一心只在足球上,连上一次惨败于德国时都忘记了那是施魏因施泰格所在的队伍。
回到国家队,训练、为比赛做准备。世界杯开幕后里奥以饱满的精神迎接了比赛,阿根廷队的开局不算顺畅,但最终还是略带惊险地走到了决赛。在最后一场比赛时,明明已经在场上奔跑了近两个小时,哨声响起的一刻里奥却仿佛在梦里,欢呼与呐喊声那样相似,仿佛与自己首秀进球时没有太多区别,只是更加震耳欲聋,让他无所适从。
这只是不可能是真的罢了。
他站在场上,眼中一无所有。他不知道队友在哪里,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去什么地方。
过了好一会儿,里奥才发现有人在对他说话,但他说了什么里奥一句也没听进去,那人揽着里奥的肩膀,另一只手放在里奥身前。虽然感觉疲倦至极,里奥还是条件反s_h_è 地将手搭在来安慰他的队友身上。
球场上人声鼎沸,吵闹不堪,被那人揽着肩膀,里奥忽然打了个寒颤,熟悉的Alpha气息让他本能地抗拒着,里奥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环着他肩膀的人是施魏因施泰格,里奥克制着把他一把推开的欲望,摄影机和摄像机□□短炮地对着他们,里奥努力隐蔽自己的动作,不引人注意地推开德国人后走了。
别人看不到,只有施魏因施泰格知道自己被梅西推开,他一时反应不过,不敢相信对方竟然这样对他,自己明明好意安慰他,零六年那夜之后还担心着他的身体恢复、甚至关注他的美洲杯比赛希望他能拿到冠军,可竟然被他这么冷漠地一把推开。
施魏因施泰格仍在原地站着,看着梅西远走的背影表情僵硬。
“怎么了你?”一直注意着两人的波多尔斯基走过来揽住施魏因施泰格的肩膀,“发什么呆?”
“他竟然把我推开了,”施魏因施泰格说,“我不过是想安慰他几句……他也不至于把我推开啊。”
波多尔斯基看了眼梅西的背影,劝道:“他输了比赛当然不高兴,也不是冲着你去的,别想了。”
施魏因施泰格在心中暗暗想到这十有八九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如果是别人安慰他,他怎么也不至于就这样一把推开。
“行了别想了,夺冠的大好日子不和男票多来几张自拍?”波多尔斯基笑道,拖着队长回了队友堆里庆祝,又拿出手机拍个不停。
庆典结束,里奥和队友们即刻起身离开,上了大巴。在去机场的路上里奥按着胃,刚刚的失利让他精神不振,甚至身体都跟着不舒服起来。微微佝偻着腰,里奥弯着身体,头靠在前排座位上。
手机震动起来,里奥接起电话,也忘了去看打来电话的是谁。
“你好。”他低声说。如果有可能,他不想说话。
“里奥,蒂亚戈病了,你什么时候能到家?”
是母亲的声音。里奥一惊,忽然坐直身体。
“病了?严重吗?你们在哪儿?我正在往机场赶。”
“很严重,他发烧两天了,之前你在比赛所以没告诉你,现在控制住了,体温正常,但医生说情况还不稳定,我们都在医院,蒂亚戈出生的那家。医生还在给他做检查,之前拍了很多片子,结果应该很快出来了,现在孩子在输液……”
这时陌生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似乎是护士正在叫母亲过去,母亲嘱咐他尽快过来后匆忙挂断电话,里奥攥紧了手机,如坐针毡地望着机场的方向。
好不容易捱过短暂旅程,飞机落地后里奥第一时间去了医院。母亲原打算带蒂亚戈回阿根廷,蒂亚戈却在临出门前忽然病倒了。她立刻送了孩子去医院,医生控制住了体温却控制不住他再次发作,里奥赶到时检查结果刚刚出来了。
“他怎么样?”进了病房,里奥大步迈到病床前附身看着蒂亚戈,孩子正睡着,脸颊红红的,在梦中微微皱眉。
“情况稳定下来了,但只是暂时,”医生指了下门口,示意两人到走廊上谈,里奥跟着他走出去,“检查结果刚出来,我们也确定了病情,这是急病,发作得快,治疗方法虽然只有一个但保证有效——只要孩子的父亲过来,完成血液配型,我们就能进行下一步工作了。”
“我就是他父亲,我……”
医生抬了下手,礼貌说道:“据我所知您是Omega,我们需要孩子的Alpha父亲过来一趟。”
里奥忽然不说话了。连一句“可是”都没有,他的嘴紧闭着,脸上忽然戴了面具般模糊了表情。
“有其他治疗方法吗?”
“其他已知的治疗方法并没有及时的效果,最快的也要两三个月生效,到时候就算治愈也会对孩子的身体造成不可避免的损伤,我建议您尽快让孩子的父亲过来。”
里奥犹豫着,刚要问些什么,护士叫走了医生,医生说让里奥考虑好后马上告诉他,他也好尽快开始准备。
不能去找他。里奥靠在墙上。无论如何都不能去找他。他们两人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他们是陌生人,互不相欠,不会有任何交集,这状态应该永远保持下去……他怎么会是蒂亚戈的父亲,蒂亚戈的父亲只有一个,只有自己,他——蒂亚戈甚至都没亲眼见过他,这也算是父亲吗?何况蒂亚戈根本不需要他……
里奥攥紧了手机,眉头紧皱。不是这样,他明知蒂亚戈现在就需要他,就因为他们有那么一分血缘关系——为什么血液配型自己不可以?和那个德国人有什么关系!
正迟疑着,医生回来了,见里奥还在考虑,问道:“还没想好吗?孩子等不了太久,越快越好。”
“这其中的情况很复杂,”里奥说,“没有其他方法了吗?哪怕贵也没关系,贵多少倍都没关系,只要能治好蒂亚戈——”
“只有这一个方法能及时有效地治好蒂亚戈,梅西先生。或许情况如你所说,很复杂,但面对病人的时候我们通常没有太多选择,只能选最高效的那个。”
里奥闭上眼,比赛结束后Alpha来安慰他时留下的气息仿佛又出现了一般。真要去找那个人?在他们错误地上了床八年之后?在他的国家队又一次打败自己之后?
……只这一次。里奥攥了下忽然僵硬的手指。
“好,我会联系他,尽快让他过来。”里奥对医生说道。
世界杯结束后施魏因施泰格先回了家,波多尔斯基搬来和他一起住,一起享受着悠闲假期的开端。他计划在家里好好休息几天后两人一起去度假,但计划却被一个陌生电话忽然扰乱了。
“你好,哪位?”施魏因施泰格翻了个身,把手机放到离卢卡斯更远的那边。
“施魏因施泰格是吗?我是梅西。”
夜色静谧,只有波多尔斯基抱怨电话的咕哝声在耳边响着。迟疑两秒,施魏因施泰格立刻拿着手机下床,走到卧室外接听。
“是我,忽然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
“我在机场,现在马上去找你,你在家收拾好护照和行李,大概需要你在巴塞罗那呆一段时间,过两个小时我到你家门口,你拿好东西直接跟我走。”
“什么?”施魏因施泰格问,“去巴塞罗那?你这东一句西一句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