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那个意思就别瞎乱做这些暧昧的事啊,不知道他一颗少男春心禁不起撩拨吗!!!
“祝你一路顺风!”春谨然硬邦邦地扔下这么一句,也不管对方,自顾自地干了杯。
裴宵衣抿了抿嘴唇,没动。他说不清楚是狼狈的春谨然带来的愉悦多些,还是急于送客的春谨然带来的不爽多些。甚至,他也不明白自己刚才怎么就脑袋一热,上了手。再往远,他为何听见丁若水说谨然等你快等出毛病了,便按耐不住,冒着逾时不归的风险主动寻上门,他究竟想从春谨然身上得到什么?
这是裴宵衣二十多年的人生里,第一次有这么多问题想不通。
而问题的根源,已经仰脖干了第二杯酒。
“你是真的给我践行,还只是想借机喝酒?”裴宵衣没好气地夺过酒壶,放到一边。
春谨然看了一眼男人仍满满当当的酒杯,切了一声:“人家不喝,我只好独酌了。”
裴宵衣不再多言,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复又很快放下,十分满的酒,剩下八分。
春谨然一脸鄙夷:“这叫喝?”
裴宵衣毫无愧色:“我只说了尝。”
“行,你尝我不管,我干你也别阻拦,咱们就各按各的,宾主尽欢。”说罢春谨然又去伸手,结果还没碰到酒壶呢,就被人狠狠打了一下手背。
同样的火辣辣,前次是怦然,这次……就他妈只剩下疼了啊!
春谨然这叫一个委屈:“我在自己的家喝自己的酒,你凭什么不让!”
“凭你这顿酒是为我摆的。”
“……”
“凭我为你破戒喝酒。”
“你是和尚吗!”
对呛归对呛,春谨然还是悻悻地收回了爪子,他又不是被虐狂,没完没了地找打。
不过在裴宵衣这里,说对呛可能有失公允,因为裴少侠全程和颜悦色,有理有据:“纵情饮酒听着快意,实则百害无一利。尤其是行走江湖,到处冷刀暗箭,清醒时尚且难防,你倒好,直接醉成烂泥。怎么,怕别人杀不了你,所以你自己主动上去慷慨帮忙?”
春谨然静默半晌,忽然起身凑近裴宵衣的眼睛,认真地问:“你是怎么做到不管善意提点还是好言相劝都说得那么不中听的?”
裴宵衣耸耸肩:“忠言逆耳。”
“屁。”春谨然白他,坐回去,“那叫不会说话。”
刚刚发现这个对视距离正合适的裴宵衣,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遗憾,面上却轻巧挑眉,耐心询问:“那怎么叫会说话?”
春谨然清了清嗓子,学着裴宵衣的语调,一言一句,颇为恳切:“谨然啊,酒虽好,但不可贪杯。江湖险恶,若你醉倒没了自保能力,岂不只能任人鱼r_ou_。你可以不惜命,但你有没有想过,你一旦出事,你的朋友会有多难过,比如我唔……咳咳!咳咳咳……裴宵衣你忽然灌我酒干嘛?!”
“我错了,”裴少侠一脸真挚,将酒壶往前面一推,“你尽情地喝吧。”
春谨然黑线,不过很快又高兴起来,三两下便又给自己倒了个满杯。可拿起来刚准备干,耳边又想起了裴宵衣的“诅咒”,明明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也没因为贪杯出过状况,可这种事情不想便罢了,一旦提过一次,便跟种子似的扎根到了心底,然后很快就长出一团巨大的y-in影。
最终,春谨然只是轻轻浅浅舔了一口。
裴宵衣看在眼里,愉悦至极。
就这样二人你一口我一口地抿酒到深夜,菜都见了底,酒却还剩下半壶。不过好处就是,既然酒没喝完,那便也没人提局散。
香炉燃尽,余香未散,混在炭火的热气里,暖了身,醉了意。
说也奇怪,明明没喝多少,春谨然却有了一种微醺的感觉。思绪仍是清醒的,但心情却浮在半空,带着点兴奋,带着点喜悦,又带着点黯然,带着点失落。
“鸿福客栈那次,我其实就想和你这样喝酒说话的,”春谨然笑着看裴宵衣,他知道自己的目光有些失了分寸,但却无法控制,“结果你倒好,二话不说就动手。老话还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呢,我当时笑得多好看啊,你个铁石心肠!”
裴宵衣也想学对方翻白眼了:“换成你,大半夜的被人潜窗入室,第一反应不是防备,而是交朋友?”
春谨然很认真地想了想:“那得看来得是男是女。”
裴宵衣起身,学着之前春谨然的动作也凑近对方的眼睛,认真地问:“你是怎么做到不管陈述事实还是回答问题都说得让人想ch-ou打的?”
春谨然嘿嘿一笑,不知为什么,他这会儿一点都不害怕,仿佛料定裴宵衣不会动手。
裴宵衣拿他这没皮没脸的样确实没辙,不光没辙,还颇有点怦然心动的意思。他只得掩饰一般地坐回去,良久,才淡淡地问:“你为何如此喜欢夜访?”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春谨然歪头,眨巴眨巴眼睛,“你别看春府家大业大,有田地,有商铺,十里八村数得上的富户,而且我们家还乐善好施……”
裴宵衣用指尖轻叩了一下桌面:“自我吹捧部分可以略过。”
春谨然不甘心地撇撇嘴,片刻后,才有些落寞道:“可能就是想找人说说话吧。不想在家里一个人,出门还是只有一个人。”
裴宵衣没问春谨然的父母家人都去了哪里,只那么静静看着对方,用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眼神。
春谨然说着说着,又气愤起来,控诉地瞪裴宵衣:“我都这么可怜了,你那时候还想要杀我,你说你好意思么……”
“我没想。”裴宵衣几乎是瞬间反驳,许是意识到了事态,又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若真想,你早就死了。”
春谨然无语:“合着我还得谢你手下留情呗。”
裴宵衣没理会他的嘲讽,沉默片刻,忽然道:“以后别夜访了。”
春谨然皱眉,等待下文。
“否则这次不死,下次也会。”
“……”
他说什么来着,裴宵衣就是有本事把所有的话都说得像诅咒。
也就是他吧,长了颗懂得听话听音的七巧玲珑心:“你在担心我?”
裴宵衣把酒杯伸过来与春谨然的轻轻碰了下,然后浅尝一小口,慢慢品味。半晌,等到春谨然快憋出毛病了,才微微一笑:“好酒。”
春谨然一脑门子黑线:“你不是不喝酒吗,喝得出什么好坏!”
裴宵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友善提醒:“伸手不打笑脸人。”
春谨然:“……你气死我了!!!”
裴宵衣哈哈大笑。
春谨然看呆了。淡漠的裴宵衣固然有种冷傲的魅力,但开怀的裴宵衣,却更漂亮,就像乌云被吹散,露出被挡住的璀璨繁星,明亮而耀眼。
“靳夫人既然喜欢男宠,”不知怎么的,春谨然就想到了这个,“那她没道理放过你啊……”
裴宵衣被对方话里的遗憾之情给弄郁闷了,下意识就不想理。可一瞅那张眼巴巴等着答案的小脸,又无奈地叹口气,好半天,才闷声道:“她没放过我,不光她,连靳梨云都打过我的主意。可惜,不管她们威逼还是色诱,我就是硬不起来。她们不喜欢绣花枕头,最后只能纯粹把我当一条狗用了。”
“靳梨云也色诱过你?她不是喜欢夏侯赋吗?我亲眼看见夏侯赋死的时候她有多伤心,不像是装的啊?”
“她是喜欢夏侯赋,不,应该说是很爱他吧,虽然我不知道那家伙有什么好的。但对于靳家母女来讲,心里的喜欢和r_ou_体上的欢愉是两回事,不然你以为靳梨云那勾人的功夫是怎么练出来的。”
“我不能理解……”
“恭喜你,还是个正常人。”
“……”
“还有其他问题?”
“没了。”
对天发誓这是谎话!
他无比想知道为什么对着绝色美女都硬不起来啊啊啊!
但是这样的问题那么伤自尊,而且大裴兄弟也没理由骗他,那就是真的,他又怎么能在大裴兄弟的伤口上撒盐!
之后的对饮里,春谨然一直找机会想瞄一下大裴兄弟的下面,奈何二人隔桌而坐,视线受阻,最后春谨然只能靠回忆去找线索,但回忆里的画面多集中在大裴的脸上,毫无所获。
直到菜光酒尽,春谨然才挣扎着逃出“大裴兄弟这样绝色的江湖好男儿怎么可以不行”的惋惜旋涡,想起来还有件正事没问:“大裴,身体里的毒解了之后,你想做什么?”
裴宵衣半点犹豫没有:“当然是离开天然居。”
春谨然:“离开天然居以后呢?”
裴宵衣摇头:“没想过。或许这毒根本解不成,丁若水也说并无十足把握,或许我就这么死了,谁知道呢。所以我从来不想以后。”
春谨然定定地看着他,语气几乎是不容置疑的:“那你就从现在开始想。一个人想不想活,有多想活,老天爷都是看着的。你以后的事情想得越多,你就越舍不得死。一个人若是太不想死,黑白无常都不敢轻易来索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