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然记+番外 作者:颜凉雨(下)【完结】(54)

2019-01-26  作者|标签:颜凉雨 武侠 冒险 友情 爱情 阴谋 纷争

  裴宵衣一针见血:“你是不动了,直接准备出门了。”

  春谨然黑线,他就知道这家伙是故意的!晚上他和杭明哲说那些有的没的时,这家伙看似没注意,其实耳朵竖得比谁都高。

  不过事到如今,春谨然也不打算瞒他了:“你先进来。”

  裴宵衣翻身进屋,转头就关紧了窗,显然是知道春谨然要讲什么的。

  春谨然也就开门见山:“我怀疑夏侯赋的死和杭家有关,确切地说,整个西南之行都是杭家布的局,就为了杀掉夏侯赋。”

  裴宵衣皱眉,他虽从春谨然来到杭家后的奇怪态度里感觉到有不妥,甚至料到他晚上会不安分,可这背后的原因,却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一时也有点不好接受:“动机呢?杀人总要有动机。”

  春谨然缓缓道:“杭月瑶。”

  裴宵衣怔住。那是他与春谨然相识的契机,但说句不中听的,他是真的快把这个不幸的姑娘忘了。不光是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年多,更是因为杭家本身也没有在江湖上大张旗鼓地抓凶手,以至于杭月瑶被害这件事在裴宵衣的记忆中,存在感一直有些淡。

  “所以是夏侯赋杀了她?”如果这就是杭家杀人的动机,那裴宵衣只能如此想。

  “应该是吧,”事实上春谨然对此也模棱两可,只能按照人之常情去推断,“如若不然,杭家也不会费尽心思布这么大一个局。”

  “那可未必,”裴宵衣冷笑,“夏侯赋死了,夏侯正南也就活到了头,夏侯山庄覆灭带来的好处,可远远比报一个仇丰厚得多。”

  理是这个理,纵观百年江湖,多少人在权势利益面前,弃亲情伦常于不顾。可不知为何,春谨然就是觉得杭家人不会如此,起码杭明哲不会,春谨然相信即便给他一座金山,一把龙椅,他仍会选择血债血偿。夏侯山庄覆灭可能是早就算计好的,也可能是意外收获,但出发点,一定是给小妹报仇。

  只是,杭月瑶真的是夏侯赋杀的吗?那样惨烈的一剑割喉,那个外强中干的风流少爷真的下得去手吗?

  “别想了,”裴宵衣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头,“也别去查。”

  春谨然囧,他在大裴这里还真没啥秘密了,索x-ing直抒胸臆:“我想查,不搞清楚真相我睡不着觉。”

  “搞清楚了又能如何,”若不是有过承诺,裴宵衣真想ch-ou醒他,“夏侯家都没人了,你还公道给鬼?再说,如果夏侯赋真是凶手,那他就是死有余辜,你就是讨了公道送进地府,也得让阎王爷拦下来。”

  春谨然黑线,头一次在口舌之争中败下阵来,这叫一个气结,刚想抬脚踹,就听见门缝幽幽传进来一个声音——

  “阎王爷……正义感这么强?”

  春谨然和裴宵衣面面相觑,电光石火间,后者就窜到门口,与此同时握紧了九节鞭,大有门一开来者便灰飞烟灭的架势。

  春谨然赶紧跟着过去,用身子挤开裴少侠,一边翻白眼一边开门:“祈楼主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

  裴宵衣一脸迷茫,他应该对祈万贯的声音敏感吗?

  啧,光是想想,就浑身不自在。

  那边,祈楼主已经进门。

  “祈兄深夜前来,所为何事?”跟自家弟兄就不绕弯了,春谨然问得直截了当。

  不料祈万贯小心翼翼地关好门,又查看了一下窗,折腾半天,才犹犹豫豫道:“有个事儿,我自己琢磨一晚上了,也没琢磨出来什么名堂,想来想去,只能来找你。”

  春谨然心里一沉,这事肯定不太妙,且还十分紧要,否则祈万贯不会苦恼成这样,甚至都顾不上调侃他和裴宵衣深夜共处一室的微妙情况。

  没等春谨然说“洗耳恭听”,早已等不及的祈万贯已经先一步从怀里掏出了那个让他愁了一晚上的东西:“散席回房的路上,我忽然内急,没头没脑找茅房的时候,捡到了这个。”

  “罪魁祸首”被放到了春谨然的掌心。

  一片枯叶。

  好端端的夏日不会落叶,可也保不齐有顽皮的孩子随手摘下几片,后又弃而枯之。

  但,不该是瑶蛮树叶。

第98章 云中杭家(六)

  静谧无声的夜,只有灯花,劈啪作响。

  原本祈万贯来的时候,屋子里是没点灯的,毕竟一个企图夜行,一个窗外蛰伏,还一个攥着怎么看都很可疑的枯叶偷偷来访,无一适合灯火通明。

  然,当想静下心来思考,如墨的漆黑就变成一张网,将思绪压抑着,包裹着,无从释放。

  必须点灯。

  只有这样,记忆才能随着火光的摇曳,慢慢倒流,回到最初的那个点。

  裴宵衣知道,此刻静静坐在灯前的春谨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脑袋里的那根关于解谜的弦,已飞快动起来。时而幻化成手,拼凑碎片,时而羽化成鸟,俯瞰全盘。

  祈万贯不知道这些,但直觉告诉他,现下,最好不要聒噪,静观其变。

  一炷香的时间。

  很短,只够品一盏茶。

  很长,足以想清楚整件案。

  或许想清楚三个字用得并不准确,春谨然只是将前前后后的所有联系到了一起,理清,捋顺,让每件事每个环节都回到自己恰当的位置,让每个疑点每条线索都有了相应的解释——可是,这还不够。

  “祈楼主,”静默多时的春谨然终于开口,说的却是,“你先回去吧。”

  祈万贯一脸受到巨大伤害的震惊,就差脱口而出“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了。

  春谨然不多解释,只定定看着他。

  祈万贯望着友人在灯下忽明忽暗的脸,竟然百年不遇地福至心灵:“这件事……是不是很严重?”

  春谨然沉重点头:“非常。”

  祈万贯下意识后退两步,趋利避害是商人的本能:“那我还是装不知道吧。”

  春谨然被他逗得想笑,虽最终也没笑出来,心情总归有一瞬的轻快:“装?你原本就啥都没想出来好不好。”

  被毫不留情撤走台阶的祈楼主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过了会儿,才有些担心地问:“你打算怎么做?”

  春谨然垂下脸,沉默半晌,再抬起头时,目光炯炯:“彻底弄清楚。”

  祈万贯诧异,他以为刚刚漫长的思索里,春谨然已经看透了一切。

  春谨然从祈万贯的表情里轻而易举读出了他的心思,哑然失笑:“我又不是半仙,很多事情只能靠推测。但凡推测,就一定有谬误,有疏漏,甚至一些关键点上,哪怕铁证如山,也未必推得准……因为人心,是最难猜的。”

  最初是裴宵衣告诉他的,人心是这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

  后来夏侯正南又和他说,有多少种人心就有多少种聪明。

  他从一开始的不愿相信,到后来的不得不相信,再到现在,五味杂陈。

  这个世上有善有光明磊落,自也有恶有y-in险狡诈,可春谨然总希望自己认定的朋友,属于前者。所以他必须当面问个清楚。

  直到现在,祈万贯也猜不出这件无比严重的事情的x-ing质和它所牵扯的人物,只能从瑶蛮树叶上简单推断出,杭家与药人之事有关。可是怎么个有关法,背后主谋,胁从帮凶,抑或无辜牵连?他不知道。他唯一能确定的是春谨然肯定已推出了大概轮廓,现在准备将全部真相,彻底挖掘了。

  祈万贯不知该说什么好。若是不相干的人,管他去死,若是旁的熟人,他多半会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这是春谨然,凡事都要打破砂锅不明朗不休的家伙,作为朋友,只能真诚道:“千万小心,若有我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

  春谨然心头一热。

  “不收钱。”祈万贯全句补完。

  春谨然直接烧心了。

  什么叫真朋友,就是他生命里最珍贵的东西都要排在你后面啊!

  眼瞅着那俩人就要执手想看泪眼,裴宵衣果断开口:“祈楼主,天色不早了,你也快些回去休息吧。”

  祈万贯黑线地看看窗外已近后半夜的深沉月色,发誓这绝对是他听过的最不走心的逐客令。

  但该说的也都说得差不多,剩下的,相信友人自会盘算。

  送走祈万贯,裴宵衣回身便直截了当地问:“你怀疑天然居的覆灭,也与杭家有关?”

  对着裴宵衣,春谨然不再遮掩:“嗯。不然没办法解释,为何会在这里发现瑶蛮树叶。连若水都要翻箱倒柜找医书才能查到的,杭家怎么会一清二楚?好,就算他们清楚,要这树叶又有何用?除了你,所有中蛊毒的都已在崇天峰战死,无人需要杭家解毒。但若这树叶不是用来解毒,那只剩下一个用途……”

  “饲养蛊虫。”看着嘴唇颤抖却迟迟说不出来的春谨然,裴宵衣心疼地替他说完。

  春谨然觉得心里难受,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还是堵得慌。

  裴宵衣走过去,将坐着的他搂到自己怀里。

  春谨然的额头抵在男人的腰上,听不见对方的心跳,却仍有一片温暖。

  裴宵衣轻轻抚摸春谨然的后背,淡然道:“为报仇也好,为一统武林也罢,这就是江湖,这样的事情人人都在做,只是杭家做得更大,更成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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