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风游荡在冷紫色的窗棂中,如同一个没有家的孩子,日夜吹着呜咽的口哨。他们渐渐走到有没月光的y-in影之地,高高的天文塔如同天神的日晷落下幽蓝的滩涂。哈利听到了从不远处传来的打斗的声音,他和德拉科对视了一眼,两人加快了脚步。
他们看见那群从消失柜中跑出来的食死徒正和一群凤凰社成员战斗:比尔面对着埃弗里,唐克斯对上了贝拉特里克斯,卢平正和一个高大的男人交锋,哈利认出那是狼人芬里尔·格雷伯克。
“哈利,快看!”德拉科忽然抬起头,指着那漆黑的夜空。哈利也仰起头,他远远地看见夜幕上闪动着一个一个荧绿色的十字光点,仔细一看,却发现那些光点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骷髅头,而那骷髅头的口中正吐出一条蛇。
“黑魔标记。”他喃喃道,内心被冰冷的惶恐填满了。难道已经发生了死亡,那会是谁……
斯内普走向他们,朝那几人点点头后轻松地穿过战斗圈走上了天文塔的长梯,很快便消失在了顶端。哈利和德拉科谨慎地弯下腰,试图躲过到处飞s_h_è 的魔法光束绕到那长梯前,却被那些毫无章法到处乱溅的魔法吓得一惊一乍,德拉科的肩膀还被一道魔咒剜了一记,痛得他低呼了一声。
“隐形衣不能抵挡魔咒吗?”他低声问道。
“它不是防弹衣谢谢。”哈利查看着他肩膀上的伤口,回答道。
他们一寸一寸地往外挪,终于来到了长梯口,两人借着夜色一前一后小步攀移上去。哈利一只手按着扶手,另一只手紧握着走在前面的德拉科的手。
天文塔的顶层笼罩在明亮的、清澈的星光中,玻璃罩已经打开了,寒冷的风吹着他们的头发和衣服,灰蒙蒙的云层落在他们沉静的瞳孔中。德拉科把哈利拉上来,两人一同站在阶梯口旁,大气也不敢出。
顶层上已经站了三个人,诺特和斯内普站在一边,而邓布利多则倚在他们对面的扶栏上,他面色惨白,整个身体都瘫软着,似乎下一刻就会滑倒在地。
“求求你,西弗勒斯,求求你……”他湛蓝的眼睛望着斯内普,苍老的脸上满是脆弱的哀求。哈利的心瞬间狠狠地揪成了一团,又酸又痛,窒闷得喘不过气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邓布利多到底遭遇了些什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忽然非常后悔没有和他一起去寻找那个魂器,虽然他很清楚恐怕自己跟去也很难帮得上忙。
斯内普看着他,他冰冷的眼中浮现出深深的厌恶,他抽出魔杖对准了他:“阿瓦达索命!”
绿光如同火焰森林覆盖了他的视野,哈利觉得自己的视网膜已经被烧成了灰烬。又痛,又麻木,最后陷入一种模糊冰冷。
他这辈子见过太多太多这绿色的火,他的出生便伴随着死亡,而他的成长也穿梭在所爱之人死去的y-in影中。他有时候会觉得这大概是烙刻在自己生命中的诅咒,他注定要永远失去,变得越来越孤独。
他愤怒,他不甘,他感到不公平,他一点也不想要这些虚无的头衔……他只想让那些死去的人回来,让他们回到自己身边……
如果他们能回来,让他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愿意。
哈利看着邓布利多的身体向后倾斜,无力地坠下了高塔。他长长的白发在风中吹荡,像是冰冷的雾气将他包裹,深蓝天鹅绒上落下灰白的虚影。
斯内普转过身带着诺特往长梯跑去,哈利马上反应了过来,快速抽出魔杖指着长梯口:“障碍重重!”
男人立即停下了脚步,哈利不顾德拉科的阻止掀开了隐形衣,举着魔杖挡在他们面前。
他喘着气瞪着他,抿了抿嘴唇,眼中满是仇恨。
“邓布利多怎么会相信你这个叛徒!”他的声音在颤抖,似乎下一刻就会冲他吼起来。斯内普的眼角古怪地抽动了一下,他俯视着他,语气y-in冷极了:“让开,波特,除非你只是想展示你愚蠢的鲁莽——”
“你想去向你的主人邀功吗?——你这个刽子手,你这个懦夫,邓布利多那么相信你——”
“闭嘴,波特,我不是懦夫!”斯内普似乎有些愤怒了,他握紧了手中的魔杖。哈利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冷笑道:“想要像杀死邓布利多一样杀死我吗?那就来吧,你也只能做这些事了,来吧,像杀死他一样杀死我吧,懦夫——”
“不许——再叫我懦夫——!”男人怒吼道,他的整张脸都扭曲了,眼睛像这片夜一样黑,手中的魔杖迸发出一道血红的光,直直地击中了他的胸口。
哈利的身体向后仰去,直直地跌下了长梯。他觉得自己全身都通电了似的疼痛起来,体内的每块骨骼化为彗星向大脑涌去。他的长袍擦过细细长长的阶梯发出碎响,如同列车迅速穿过黑暗隧道。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似乎正在抵达某种终点。这并不让他感到惧怕,反而有种卸下一切的放松。
然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停了下来,被固定在空中一动不动,就连乱糟糟的头发和袍子都保持着飞扬的弧度。额头的伤疤裂开了似地疼痛起来,一只冰冷的大手轻轻抚摸过他的肩膀,毫不怜惜地把他推到了一边,越过他向上走去。
他的脚步不响,但听在哈利耳中格外清晰。他柔软的黑色丝绸像是泥潭漫过了阶梯。
他走上了天台。
德拉科缩在围栏边,一脸惊惧地看着这个慢慢前行的男人,他比最深的绝望还要可怕,像是黑洞将所有的光芒都吸走了。他那张扁平的蛇脸在高空的黑魔标记的映照下显得尤为狰狞,他对斯内普说了句什么,挥了挥手便让他带着诺特跑下了楼梯。德拉科听见那擂鼓般的脚步声,以及男人高喊了一声“结束了”……
他紧紧裹着哈利留下的隐形衣,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他不敢去看哈利到底怎么样了,他从楼梯口坠下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似乎也跟随着他死去了,内心空了一大块,空洞地漏着风。
他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他没有听到r_ou_体坠地的声音,他是否可以自欺欺人地相信他并没有事?德拉科的躯干被冻得像块冰,他的大脑都有些不清楚了,眼前是一片昏厥的星月夜。他还是这么无用,他什么也做不到……他无法拦住他,无法阻拦他去做他想做的事,他只能看着他奔向命定的轨道……他对此无能为力。
他什么也做不到,他依然是那个看见伏地魔只会瑟瑟发抖的懦弱的小孩子。在强大的黑暗面前,他一次一次地丢下了他的爱人,把他留在深渊之中。
德拉科望着那个男人,他的目光似乎要在伏地魔的后颈上烧出一个洞。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伏地魔将脸转了过来,他深红的眼睛像是夜空中的两点烟火。他抽出魔杖无声地施了几个魔咒,然后德拉科就惊恐地看见他的目光转向了他,和他对上了。
伏地魔将他把从上至下打量了一圈,那冷漠的视线似乎要将他完全割成两半。然后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极为轻蔑:“躲在这儿可算不得一个勇敢的做法,德拉科……”
德拉科僵硬地瞪着他,没有说话。实际上他已经说不出来了,他的脸结成了一块,恐惧也让他喉咙发紧,他觉得自己此时就像一尊石雕。
伏地魔没有多话,手中的紫衫木魔杖缓缓抬起。迸s_h_è 出的红光像是诅咒,连接不断地打在他身上,使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声悲壮的呐喊……他想说直接杀了我吧,不要再折磨我了……原来钻心咒是这样痛,对不起……对不起……
那仿佛没有止境的痛苦终于停止了,德拉科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剧烈地喘息,手脚不自然地抽搐着。
“知道我为什么要惩罚你吗,德拉科?”男人冷冷地问道。
德拉科的身体抖了抖,断断续续地嘶哑着回答道:“西奥多给你写了信。”
“你的多次背叛让我失望,德拉科。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那根细长的棍子开始闪动着碧绿的光,那样刺眼,德拉科恍惚地想,有时候生与死之间只隔着一面绿色的纱。
而现在这面纱被揭开了。
咚。咚。咚。有人踏上了楼梯,迎风立在风口。他的脚步不是很稳,慢慢地走到顶层的另一头。德拉科看见了他握着围栏的手,冻得发红。
男人垂下了指着他的魔杖,转过身朝着他,他沉默了一会儿,嘴角露出一抹狞笑:“你挣脱了定身咒,哈利……很好,我本以为你会选择胆怯地逃跑,不过现在这样愚蠢地送死翻更让我满意……”
哈利眯着眼望着他,他额头的伤疤疼得要爆炸了,胸口的项链依然在不正常地发热……他可以肯定刚才他听见了德拉科的悲号,他就是为此而来的,但他穿着隐形衣,他看不见他。
哈利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腰背,努力让自己显得毫不畏惧,虽然死亡的预兆一直在叩响他的脑门。
男人将魔杖转向了他,他红色的眼中闪动着兴奋而仇恨的光芒,轻声说道:“既然你执意要来送死,那我就先处置你……让我们来继续上次未完成的任务吧,这次你们一定能死在一起……”
“你觉得这是一件很愚蠢的事,伏地魔,你觉得任何与死亡连在一起的东西都不可理喻,”他一开口便灌入了寒冷的风,喉咙发痛,“你自以为是地嘲笑那些死去的人。”
“因为他们不够强大才会死去,就像你马上就要被我杀死一样。”伏地魔冷然说道,“你一次次从我手中逃走,但现在不会了,哈利,不会了……”
头顶的星光都消失了,紫灰色的云积结在黑色的河中缓缓漂浮,天文塔像一把锋利的剑刺入了天穹,而他匍匐在这剑锋下,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