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浩气盟和恶人谷的物资从哪里来?”
真是个不错的问题,莫雨考虑要不要乘机黑一把浩气盟。
“以战养战。”掠夺敌人物资为已用,是战争中最常用的手段之一。
“但是,又有多少区别呢?今*你抢了狼牙军的物资,明日狼牙军便会变本加厉的从百姓身上收刮回来。
”
他讨厌满口仁义道德的借口,无论什么理由,战争都是有罪的。
如果不是直接的施加者,是否能减少罪恶感?
就像沈眠风玩的那个游戏。
他说:“你看,他们因你而死。”
见穆玄英心情复杂,莫雨借机说道:
“这些浩气盟都没和你说过么?用冠冕堂皇的借口掩饰真相,倒是他们最擅长的事。”
“才不是这样。”穆玄英嘀咕了一声。
形容枯槁的女子冲到路中央,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抱着怀中的婴儿,以头抢地。
“两位大侠救救我的孩子,可怜可怜我们吧。”
绿蝇停留在孩子的眼睑上,肤色已经变黑,孩子早已死去。
而身为母亲的女子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救救他,若你还有慈悲。”
穆玄英不忍看她的样子,递过去些干粮。
只是这一递,立刻让周围垂死的难民蜂拥而来,饥饿以及求生的本能促使他们围住了去路。
“给点吃的。”“好心人,救救我们。”“行行好吧,两位大爷。”
不知是谁先出手,抢夺女子的食物,尖叫,哀嚎的混乱之中,有人拽住了马的缰绳。
更多的人凑近,场面开始失控。
“毛毛。”莫雨叫了他一声,拽起他,飞掠出人群。
马在哀鸣几声后倒下,灾民们已顾不上离去的两人,剩下的干粮足够他们抢夺一番。
穆玄英惊魂未定,如果面对的是武林中人,他一定不会如此慌乱。
但是如今面对那些饥如饿虎的灾民,那在垂死边缘挣扎的求生欲望。
莫雨叹了一口气,他们平时经过这边都是快马加鞭,不与灾民纠缠。
这次意外,竟然还被灾民打劫,失去了坐骑,真是可笑。
见莫玄英脸色苍白,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好凉。
“怎么了?不舒服?”
似乎因刚才受惊,诱发了体内的毒素。穆玄英咬着唇,摇头:“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莫雨皱眉,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两匹马肯定也被难民们生吞活剥了。
便道:“你先在这里休息下,我去找马。”
一直以来,浩气盟的众人都对他保护有加,他也从未真正经历过战争,刚才的情形,更是前所未见。
谢渊只是教导他,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男儿自以身许国。
小时候,有一次可人负伤归来,他拽着她的衣袖,说等以后长大了,就上战场保护可人姐姐。
可人则说:“玄英,我宁愿你一生都不必见那光景。”
那时候他并不是太懂,只知道可人姐姐受了伤,他也想知道莫雨哥哥是否安然无恙,
想给他写信,却又不知邮寄往哪里,又该找谁传书。
最后在火盆中一封封烧烬。
莫雨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沉,他牵了两匹马,精鞍良饰。
“哪来的?”穆玄英惊讶,这里可不是能买到马的地方。
“遇到两个饮马的骑兵。”莫雨并不想深究这个问题,问道:“好些了么?”
穆玄英点点头,虽然胃还在隐约疼痛。
“天色不早了。我们得赶到午阳岗,否则就要露宿了。”
玄英接过缰绳,顺顺马的鬃毛,问道:“雨哥,你上战场的时候是多少岁。”
“十五。”他记得很清楚。事实上,在那时,除了恶人谷,他已再无去处。
“那……”
“还好。”莫雨知道他想问什么,“至少自由,没有繁文缛节。”
慈不掌权,义不掌财。恶人谷绝非乐土,没有实力,便难以服众。
他初入谷中,还少不更事,走到如今,这条路绝不太平。
只是王侯将相,钱财权势,皆非他所求。
但若没有这些,他又如何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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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盛春之景当属扬州为最。
绝胜杨柳,鲜衣怒马,陌上年少,风流飒踏。
原本已染了七分春意的西湖,又因此醉了三分。
当年隋炀帝举全国之力,开京杭运河,
给苏杭地区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效益,而在主航道上的扬州,也成了其中之重。
远离皇都,重商轻政,让扬州在这乱世之中,反而能安于一隅。
从长安,洛阳一路走来,烟柳簇拥下的扬州,如一片世外桃源。
往来叫卖,垂髫嬉戏,怡然自乐。
愿为五陵轻薄儿,生在贞观开元时。斗j-i走犬过一生,天地安危两不知。
“要去清水岛?”船家连连摆手,“不去,不去。那里凶险着呢。”
“有海怪吃了你不成。”莫雨以调笑的语气问道。
“那片海域水流湍急,暗礁无数,很容易触礁搁浅。何况那边最近不太平。”
“我兄弟二人有急事,还请船家行个方便。”穆玄英说的客气。
“不是我不想帮忙啊,那边实在是……。”
正陷入僵局,有一执着船竿孩童迎面走来,问道:“二位想去清水岛,所为何事?”
莫雨抢先答道:“在下乃万花正意弟子陆羽,这是我师弟莫英,奉家师白术之名,特来寻师叔徐淮。”
“徐大夫么。”男童沉吟,“二位来的太晚了,徐大夫早已仙逝。”
“是么……原来师叔已经……”莫雨神色悲痛,又道,“可否容我们请师叔遗骨还乡,也算了他的一桩心意。”
男童思考片刻,点头:“也好,请随我来。”
穆玄英拽了拽莫雨的衣袖,小声说:“说谎不好吧。”
莫雨低声回:“白术让我们顺便来找徐淮,我也没说错。”
主次颠倒而已。
“那也不必冒茶圣陆羽之名啊,而且为什么我要叫莫英?”
“跟我姓不好么?”莫雨握住他的手,拉着他跟上男童,“走啦,去清水岛。”
男童自称名 燕不孙,居于清水岛,又道天色已晚,清水岛鲜有来客,故无下榻之地,
只能劳二人暂居祠堂,明日再与村民商量徐淮之事。
送走燕不孙,莫雨终于按耐不住抱怨:“这地方,我还以为来到小人国了呢。”
桌椅供台皆不足半米,屋舍也比寻常人家矮上几分,皆是孩童适用的比例。
“或许真的是到了海外仙岛呢,山海经可是有记载了周饶国,鹤国民这些的,地理位置上也算契合。”
穆玄英嬉笑。
“小人国我不知道。”莫雨将供桌上的牌位递给他,道,
“虽然这祠堂有翻修迹象,但从房梁上来看,约有20余年的历史,而这牌位少说也有百年。”
牌位漆有玄漆,上面用秦篆写着:先父徐福之位。
穆玄英将牌位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道:“花梨木质地,不是这带的乔木。你说这个先父徐福和秦朝时的徐福有没有关系?”
“按年代来看,这牌位至少该写‘先祖徐福’。而且这徐福不是该在蓬莱岛么?”
穆玄英回道:“《括地志》记载‘ 亶洲在东海中,秦始皇使徐福将童男女入海求仙人,止住此洲,共数万家。’其实没有资料记载他真的到了蓬莱岛啦。”
“浩气盟都教你这些么?”莫雨略有无语。。
“这些是月姐姐的睡前故事啦。谢叔才不喜欢我看这些。”
在谢渊眼里,诗经是靡靡之音,山海经是荒诞谬谈。
“那他们平时都教你什么?”
“孔孟易道,礼乐春秋。谢叔叔希望我能才学广博,文武兼备。”
“可惜,百无一用是书生。”
“兵者,以武为植,以文为种。”穆玄英辩驳道,“吴起说的。”
莫雨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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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喓喓Cao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
女童坐在礁石上,唱着这首《召南·虫Cao》,情思脉脉,宛转悠扬。
见有人靠近,便立刻收声。
穆玄英本来是想借着机会来看看海,见惊扰了女童,略有歉意:“你不用在意我的。”
女童歪着头看他,问道:“你是燕不孙说的客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