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去、又得到,如若经历了一遭生死。
天籁无声,朝阳荣耀,混着凉薄的水汽,在他们身边笼下一重迷样的光辉。
宫无后浓纤的睫毛隐约颤动,更像是刷到了心上似的,心酸心痛得难以言传,几乎快要落泪。
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张开、定定看着他,眼波中缓缓混荡过某种复杂而压抑的情感。
最终,他挣开了那个桎梏着他的怀抱,绝然离开。
古陵逝烟起身欲追。
宫无后用凌厉的嗓音在他们之间破开一道深壑:“三次了!痕千古之乱、冰封千里之咒,吾都放过了你。这一次,吾替你拿到元生造化球,三次了。昔年复生、教养之情已还,以此刻为界,宫无后与古陵逝烟、恩断义绝!”
听到这话的两个人如遭雷击。
心里仿佛有一座万仞孤城,固若金汤,却在最深最深的那个地方被凿破城墙,又放了把火,交睫之间成了人间炼狱。
水风微凉,红衣浮泛,如踏碎他们城池的十万旌旗,无情远去。
古陵逝烟满目赤色,一腔怒意蒸腾,濒临爆发。
却有别的声音抢在了他前头。
“当啷”一声,随即是一个矮小身影,如蜂扑入花心,死死抱住宫无后,嘴里哭哭啼啼呢呢喃喃,烦不胜烦。
对宫无后而言,胜于仙乐纶音。
他甚至安慰地拍拍那人的背,那容色、那气息,简直称得上柔情。
那人不住拿袖子擦去怎么都止不住的眼泪,听到了什么,又连连点头,接着细心扶着他并肩走了。
大宗师始终不发一语,只是慢慢踱到那二人方才站过的地方。
三尺朱红蒙尘土。
古陵逝烟弯腰,拾起了那把剑。
再名贵的珠宝,染了污泥,也是无比可厌的存在。
什么叫恩断义绝,如何断?如何绝?
西宫吊影不知该说什么,只恐怖地看到师者目中秋水萧疏。一丝丝的龟裂感像什么鬼怪的生物扩张在体内,终至破碎缭乱,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