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给你端了两次药都打了,还真是流年不利啊”,放下他的手坐直,他啧啧摇头,大有伤春悲秋,苦大愁深之感。
若是换在平时,他定是剜他一记白眼,把头转向一边不看他,他的这种没有正形早已让他无奈到接受。
只是如今,他满心伤痛,哪里还有气力回应他的故意耍宝,逗乐?
心已伤,情何堪?
“你看你看,你又来了不是。好好,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搅你了,你好好休息休息,别胡思乱想了。我明天再来看你,那我就走了啊”。看着白子画敛目偏头,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笙箫默识趣的起身。
外间,看一眼地上碎成三瓣的药碗默叹一口气,一甩衣袖,双手背后大步离去。
罢了,心病还要心药医,就算他特意在汤药中加入顺气安神的药物又如何?终归治标不治本。
笙箫默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一离去,彻底改变了二人今后的仙生轨迹。
第3章 第三章
昱日一早,天刚蒙蒙亮,笙箫默便神色恹恹的御剑向绝情殿飞去。要知道,以前三尊议事那样正经的时候他都没有起过这么早,是以他总迟到,为此不知道遭过摩严多少次的“苦口婆心”,更何况他这几天真的是太累了,又是耗损功力为白子画调疏真气,又是寸步不离看护的。只是,为了白子画,起再早点也愿意,谁让千年的朝夕相伴,从小到大的被呵护,他早已是他心底不一样的情愫了呢?
笙箫默摆摆头,似乎想从这份混沌中清醒过来,却蓦地想起离开销魂殿时正好遇到自己那对活宝徒弟的情景来:
舞青萝嘴巴张的大大的,直勾勾盯着他,那架势哪像是见到自家师父?分明是青天白日,活见鬼了!
火夕拼命的揉了揉了眼睛,好一会才使劲吞咽下一腔因惊吓而失禁快要溢出的口水,一把扯住一旁青萝的胳膊,结巴道:“师,师父,我,没看错吧?销魂殿上应该不会有鬼吧?”
“啊!啊!师父,你干什么,很疼的好不好,你这样子会把我们敲傻的。”两声哀嚎声起,舞青萝摸着被扇子敲痛的额头不满的叫道。
“你们已经很傻了,为师不介意你们更傻一点,反正有为师在,你们怕什么?”笙箫默挑眉,一脸坏笑。
“有你这样当师父的嘛,我和火夕还真是可怜,遇人不淑啊!”
“你们要不是遇到为师,早不知道怎样被赶出长留,惨不忍赌了,还能好好的站在这说风凉话!啊?!好好看殿,我先走了。”
“诶诶,师父,你去哪儿啊?”
“绝情殿…”,声音已然飘渺…
“师兄…师兄…”,来到绝情殿外,笙箫默一下子就慌了,他意外的发现整间绝情殿罩上了一层泛着白光的结界。
那是白子画的护体结界!
换句话说要么布施结界之人自己打开,要么自己失掉五分功力强行突破,然,护体结界一旦被打破,布施者会遭到反噬受很严重的内伤,就算白子画有神谕在身不会有事,几日的身体难受也是难免的。
“师兄,你让我进去啊,师兄…”
“师兄,你让我进去,让我陪你说说话,喝酒也好啊,师兄…”
“师兄,同门千载,有什么事不能让我和你一起面对,你让我先进去啊,师兄…”
“师兄,我有办法救千骨,你放我进去,我们商量一下,好不好?”
“师兄…师兄…”
笙箫默一连喊着一边不停的拍打着结界,无奈,结界始终固若金汤,丝毫没有打开的迹象。
如此努力了半天完全白搭,笙箫默叹了口气放弃了这种无用功。懂他如他,岂会不知,他一旦做了决定就很难改变,既然设下此等结界,又焉会轻易打开?不过私心下想堵一把,看看他在他的心里占了多少份量而已。
『果然还是比不过她』,他苦笑一下,转身离开。
他输了,输的心服口服…他还是把心思极好的隐藏在心底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守护他就好,亦如他的名字那般。
踏上佩剑的一瞬,他回望了一眼空凄寂静的四周,暗自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这是他能为他作的最后一件事了,而他也终可以从这不伦恋中解脱了。
这样对他和他都是最好的吧?他会心一笑,飞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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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刚御剑离开绝情殿不远,就看到摩严正飞过来,笙箫默忙迎着他飞过去。
“子画怎么样了?”
“掌门师兄他,用护体结界将绝情殿封了”,笙箫默说的有点艰难,他可以想象摩严的反应,只是,他没办法。
“什么!太胡闹了,子画他,简直疯了!”果不其然,摩严瞬间黑了脸。
绝情殿外,摩严刚收了佩剑便催动功力准备强行打开结界。
“师兄,不可啊!”见状,笙箫默忙出手拦住他。
“为何!”摩严咬着牙,恨不得一掌把他拍一边省得碍事的样子。
“护体结界一旦被强行打破,掌门师兄的身子会受到重创的,而且,师兄你,也要失掉一半功力。”
“哼!有那个孽障的神谕,子画还会怕什么身体重创吗?”
话虽是如此说,那已抬起的手倒也放下了,只是语气甚为不屑。
笙箫默叹了一口气:“师兄,难道事到如今,你还不觉得自己有错吗?如果不是你的一再相逼,掌门师兄和千骨又岂会走到这种地步?”
“那个孽障都把子画害成这样了,你还替她说话,是连你也疯了吗?”摩严刚平静下来的脸瞬时又黑了。
“罢,罢,我不和你争。掌门师兄现在自然是不怕反噬的损伤,然而身体难受也是不可避免的,况且这世间本没有什么永恒,神谕也并非用之不竭,若如此滥用,以掌门师兄如今的状态,恐怕…”
“那难道就任由他这般胡闹下去?”声音虽然愤懑不平,却已然小了许多。
“千骨毕竟是师兄唯一的弟子,又,这样而死,师兄一向心思细腻又极重感情,他心里难受也是在正常不过的。既然他现在不想见人,那我们也别打搅他,让他先静几天再说吧。”
“可…”,摩严还想说些什么时便被笙箫默打断了:“师兄,我们还是走吧,也让掌门师兄好好休息休息。”
哼!摩严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殿门,拂袖离去。
“师兄,但愿你能尽快走出来…”,笙箫默仰头望着那阳光下灿烂恢弘的“绝情殿”三字默叹一口气亦转身离去。
而令笙箫默与摩严始料不及的是,此时,白子画根本早已不在殿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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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杀殿前,白子画一身肃白,面若冰霜,单手负背,宛若一尊精雕玉琢的玉像般矗立在殿门口。明明美到幻影般的身形却偏偏有着极不相符的神情,那双勾魂夺魄的双眸迸s_h_è 出的两道冰冷目光让人不寒而栗,不敢直视。
“杀阡陌在哪?”,唇齿轻开,玉碎般曼妙的声音轻泄而出。
然,守在殿前的一众妖魔却并不觉得美妙,个个手握兵刃,神色紧张,剑拔弩张,一场大战一触即发般。
白子画上前一步走…众人不约而同后退一步,稍有胆子小点的已然软跌在地上。
“杀阡陌在哪?”这一次,声音已明显有了怒意。
“圣君作事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自从妖神之战后他就没有回来过。”
身为护法,这种时候怎能怯懦?单春秋强自镇定的开口。
“护法…护法…”,只觉眼前白光一闪,不及反应,耳边听得这些惊恐的声音,单春秋才发现自己已被白子画抓住扣住了脉门。
“杀阡陌在哪?”地狱般毁灭的声音响在耳畔…
“不…知…道…”,单春秋抬起来,正视着白子画冷峻的目光,一字一字,掷地有声。
“啊!”一声惨烈的痛呼猝不及防回荡在殿前,如筛子般止不住颤抖的手上,一根手指已经没有了,唯有汩汩不断的鲜红彰示着真实发生的一切。
“杀阡陌在哪?”越发冷酷的声音再次回荡在空气中…
“不知道,圣君他根本没回来过,更何况说去哪里!”
白子画的扣着的手稍用点力,一道白光s_h_è 出,众妖魔只觉眼前一花,便听到单春秋乍惊下的惨呼,看到他一条腿半蜷着,双手不自觉的抱着膝关节,下唇已咬到发白,神色极度痛苦着还被白子画半提着,都不禁后退了一步。
“杀阡陌在哪?”如鬼魅般的声音再次回荡在众妖魔头顶,周遭空气已冷到了极点。
没有回应,一时间妖魔纷杂槽乱的殿前寂静了下来,静得让人…不寒而栗。
这样对峙了几秒,白子画的耐x_ing似乎消磨殆尽般,提着单春秋的手又紧了紧,白光乍闪,如一道利刃般,瞬时,单春秋的两根手指便齐齐掉落在地上。
十指连心,更何况被齐腰斩断?
单春秋死咬的唇齿已然血r_ou_模糊,几滴鲜血挂在唇边。豆大的汗珠顺着因疼痛而惨白扭曲的面颊滚落。